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七十二章 比拼耐心

「忽必烈大汗,你睜睜眼啊,殺害你的仇人就在面前,你的臣子為什麼不為你報仇啊!」劉垣表情痛苦,越哭越是傷心,到了後來乾脆就是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而在場的幾個蒙古將領都是忽必烈最後的鐵杆,被劉垣這麼一哭,立即是怒容滿面,下意識地摸到腰間刀柄。劉垣頗有其父遺風,察言觀色見田雄等人已經動怒,便繼續號哭道:「元振兄啊,你對我們劉家恩重如山,卻不幸慘遭蠻子凌遲而死,我們劉家未能報得一恩,無顏面對你的在天之靈啊。」

劉元興的大哥劉元振是在神臂城城頭被黃藥師和呂文煥聯手處死的,而且是一刀一刀割下劉元振身上的肉,拋下城牆表明死戰決心,當時田雄和夾谷龍古帶都在現場,親眼目睹了那殘酷血腥的畫面,所以劉元興和田雄等人雖然明知道劉垣是在故意挑撥離間,卻也忍不住瞪著宋軍使者王世昌怒容滿面,脾氣暴躁的劉元興乾脆嗆啷一聲抽出刀來,還好他的妹妹劉安鳳雖然已是淚流滿面,卻還能保持冷靜,及時勸道:「三哥,兩國相爭,不斬來使。而且劉垣是在故意挑撥我們殺害使者,不要上他的當。」

「哼!」劉元興冷哼一聲,收刀入鞘,向王世昌喝道:「滾!回去告訴賈似道老賊,有本事就在戰場上見面,想要招降,做夢!」王世昌甚是冷靜,沉聲說道:「少將軍,對於劉元振將軍之死,我們深表遺憾,但戰場上刀槍無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當日呂將軍和黃道長若不殺你兄長,神臂城全城軍民又豈能活命?還望少將軍拋棄過往恩怨,早日棄暗投明,不要繼續執迷不悟,否則關破之日,少將軍悔之晚矣。」

「關於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劉垣收住哭泣,冷笑道:「只要有我們蒙古阿里不哥大汗的軍隊在,劍閣關不僅穩如泰山,相反的,你們宋蠻子的軍隊才叫危險——在平原之上,你們宋蠻子能攔住大汗的鐵騎衝擊?」

王世昌語塞,宋軍最怕的就是在平原上和蒙古騎兵對決,否則賈老賊也不會對劍閣關如此重視了。劉垣連續在舌戰中佔據上風,乘機向田雄等人鼓動道:「諸位將軍,你們本是蒙古臣子,忽必烈大汗不幸被賈似道老賊所害,你們難道不想為忽必烈大汗報仇?阿里不哥大汗身為忽必烈大汗胞弟,高舉義旗入主四川,目的就是為忽必烈大汗報仇,諸位將軍如果自認為是忽必烈大汗的忠貞臣子,就應該投入阿里不哥大汗旗下……」

「嗚——!」劉垣正說得慷慨激昂時,王世昌忽然也是放聲大哭起來,王世昌同樣也是一邊哭一邊喊,「劉黑馬大帥啊,你死得好慘啊,你對忽必烈大汗忠心耿耿,可你的親弟弟去鼓動一幫叛賊殺害了你,還把你的遺體拋入亂墳崗,葬身於禽獸之口!你和阿里不哥到底有什麼仇怨,他們為什麼要這麼歹毒對待你啊!」

劉垣傻了眼睛,壓根沒想到熊耳夫妻會把劉黑馬的屍體丟去餵了野狗。王世昌卻越哭越是大聲,傷心欲絕的慘叫道:「劉黑馬大帥啊,想當年,你是如何對待劉整一家,劉整一家又是如何回報於你?如果沒有劉整在背後煽風點火,熊耳那幫逆賊又如何敢發動兵變?我們大宋將士敬佩你的為人,不僅頂著罵名把殺害你的主謀熊耳交給你的公子,還把兩個幫凶汪良臣叔侄車裂處死,為你報了深仇血恨,只可惜另一個主謀唐笑逃到阿里不哥軍中,致使你的深仇血恨未得全報,惜哉,惜哉。」

「放屁!誰說唐笑逃到我軍軍中了?」劉垣總算抓到王世昌話里的一點漏洞,馬上大聲叫嚷起來。王世昌愣了一下,心說唐笑那個賤人難道沒有逃到阿里不哥那裡,那她會跑去那裡?夾谷龍古帶和田雄卻各自大聲喝道:「夠了!你們兩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老鴉笑豬黑,也不知道臉紅!」「都給老子閉嘴,你們兩家誰也不比誰好,都是些背信棄義卑鄙無恥的下流東西!」

「夾谷將軍所言不確,背信棄義卑鄙下流無恥,應該只是阿里不哥和劉整父子,與我大宋何干?」王世昌毫不臉紅的反問道。那邊劉垣一聽大怒,冷笑道:「說到背信棄義,天下有誰敢和賈似道老賊相比?鄂州大戰,賈似道老賊將我蒙古坑騙了多少次?」

「兵不厭詐,戰場上談何坑騙?」王世昌飛快的反唇相譏道:「倒是四姓家奴劉整劉將軍,忽必烈大汗屍骨未寒,他便發動叛亂,妄圖劫持忽必烈大汗的遺孀和太子獻給阿里不哥,如此無恥反噬之徒,天下有誰能比?說起來,本官還真佩服阿里不哥大汗的膽量,不怕劉將軍再來一次弒主投敵,去做五姓家奴?」

「混賬東西,竟然敢辱及家父?」劉垣更是大怒,有心想學他老爹劉整當初殺譚丁夫一錘定音,卻苦於武器已被田雄軍收走,只能和身撲上,想要用手將王世昌生生掐死。只可惜王世昌外表文弱,動作卻十分靈敏,劉垣剛剛撲到面前,王世昌已是一腳踢出,正好踹中劉垣小腹,劉垣吃疼慘叫,就勢往地下一滾,又抱住王世昌的腳把王世昌板倒,兩人立即在地上扭打起來。那邊田雄和夾谷龍古帶等人等的就是這個畫面,一個個馬上眉開眼笑,擠眉弄眼的欣賞宋軍使者和阿里不哥軍使者拼得你死我活。

扭打中,從小跟隨劉整學習武藝的劉垣很快就佔據了上風,將王世昌死死壓在地上,又飛快的翻身騎在王世昌身上,雙手狠掐王世昌的脖子。那邊田雄、夾谷龍古帶和劉元興三人巴不得宋軍和阿里不哥軍自相殘殺,自然樂得看戲,倒是劉安鳳於心不忍,衝上前去一腳把劉垣踢了個大筋斗,嬌喝道:「要打到外面打去,別把這裡的地方弄髒了。」

「小妹,怕什麼,讓他們繼續狗咬狗吧,就算咬出人命,反正也不是我們殺的。」劉元興微笑說道。劉安鳳漲紅著臉說道:「狗咬狗有什麼好看?這兩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到他們就噁心!來人,來人,把這兩個混賬亂棍打出去,別耽誤我們商量正事。」

控制劍閣議事廳的人是田雄的親兵,自然不會聽劉安鳳的命令,只是一起把目光轉向田雄。田雄笑道:「沒聽到大帥千金的命令嗎?都給我亂棍打出去,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藐視本將軍?」親兵依令而行,立即驅逐劉垣和王世昌出廳,二人恨恨而去。劉安鳳的一雙妙目則緊盯王世昌,希望王世昌能給她帶來一點關於賈老賊的消息。但是讓劉安鳳大失所望的是,王世昌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和劉垣怒目相對,快步衝出了議事大廳。

「沒良心的,騙走我的……就把我全忘了。」失望之下,劉安鳳又對賈老賊恨得牙痒痒起來……

……

宋軍和阿里不哥軍的招降使者都在劍閣關碰了釘子,這點早在賈老賊的預料之中——賈老賊早就清楚田雄和夾谷龍古帶等人又臭又硬的性格,王世昌的出使,不過是賈老賊招降計畫的第一步,所以賈老賊很平靜的就接受了王世昌招降失敗的報告,選擇繼續提兵北上,在大劍山以南十里處紮下營寨,並沒有立即發起進攻。

賈老賊能理解田雄等人的反應,阿里不哥軍的劉太平、脫里赤和劉整等主要將領卻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田雄、夾谷龍古帶和劉元興三支軍隊加在一起,七拼八湊也就兩萬來人,還得分兵把守次為重要的閬中,而且軍隊因為連戰連敗也是傷病滿營,戰鬥力根本無法和以往相比,在這種情況下,田雄、夾谷龍和劉元興竟然還拒絕投降,堅持要同時應對宋軍和阿里不哥軍的進攻,這不是腦殼發昏是什麼?以至於阿里不哥怯薛長出身的劉太平甚至驚叫道:「田蠻子他們的腦袋傻了,居然同時用亂棍打走我們和宋蠻子的使者,他們真想死無葬身之地?」

「劉將軍,劍閣的那幫蠻子確實都是一群蠢豬。」劉垣諂媚的向劉太平說道:「尤其是劉黑馬的那個女兒,竟然敢把將軍你派去的使者用亂棍打出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不過這個小婊子長得倒還是不錯,將軍如果把她生擒,倒是可以享用享用。」

「不錯的建議,如果抓到她,本大將軍倒是一定要好好享用。」劉太平淫笑一聲,又大聲說道:「既然田蠻子冥頑不靈,那咱們也別客氣了,傳令全軍,加快速度南下,一定要搶在宋蠻子之前打下劍閣關。」

「大將軍,不可。」劉整阻止道:「眼下的形勢複雜,劍閣關又易守難攻,如果我軍貿然攻關,勢必傷亡慘重,如果宋蠻子在我軍與田雄軍拼得兩敗俱傷時才出手,大便宜可就讓他們揀去了。」

「有點道理,那你說怎麼辦?」劉太平問道。劉整冷笑道:「我軍應該按正常速度行軍,沒必要讓士兵過於消耗體力,抵達劍閣關下後,我軍可先紮下營寨,待到賈似道老賊先和田雄蠻子打得兩敗俱傷之後,我軍再出手坐收漁利不遲。」劉太平一聽正中下懷,立即同意,也是率領全軍緩緩而行,在小劍隘北面十里處紮下營寨,同樣沒有急於攻城。

宋軍和阿里不哥軍都怕被對方揀便宜,於是乎,一副極為罕見的畫面出現了,宋軍和阿里不哥軍一南一北包夾田雄軍,中間隔著劍閣雄關和崇山峻岭誰也打不誰,卻誰也不肯搶先向劍閣發動進攻,都是選擇按兵不動,比拼耐心等待機會後發制人。可時已隆冬,雖說今年沒有往年那麼寒冷,但住在寒風呼嘯的野外也不是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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