第二十三章 香甜糖糕

「哦?那頭風病是何時開始的呢?」

「比這呆症還早兩年,那時疼得也沒那麼厲害。」

蕭辰微微點頭,貌似在思索病因,半晌才沉聲問道:「呆症我也曾經見過一些,不過像你們老爺這般的,並不多見。我想,是不是幾十年前發生過什麼事情,令他念念不忘,故而總是記著呢?」

年輕管事謹慎地搖頭:「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老爺他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那麼,他是不是對以前的什麼人記得特別清楚?或者他常常提起的是什麼人?」

「這個……」

年輕管事在沉吟,蕭辰聽得出他並不情願說出來,遂又道:「也許我問得有些冒昧,但此人也許就是他的病因,只有對症下藥,方能有效。」

「我知道,但此事……」他猶豫再三,還是道,「不如兩位今日暫且回去,待我們老爺好些,我再請兩位過來,也許到時侯,我家老爺會願意告訴你們。」

見他這般遮遮掩掩,李栩有些不耐,哼了聲道:「公子,看來人家還是信不過我們,我早說就該走了。」

「在下絕非此意,兩位千萬不要誤會。」年輕管事忙道,「只是此事……我一個下人,不敢擅自做主,還請兩位體諒。」

蕭辰微一頷首,亦不去勉強:「既然如此,那我們先行告辭。」

「兩位現下住在?」

「運來客棧。」李栩沒好氣道,「我們只留幾日而已,若是錯過了,那便是你們沒福,可怨不得誰。」

年輕管事尷尬一笑,仍是有禮將他們送出門去。

「二哥,我們真就這麼走了?」

出了衛府,李栩悻悻道:「這趟可真不順,碰上了老瘋子,什麼用都沒有。」

蕭辰聞言,淡淡回道:「帶著你,還真不如帶著小七管用。」

「二哥!」李栩被打擊了,「小七哪有我機靈?」

蕭辰冷哼,停了一瞬,才問道:「那你倒說說,這趟在衛府裡頭,你都看出了些什麼?」

「那老太監的腦子不太清楚。」李栩飛快答道。

「除此以外呢?」

「嗯……沒了。」

「你不是還說,那位管事長得和我有幾分相像么?」

「對對對,不過這點大概是碰巧了吧?二哥,你覺得這也有問題?」

蕭辰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隱隱覺得這衛近賢對我爹爹……」下面的話有些難堪,他沒再說下去。

偏偏李栩沒聽明白,追問道:「他對二爹怎麼了?」

蕭辰不語,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有些亂……

李栩說年輕管事與他有幾分相似的時候,他心裡就咔嗒一聲:會不會這年輕管事也象爹爹?

如果是,那麼他與爹爹會是什麼關係?與自己呢?

衛近賢又為何要收養一個酷似蕭逸的人?

見了自己之後,衛近賢便狂態大發,自己雖然看不見他的模樣,但從聲音起伏之中卻可聽出他心情激蕩,特別是聽到目盲之事,言辭間早已是把自己當成蕭逸來看待,關切悲憤之意在旁人聽來再明顯不過。

正自想著,乍然聽見李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驚道:「二哥,你是想說這老太監也垂涎我二爹的美色?對他有那種意思?」

「……」他說得過於直白,蕭辰也不想接話。

李栩自顧自皺眉,道:「仔細一想吧,這倒真有可能,我看那管事就長得唇紅齒白,老太監養著他估計也沒留什麼好心眼。」

聞言,蕭辰輕輕搖頭,道:「據我聽來,那管事對衛近賢說話時,語出摯誠,對他頗為尊敬愛護,說不定比親兒子還強些,並不像是衛近賢養在府里的男寵。」他失明後,對聲音極其敏感,表情舉止或許可作假,但真實情緒卻是能從聲音中透露出來,故而不見樣貌,只聞其音,往往更可聽出人心來。

李栩撓撓頭:「這事……要不我回頭再打聽打聽去。」

「也好。」

此時兩人已經轉過了一條街,不似方才衛府門前的冷清,這街上叫賣喧嘩、車水馬龍,甚是熱鬧。李栩生怕蕭辰撞到路邊攤子,用手扶著他走。

「二哥,有賣白糖糕的,還熱乎著呢,你吃不吃?」

「不吃。」

蕭辰口中雖如此說,卻停住腳步等李栩去買,小五打小愛吃甜食,看見這些糕點便走不動道。

見他停住,李栩果然笑呵呵湊了過去買……

白糖糕軟軟甜甜的香氣縈繞在鼻端,蕭辰微怔了下,不知怎麼得就想起白盈玉那口軟軟儂儂的江南口音來。

「二哥,我買了兩包,咱們送一包去給阿貓吧?」 李栩果然買了好幾塊,用紙包了起來,朝蕭辰笑道。

對於李栩來說,白盈玉說什麼也是於他有恩,他總覺得她跟老滿貫回去不妥當,心中不甚放心。再說老滿貫那屋子他是見過的,臭氣熏天,又臟又亂,只怕老鼠都是成窩的,白盈玉如何住得下來。

「不去。」蕭辰回絕地很乾脆,且沒有餘地。

「二哥……」

「要去你自己去。」

「哦……」李栩一轉念,試探問道,「二哥,我把阿貓勸回來,好不好?」

蕭辰冷哼:「她主意大得很,且隨她去,你又要多什麼嘴。若是打這主意,你還是莫要去的好。」

「好好,我就去看看,保證不亂說話。」李栩忙道。

蕭辰這才未再說話。

先送了蕭辰回客棧,李栩這才往老滿貫的住處過來。他原想著,白盈玉搬過來,老滿貫怎麼也得再置辦些傢伙事兒,估計這會家裡頭正忙亂著,他去也好搭把手。

嫌惡地走在巷子里,因昨夜裡才下過秋雨,原本就髒亂的巷子因為積水的緣故,而顯得惡臭撲鼻,李栩幾乎是墊著腳尖在走路。

叩了好幾下門,才總算等到有人來開門。

「李……李大俠!」

似乎沒料到是他,白盈玉微微有些吃驚,又不安地往他身後瞥去。

「放心吧,我二哥沒來。」李栩忙安慰她,又皺眉往裡面探頭,一屋子狼籍不堪,似乎正在打掃中:「你舅舅不在?」

「嗯,舅舅出去了……」

禮節上雖然應該請李栩進來坐,可屋子裡亂七八糟,莫說連杯茶都端不出來,只怕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白盈玉就這麼尷尷尬尬地站在門口,發覺自己袖子還挽著,忙放下來。

幸而李栩壓根是個不會去留意小處的人,把紙包往她手裡一放:「白糖糕,還熱乎著,你快吃吧。」

白盈玉接過紙包的同時,他就已經一腳跨進門內了,便是她想攔也來不及。

「還亂得很,本想等收拾好了,再請你們來坐的。」她只好道。

李栩沒留意她說話,自顧探頭進右邊裡屋,打量下靠牆的床,因為常年累月的油汗污垢積累,床上的被衾早已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只呈現出灰黑色;左邊裡屋則空無一物,蛛絲飄蕩……整間屋子都透著股霉爛的味道,唯獨牆角樑上的老鼠蟑螂尚能生機盎然。

「你,真要在這裡住下來?」李栩直搖頭。

白盈玉澀然一笑:「其實還不壞,打掃一下就行了。」

「何苦呢,我二哥說那話也不是有心的,更不是說給你聽,不過是看不慣你舅舅罷了。」

「我知道。」

白盈玉低低道。

「阿貓,你還是回來吧?到時候住到我們山下小鎮里,可比這裡強多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麼好。」李栩是實在信不過老滿貫。

白盈玉搖搖頭:「到了那裡還是要給你們添麻煩,好歹這裡有我舅舅,他也肯認我……我,知足了。」

李栩口沒遮攔道:「你那什麼舅舅啊!壓根就是個錢串子!」

「……」

白盈玉只好不語。

李栩瞧她半晌,無奈嘆口氣:「你想好了?真要住這裡?」

「嗯。」

白盈玉把頭一低,不去看李栩。

李栩又待勸她,卻聽見門口有腳步聲,剛轉過頭,就看見老滿貫眉開眼笑地進來,手中還提溜著一小罈子酒,腋窩下還夾著油紙包。

瞅見李栩也在,老滿貫的笑愈發地綻開來,不由地讓人要擔心他臉上褶子如何堆得起來:「李公子也在啊!正好正好,快坐,我剛買了好酒……」

李栩不耐地打斷他:「不坐了,我二哥還找我有事要辦。你……」他聞見老滿貫腋窩裡傳來燒雞的味道,與這一屋子的腐臭味混雜在一塊,愈發讓他反胃,「吃喝雖然要緊,可也得給她置辦些被褥才是,眼看就入冬了。」

「是是是,我正盤算著下午就去買呢。」老滿貫忙道,「就是怕銀子不夠……」

「舅舅!」見他又提錢,白盈玉忙制止道,「我方才看過,家裡被褥還夠用,不必再買。」

「那怎麼行……」

「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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