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漢家江山 第十八章 定心丸

「我?我做了什麼?」阿里不哥軍事實上的太上皇也速台忽然掉轉矛頭,放過張弘范而直指劉整,當事人劉整立即傻了眼睛又慌了手腳。看看也速台那氣得鐵青的臉,再看看也速台手裡那封子聰老婆的來信,劉整猛然醒悟過來,趕緊跪下大叫道:「冤枉啊!皇后,微臣冤枉啊!微臣明白了,肯定子聰禿驢和賈似道老賊看到微臣對大汗忠心耿耿,故意設計來陷害微臣!微臣可以對天發誓,微臣對大汗忠貞不貳啊——!」

「他娘的,終於輪到你小子了。」從進帳後風頭就被劉整搶得一乾二淨的蒙古眾將心中一陣暢快,個個幸災樂禍,個個默不作聲,準備等著看劉整的好戲。那邊張弘范也是一陣解氣,心說老子剛才倒霉的時候你不說話,現在你倒霉了,老子也絕對不替你說話!不行,老子還得給你使點壞,叫你小子剛才沒義氣!

「大汗,皇后娘娘,這是宋蠻子的反間計啊!」劉整也是確實被嚇慘了,趴在那裡磕頭有如搗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慘叫道:「大汗,娘娘,微臣可以用腦袋擔保,絕對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大汗和皇后娘娘的事,更沒向宋蠻子出賣過任何軍情,微臣是被冤枉的啊!這是賈似道老賊的反間計,子聰禿驢的借刀殺人計……」

「拿下!」劉整再怎麼哀求也沒有用,脾氣暴躁又從骨子裡不信任漢人的阿里不哥已經暴跳如雷的命令拿人,話音剛落,六七個怯薛已經一擁而上,三下兩下把劉整按在地上,劉整也不敢反抗,只是臉貼在不斷大叫冤枉,痛哭流啼,模樣要多凄慘有多凄慘。這時候,蒙古眾將中終於站出一人,卻是阿里不哥的大舅子兼也速台的親哥哥,蒙古國舅也速察。

「大汗,大妃,請息怒。」平時里和劉整關係並不怎麼樣的也速察在這一刻表現得十分冷靜,抱拳拱手說道:「末將認為劉將軍對大汗和大妃的忠心應該毋庸置疑,賈似道老賊素來奸詐,子聰禿驢更是陰險無比,此二人狼狽為奸,不排除他們故意陷害劉將軍的可能,大汗和大妃萬不可聽信片面之言就自斬大將,倘若事後證明這又是賈似道老賊的反間毒計,那麼大汗和大妃再想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被也速察提醒,並非完全有勇無謀的阿里不哥倒也多了個心眼,回頭向也速台問道:「大妃,張弘范的妹妹到底在信里說了什麼?她說劉整通敵賣國,到底有沒有準確證據?」

「誰說劉整通敵賣國了?」也速台慢悠悠的反問道。阿里不哥、也速察、劉整和帳中蒙古諸將都是一愣,都搞不清楚也速台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阿里不哥驚訝問道:「那大妃你幹嘛要問劉整做了什麼好事?」

「我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劉整將軍這麼不經嚇,會被嚇成這樣。」也速台嫣然巧笑,言下之意當然是劉整心中有鬼,所以才被自己唬住。那邊劉整也醒悟了過來,忙解釋道:「大妃,其實微臣早就擔心賈似道老賊和子聰禿驢會對微臣用反間計,挑撥離間大汗與微臣的君臣關係。所以微臣聽到大妃口氣不善,馬上就被嚇住了。」

「膽小如鼠。」也速台冷哼一聲,有些不滿劉整話中包含的另一層意思——就好像阿里不哥和也速台自己很容易就中賈老賊的詭計一樣。也速台慢悠悠地說道:「其實張將軍的妹妹真沒說你通敵賣國,只是說她在子聰禿驢家裡看到你的小兒子劉垓,還穿著宋蠻子的官服,所以我想問問劉將軍你知不知道這件事?還有問你為什麼要向大汗稟報,說你的小兒子已經戰死在了四川?」

「微臣的犬子還活著?」劉整有些目瞪口呆也有些暗暗歡喜,定軍山之戰結束後,劉整就失去了和小兒子的聯繫,還一直以為性格和自己極為相像的小兒子已經戰死沙場,成為宋軍士兵刀下亡魂,所以才向阿里不哥報了陣亡,只是沒想到小兒子不僅活著,而且還投降了宋軍。

「當然還活著。」也速台舉起張弘范妹妹的來信,輕描淡寫地說道:「張將軍的妹妹已經在信里說了,剛開始的時候,她也聽說宋蠻子在四川的斬獲名單中有劉垓的名字,後來子聰禿驢回到臨安後,竟然在家裡設宴款待本已經陣亡的劉垓,張將軍的妹妹就起了疑心,所以順便在信里對張弘范將軍提了一下這件事。」

「咦?」御帳中響起一片驚疑聲音,蒙古眾將看向劉整的目光頓時又變得充滿了懷疑——劉整的小兒子明明已經投降了宋軍,宋軍不僅秘而不宣,反而對外宣稱劉垓已經戰死,劉整也向阿里不哥稟報說劉垓已經戰死,這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陰謀陷阱,恐怕誰也說不清楚。那邊張弘范也是心中暗喜,乘機火上加油一把,磕頭說道:「大汗明鑒,微臣的十六妹一向性格倔強,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從不受人擺布,她在信中所說之事,微臣認為應該基本屬實。」

「張弘范,你……!」劉整這會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只能拚命磕頭說道:「大汗和皇后娘娘明鑒,微臣確實不知道犬子已經投敵叛變,倘若此事屬實,微臣如果在戰場上遇到犬子,一定大義滅親,為大汗除去這個孽障,拿他的人頭表明微臣的清白。」

其實劉整在小兒子叛變一事上說什麼都沒用,他就算不否認,在沒有拿到確實證據前,阿里不哥和也速台也不可能追究他的牽連之罪,可不管他再怎麼否認,阿里不哥和也速台對他生出的疑心也不可能消除,對他再會像以前那麼言聽計從。當下阿里不哥和也速台低聲商量了幾句,一致決定多在劉整身邊安排眼線,同時盡量削減劉整手中的兵權,做好預防萬一的準備,然後才開金口讓怯薛放開劉整。劉整的姦猾其實比之賈老賊和子聰也不遜色多少,當然知道阿里不哥和也速台打的什麼主意,但苦於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只好無可奈何地向阿里不哥和也速台道謝,然後再不敢隨便亂說一句。

經過張弘范妹妹書信這件事一鬧,阿里不哥也沒了繼續商議軍情的心情,只是把書信還給張弘范,囑咐他重賞來使,並且給妹妹回信,叫張芙設法與阿里不哥軍在臨安的細作取得聯繫,建立直通宋軍最高層的情報渠道。張弘范為了避嫌,忙表示自己文筆不好,希望阿里不哥派幾個文書為自己代筆寫信,阿里不哥也很高興的滿足了張弘范這個不情之請。末了,阿里不哥還是採納劉整先前的建議,決定通過修築工事的手段加強對泰安城的包圍,然後才宣布散帳。

阿里不哥調整了針對泰安的戰術後,數量幾乎達到十萬的阿里不哥軍和偽宋軍隊立即行動起來,挖壕築牆,立柵支欄重重包圍泰安城,不以攻城為重,先確保堵住李璮和張宏兄弟軍隊的突圍道路。不得不承認,劉整這一手確實非常狠毒,泰安城中的存糧本就不足,李璮上次雖然帶了一批糧草進城,但同時也帶進去了大約三萬張吃飯的嘴,現在城裡存糧連支持兩個月都捉襟見肘,當然難以像襄陽、大都和漢中那麼長期堅守。所以在看到阿里不哥的行動後,李璮和張宏兄弟不免都慌了手腳。

「求援!乘著韃子的工事還沒修好,今天晚上一定把信使派出城去。」上次在濟南就幾乎被困死的李璮心有餘悸,驚慌失措的和張宏商量道:「少將軍,這次我們兩個聯名給賈太師去一道奏本,請他趕快命令援軍北上解圍,否則這泰安城守不了兩個月。」張宏也慌了手腳,當即按照李璮的建議聯名上本。

※※※

阿里不哥軍並不害怕在泰安戰場上和宋軍決戰,所以李璮和張宏派出信使連夜出城後,雖然很快被就阿里不哥軍的斥候發現,阿里不哥還是採納劉整一開始就提出來的建議故意放走信使,讓李璮和張宏兄弟去給賈老賊施加壓力。而身在兗州的張榮接到消息後也慌了手腳,也是親自上了一道奏章給賈老賊,要求賈老賊儘快發兵,同時把唯一的外孫謝學仁也派到了臨淮,催問李庭芝何時出兵北上。

謝學仁帶著信使匆匆趕到臨淮城時,時間已經是咸淳四年的九月初五,因為宋軍重兵集結於臨淮的原因,臨淮城中已經駐紮不下那麼的軍隊,包括主帥李庭芝在內都只能駐紮在城外,臨淮郊外密密麻麻全是軍隊帳篷,連綿數里,旗幟聳立如林,令人眼花繚亂。見此情景,謝學仁既是歡喜又是擔憂,歡喜的當然是宋軍的援軍兵力強大,擔憂則是宋軍擁有這麼強大的兵力,為什麼遲遲不向北方前進一步,賈老賊和李庭芝到底是什麼打算?

到得營門,向守門宋軍出示了公文,謝學仁很快就得到了李庭芝的親自接見。不過到得李庭芝的寢帳仔細一看,謝學仁卻傻了眼睛——南宋軍中板指頭數得著的名帥大將李庭芝面色蠟黃,嘴唇灰白,正病懨懨地躺在床上,帳篷里儘是藥味,旁邊的姜才、文天祥和張貴等兩淮將領也是個個臉色不善,似乎在為李庭芝的病情擔心。見謝學仁進來,李庭芝在親兵攙扶下勉強從病床上坐起,咳嗽著有氣無力地說道:「咳……咳,是謝……謝大人吧?不必行禮了,本官重病在身,沒能出營迎接大人,還望大人恕……咳咳……恕罪。」

「李大人,你有病在身,就不用坐著了,快躺下。」謝學仁心中暗暗叫苦,嘴上卻非常客氣——畢竟李庭芝已經患了重病,謝學仁有再多的不滿也不好意思發作出來。李庭芝艱難的揮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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