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十五章 漢中決戰(3)

「大宋!大宋!殺韃子——!」伴隨著城內城外的宋軍將士長聲怒號,已經殺得滿身是血的趙安鋼斧劈下,城固北門的門閂應聲而斷,一丈多高的厚重城門也瞬時間被城外宋軍撞開。如雷的歡呼聲中,密密麻麻的宋軍大隊蜂擁入城,潮水般掩向正在與宋軍敢死隊殺得難分難解的城固守軍。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從宋軍剛剛衝進城開始,招降的口號聲就一直沒斷過——當然了,這也是賈老賊教的,招降敵人不僅可以極大的避免自軍傷亡,而且還可以為煤窯礦山採石場增加壯勞力,所以楊亮節還沒進城就下達了必須喊招降口號的死命令。話雖如此,對蒙古苦大仇深的宋軍將士卻不肯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大部分人都是一邊喊著口號,一邊毫不留情的用刀子槍頭往蒙古士兵身上招呼,一刀比一刀更狠,而且是專門往要害處招呼,基本上只要砍實了,挨刀挨槍的蒙古士兵也就可以直接去蒼狼白鹿那裡去報到了——雖說漢中的蒙古軍已經幾十年沒和宋軍開戰了,可他們的祖先殺過四川百姓,勉強也算是父債子還了。

滿懷仇恨的宋軍將士要父債子還,這下可苦了城固城裡這些大部分沒上過戰場的蒙古軍新兵,基本上敢於攔在宋軍衝鋒路線上的,眨眼之間不是能被亂刀砍成碎片,就是被亂槍捅得滿身血窟窿,慘叫著摔倒在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街道上,繼而被洶湧撲上的宋軍步兵踐踏成泥。而且更糟糕的是,戰場經驗短缺的城固守軍是在半夜睡夢中遭到宋軍偷襲,匆匆被將領趕出軍營迎敵時,很多人甚至來不及穿上盔甲和拿起武器,混戰之中,這些只穿著內衣拿著撿來的石頭木棍當武器的蒙古士兵簡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準備充分武裝到了牙齒的宋軍將士則像虎入羊群,刀鋒所到之處,蒙古士兵像割麥子一樣倒下,繼而被碾得粉碎,才短短片刻之間,城固北門處就瀰漫起濃厚的血腥味。

「投降!投降!我投降!」不知是那些蒙古士兵帶頭喊起了投降,眨眼間,街道兩旁就跪滿了舉手投降的蒙古士兵,不少色目人乾脆一邊大喊投降,一邊瘋狂砍殺蒙古同伴,捧著蒙古族士兵的腦袋跪到宋軍面前獻媚。而城固守軍本就軍心極不穩定,看到有人帶頭投降,後面匆匆趕來的守軍講義氣的撒腿就跑,不講義氣的則遠遠就跪地投降,爬在路邊等待宋軍士兵捆綁。

見大勢已去,白天還在抱定城亡人亡決心的葯樂罕也沒了勇氣抵抗,扔下軍隊帶著幾十個心腹親兵從東門出城,逃向金州方向。可惜楊亮節兵力充足,早在東門外布下埋伏,葯樂罕又傻乎乎的不知道換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結果剛逃出城就被幾百名宋軍士兵包圍,又有十幾個親兵被宋軍亂刀分屍後,葯樂罕還是乖乖的舉起雙手,大喊大叫道:「我投降!我投降!楊國舅說過,只要我在申時以前投降就不殺我,現在才丑時,時間還沒到!你們可不能殺我!」

主將葯樂罕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普通士兵了,所以城固之戰從半夜子時開始,寅時才剛到就宣告結束,城固的兩千守軍被殺六百餘人,其他的包括守將葯樂罕都跪地投降,成為宋軍俘虜。而宋軍的傷亡幾乎微不可計,傷亡最大的趙安的敢死隊也才戰死四十餘人,楊亮節效仿老師賈老賊,當眾頒發了給敢死隊的獎勵,既鼓慰了功臣之心,又激勵了其他宋軍的戰意,使得宋軍這支偏師士氣為之大振。

天色微明,楊亮節將戰報彙報宋軍漢中大營,收到這份戰報後,統率宋軍主力張鈺和高達二將既是高興又是難堪——楊亮節和趙安的偏師連戰連捷,已經拿下漢中外圍的兩大屏障,他們的主力卻寸功未得,雖說這其中有很多客觀原因,張鈺和高達面子上還是非常之掛不住。稍微商議之後,張鈺和高達重新給楊亮節軍送去一道軍令,要求楊亮節和趙安立即加強城固城防,做好迎擊蒙古軍紀侯援軍的準備。同時張鈺和高達也決定暫緩攻打漢中,一邊讓軍隊趕製損耗嚴重的攻城武器,一邊等待金州紀侯援軍的到來,做好圍點打援的準備。

※※※

耐心地等待中,紀侯的金州援軍距離漢中越來越近,二月十八日傍晚,紀侯的軍隊踏足洋州,進駐洋州境內的真符城,休整了一夜之後,出乎宋軍諸將的預料,紀侯軍竟然沒有立即向西,而是又在真符休整了一個白天,至到傍晚才向西進兵,連夜撲往漢中。接到宋軍斥候的偵察報告後,宋軍諸將都大為不解。

「紀侯韃子既然晝伏夜行?他打算幹什麼?」包括宋軍老將高達都猜不透紀侯的真正用意,「如果是在氣候炎熱的夏天,晝伏夜行可以讓軍隊少消耗體力,可現在才是春天,白天也沒熱到那裡去,紀侯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行軍方法?莫非這其中有什麼詭計?」

「會不會是韃子收到了城固陷落的消息,打算在夜間繞過城固直接增援漢中?」張鈺盯著地圖,計算著說道:「從路程來看,如果他的行軍速度不變,明天晚上他就有可能抵達城固外圍,到時候他的軍隊借著夜色掩護,很有可能避開我軍阻擊,繞過城固直抵漢中。」

「有這個可能。」高達點點頭,同意張鈺的分析。高達又建議道:「城固以東丘陵眾多,道路相當複雜,韃子如果想要在夜裡繞過城固,光靠楊亮節和趙安現在的兵力,恐怕是難以兼顧,我們何不派出一支援軍去給楊亮節,幫他守好城固各條要道?只要吃掉韃子的這支援軍,我們就可以騰出手來全力攻打漢中了。」

「高將軍所言極是,那依你之見,派誰去增援漢中最好?」張鈺反問道。高達稍一盤算,說道:「讓邛應去,雖然這小子脾氣暴點,但是打硬戰最靠得住。」前面已經說過,紀侯軍隊的戰鬥力絕非耶律朱哥軍的新兵可比,高達主動提出讓自己的嫡系去打這一場硬仗,可以說是真正的大公無私之舉,所以張鈺感激之餘沒有絲毫反對,立即讓邛應率軍六千江西軍精銳出發,到城固去協助楊亮節和趙安阻擊紀侯。

邛應帶著軍隊和張鈺高達的書信去了城固,得到警告的楊亮節和趙安立即加強了紀侯援軍的偵察,大批大批的宋軍斥候隊撒了出去,嚴密監視城固通往真符的每一條道路。可新的古怪又出來了,紀侯的援軍抵達洋州城(今洋縣)後,竟然又一頭扎進了洋州城休整起來,一天一夜都沒有動靜,並且全面封鎖了洋州城的每一道城門,讓宋軍斥候只能望城興嘆,無法偵察城中敵人動靜。

「肯定有古怪,韃子肯定在耍什麼鬼花招!」這是高達和張鈺收到消息後得出的共識——但紀侯究竟在耍什麼花招,高達和張鈺卻又始終不得要領。無奈之下,高達和張鈺只得一邊派出快馬向賈老賊報告情況,一邊命令楊亮節等人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嚴密監視進駐了洋州的紀侯援軍,一有動靜立即彙報。

因為路程遠近的關係,高達和張鈺中午派出去的信使,直到半夜將近丑時方才返回漢中大營,並且帶回來了賈老賊的回信,正在營中巡營的高達和張鈺不敢怠慢,趕緊返回中軍大帳。進得帳內,高達和張鈺制止信使的行禮,只是搶過回信便一同觀看,可是只看得兩行字,張鈺和高達的臉色就變了。

「君玉,武起,見字如面。」信是賈老賊親筆所寫,很簡短,「汝二人所報之軍情,吾已知曉,紀侯韃子舉動反常,極有可能是聲東擊西之計!從其他道路繞過城固,直接增援漢中!吾與子聰大師分析,認為紀侯韃子虛兵進駐洋州吸引我軍注意,實兵走米倉山小道增援漢中的可能最大,汝二人須嚴防米倉山小道。賈似道字。咸淳四年二月二十日。」

「米倉山?!」張鈺和高達臉都白了——米倉山脈位於城固以南六十里,中間還隔著一條漢水,因為遠離洋州通往城固的官道,正是宋軍阻擊線的盲點所在。想到這裡,張鈺和高達同時吼了起來,「快!吹號點兵!」

「鐺鐺鐺鐺鐺!」不等張鈺和高達點起兵馬去填補這個漏洞,大營南面搶先響起鳴警的銅鑼聲,張鈺和高達臉色更是難看,趕緊衝出大帳向南張望時,卻見漢中南面火光衝天,隱隱還能聽到蒙古的軍歌聲和喊殺聲——那正是米倉山小道通往漢中的方向!

「報——!」一個滿頭汗水的宋軍傳令兵飛奔過來,滾下馬抱拳叫道:「啟稟二位將軍,紀侯韃子忽然出現在我軍南營,正在向漢中南門殺去,杜鴻將軍難以……」

「韃子距離漢中南門還有多遠?」高達打斷傳令兵的求援,鐵青著臉問道。杜鴻派來的傳令兵擦去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哭喪著臉答道:「回稟二位將軍,紀侯韃子是半夜摸到我軍大營,直到我軍營寨門口才被發現,我軍倉促迎敵,難以有效阻擊,小人出發時,紀侯韃子距離漢中南門已經不到二十里!」

「這麼近?」高達和張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都知道自己過於低估了紀侯的統兵能力。不等高達和張鈺二人再說什麼,漢中城中也是一聲炮響,南門弔橋轟然落地,脫里赤親自率領蒙古鐵騎殺出南門,向南接應來援漢中的紀侯援軍,前後夾擊駐紮在漢中南面的宋軍杜鴻部隊。

事情到了這步,措手不及的宋軍再想完全阻止紀侯軍隊入城,顯然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不過被紀侯耍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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