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三章 父子相煎

「就……,就是這樣,劉元興那個蠻子聽說小人是大王你派去的使者,就把酒席撤了,還把小人亂棍打出了簡州城。」倒霉的蒙古軍使者跪在兀良哈台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他在簡州城裡的悲慘遭遇。而在這個使者的心裡,哭得就更是厲害了——可惜啊,要是劉元興晚進來一小會,那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可就要到手了。

「孽障,這個孽障!勾結宋蠻子不算,竟然還背著本王勾結劉元興,意圖弒父篡逆!」如果說倒霉的使者是惋惜和委屈,那麼兀良哈台簡直就是狂怒了,以至於一腳踢翻面前的書案,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和茶杯茶壺撒了一地,嚇得王鶚、大納和玉龍帖木兒等蒙古軍文武一起撲通跪下,異口同聲說道:「大王息怒,請大王息怒。」

「都給本王閉嘴!」兀良哈台又踢了翻倒的書桌一腳,拔刀大吼道:「那個孽畜在那裡?去把他叫來!孤今天要當面問問他,他打算在什麼時候要孤的命?」

「大王,世子已經被你的怯薛長失刺將軍送回了大理。」王鶚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狂怒中的兀良哈台這才想起來,今天上午議事會議結束後,自己已經讓怯薛長失刺親自押送阿術返回大理,走了快有兩三個時辰的時間,算來也快到新津一帶了。想到這裡,兀良哈台立即把自己的寶刀拋給劉思敬,吼道:「劉思敬,帶三百輕騎去追那個孽畜,追到他,就用孤的寶刀宰了他!」

「末將……」劉思敬想答應又不敢答應——開玩笑,去殺兀良哈台的大兒子啊,要是兀良哈台事後反悔,還不把劉思敬的皮剝了?那邊王鶚比較冷靜,磕頭說道:「大王請息怒,請不要忘記張良間范增之計,劉元興此舉與張良離間項羽和范增父子一般無二,請大王謹防其中有詐。」

「離間計?」兀良哈台吼道:「那個孽畜暗中和宋蠻子勾結,難道也是離間計?難道劉元興會和宋蠻子勾結,聯手陷害這個孽畜?」王鶚當然也知道賈老賊和劉元興聯手陷害阿術的可能性極微,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那大王可將世子暫時囚禁,待查明真相後再行處治。」

考慮到阿術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兀良哈台有些被王鶚勸動。王鶚見兀良哈台臉色放緩,便建議道:「大王,現在可以派軍隊去追世子,但世子只要不做反抗,大王就可以暫時把世子羈押在軍中,嚴加看管即可。」兀良哈台緩緩點頭,又指著劉思敬喝道:「馬上拿著孤的寶刀去追那個孽畜,讓失刺押著他立即返回靈泉,倘若那個孽障負隅頑抗,即刻用孤的寶刀斬殺!」

「末將遵命。」劉思敬心中暗喜的愁眉苦臉答應一聲,雙手捧著兀良哈台的寶刀匆匆出廳。那邊王鶚卻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多嘴力勸——因為分別支持和反對與宋軍開戰,王鶚和阿術的關係基本上已經破裂,阿術將來如果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王鶚的下場有多凄慘就可想而知了……

……

捧著兀良哈台的寶刀歡天喜地的離開議事廳後,劉思敬正要去召集忠於自己的士兵,迎面卻撞到阿術的兩大心腹阿塔海和劉琛,這兩個已經被剝奪了兵權的新任糧官正要來向兀良哈台彙報存糧數目,無意中卻看到劉思敬雙手捧著那柄寶刀。劉琛不由大吃一驚,悄悄一碰阿塔海的肩膀,低聲說道:「看,劉思敬手裡那把刀好眼熟,好像在那裡去見過?」

「是大王的御刀。」阿塔海是武夫一個,十分喜歡兵刃,自然一眼認出那柄刀鞘上鑲滿寶石的寶刀來自兀良哈台。劉琛又是一驚,低聲說道:「大王的寶刀怎麼會到了這三姓家奴手裡?他拿著寶刀去幹什麼?」阿塔海茫然搖頭,劉琛卻多了一個心眼,一拉阿塔海說道:「走,跟上去看看。」

遠遠跟著劉思敬來到城門,看到劉思敬點齊三百騎兵,又聽到劉思敬大喊,「弟兄們,奉大王命,我們要去追世子,把世子押回靈泉受審!如果世子反抗,即刻用大王寶刀斬殺!這是大王的原話,明白沒有?」被劉思敬召集的騎兵答應,跟著劉思敬匆匆出城而去。在遠處偷聽的劉琛和阿塔海兩人則駭然變色,迅速商量兩句後,劉琛和阿塔海也召集了數十名心腹親兵,騎著快馬追出了城去,城門守軍不及阻攔,只能飛報兀良哈台及王鶚……

……

和兀良哈台預料的一樣,被失刺押解返回大理的阿術並沒有走出多遠,以至於才剛剛走到已經被廢棄的新津城外,阿術一行就被劉思敬率領的騎兵追上。本來呢,劉思敬如果說幾句好話,並沒有反意的阿術肯定會乖乖跟著他返回靈泉,但實際上是熊耳叛軍卧底的劉思敬極其痛恨親宋的阿術,就直接把兀良哈台的原話叫了出來,「世子,末將奉大王之命押你回城,如果你奉命而行,那麼什麼話都好說。可你如果膽敢反抗,大王就要讓末將用他的寶刀斬殺於你!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吧!」

「父王要殺我?」一路上都在垂頭喪氣的阿術如遭雷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劉思敬則得意獰笑,將兀良哈台的寶刀一句,喝道:「大王御刀在此,難道有假?」

兀良哈台那柄寶刀其實就是阿術從安南國王宮搶來獻給兀良哈台的,阿術當然認識,但越是如此,阿術就越是心如刀絞。盯著那柄寶刀沉默良久,阿術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殺我?父王要殺我?」笑聲之中,儘是悲戚委屈之情,令人聞知心碎。劉思敬則獰笑道:「世子,請吧,大王還在靈泉城裡等你。」說罷,劉思敬將手一揮,十名手拿繩索的士兵立即撲了上去。

「慢著!」阿術忽然止住狂笑,大喝一聲問道:「父王為什麼要殺我?」

「你勾結蠻子,企圖謀害大王,弒父奪位,大王當然要殺你!」劉思敬獰笑答道。阿術又是一陣痛苦狂笑,「我勾結蠻子?我想謀害父王?我想弒父奪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世子,你如果想笑,等回到靈泉城再笑吧。」劉思敬猙獰問道:「末將現在只問你一句,你到底是願意隨末將回去?還是希望末將執行大王命令?」阿術不答,心中只如刀絞。恰在此時,北面馬蹄聲響,遠遠就聽到劉琛和阿塔海的聲音,「世子休慌,末將劉琛來也!」「世子,我阿塔海也來了!」

「糟了,阿術的死黨跟來了!」劉思敬一驚,趕緊指著阿術吼道:「把他拿下!」十名蒙古士兵復又撲上,各自張繩去捆阿術,神志正在恍惚間的阿術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一個馬上翻身,躲到馬腹之下,讓蒙古士兵撲了個空,並順手抽出腰上鋼刀,一刀砍翻一名蒙古騎兵。那邊劉思敬見阿術主動出手更是大喜,大叫道:「阿術謀反,殺了他!」

「反就反!」被逼到絕境的阿術狂吼一聲,揮刀逼開身旁士兵,坐回戰馬雙腿一夾,直接向劉思敬沖了過去。劉思敬沒到阿術的身手和騎術會精良到這地步,慌忙躲閃時,阿術已經撲到面前,只一刀揮下,劉思敬的人頭立即激飛上天,脖腔中黑血噴涌而出。周圍蒙古士兵見阿術威猛至此,嚇得紛紛退後,阿術也不追殺,只是舉起血刀狂笑,「好!你說我反,我就反給你看!」

「世子,世子,你沒事吧?」劉琛和阿塔海大叫著先後衝到阿術身邊。見阿術已經斬殺劉思敬,劉琛和阿塔海先是一喜,然後又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問道:「世子,你把大王派來的人殺了,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反!」阿術拿出草原漢子的豪爽,大吼一聲問道:「你們兩個,可願隨我?」

劉琛和阿塔海既是阿術的心腹又是他的好友知己,見阿術如此詢問,立即一起翻身下馬,雙膝跪下抱拳吼道:「末將願誓死跟隨世子,至死不休!」劉琛和阿塔海帶來的親兵也紛紛滾鞍下跪,各自抱拳吼道:「小人願跟隨世子!」

「很好!」阿術大笑一聲,又用血淋淋的鋼刀指著劉思敬帶來的騎兵和失刺率領的兀良哈台親兵,大喝道:「那你們呢?是願意跟著本世子造反?還是想與本世子為敵?」

阿術的聲音有如雷鳴,直震得在場眾人耳膜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聲,劉思敬帶來的三百騎兵大半散去,奪路飛奔而逃,兀良哈台的怯薛長失刺既不敢和阿術交手,也不敢背叛兀良哈台,只是一言不發地撥馬飛奔,其他的五十名怯薛也大部逃走,僅有不到百名騎兵和十餘名怯薛留下,向阿術磕頭臣服。阿術也不追趕,只是喝道:「很好,願意留下跟隨本世子的,本世子絕不虧待你們。全部上馬,隨本世子去眉州,那裡還有一些我的嫡系,到了那裡再從長計議。」

「謹遵世子號令!」劉琛、阿塔海和眾士兵齊聲,各自上馬跟隨阿術南下。但阿術這一百多人才跑出三四里路,後面忽然馬蹄聲雷鳴,上千蒙古騎兵席捲而來,阿術勒住馬頭,回頭看去時,卻見率軍趕來的人竟然是王鶚。王鶚遠遠就大叫道:「大王有令,阿術謀反,證據確鑿,取得阿術人頭者,賞黃金十斤!阿拉!」

「王鶚老狗,我正要想辦法殺你,你倒送上門來。」阿術是恨極了蠱惑兀良哈台反宋的王鶚,見王鶚率軍追來不驚反喜,立即率軍迎殺上去。而已經下定決心除掉阿術的王鶚也不客氣,直接指揮軍隊蜂擁而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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