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義 第四十三章 以逸待勞

「快!給老子加快腳步!再快——!」熊耳瘋狂咆哮,赤紅著眼睛揮舞著鋼刀,怒吼的聲音連三里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快!幹掉賈似道老賊!給忽必烈大汗報仇,向阿里不哥大汗邀功!忽必烈大汗萬歲!阿里不哥大汗萬歲!蒙古萬歲——!」

熊耳是真的快氣瘋了,賈似道老賊曾經就那麼單槍匹馬地出現在他面前快一個時辰,身後也就是幾百個士兵和一堆沒什麼戰鬥力的平民百姓,熊耳卻不但沒有抓住機會把賈老賊千刀萬剮,反而向孤身一人的賈老賊奴顏婢膝還寫了一封狗屁降書——每想到這裡,熊耳簡直連抹脖子自刎的心都有!如果時間能夠倒流,熊耳能回到昨天晚上與賈老賊單獨面對的那一刻,那麼熊耳一定會選擇——砍賈老賊一萬刀!

有朋友要問了,熊耳不是首鼠兩端想腳腳踩幾條船嗎?怎麼賈老賊明明已經流露出招降熊耳的意思、熊耳也基本同意了投降大宋,熊耳為什麼又在知道綿州軍情後反水攻宋?其實道理也很簡單,熊耳就好比一個習慣了當奴才的奴才,看到不願當奴才的人反抗主子,心裡的第一潛意識就是討好主子,幫主子消滅這個不願當奴才的人——滿清能夠入關和蒙古能建立元朝,就是因為當時有太多太多這樣的奴才!再加上熊耳本來就是與大宋不共戴天的金國人,所以熊耳雖然迫於形勢向宋軍遞交了降表,內心深處卻還站在蒙古主子那邊,一旦有機會重新回到蒙古主子懷抱,熊耳還是更願意去給蒙古主子當狗的——更何況這次還有機會帶著蒙古的死對頭賈老賊的腦袋回去?

「快!再快——!」為了鼓舞士氣,熊耳不斷對著匆匆北上的軍隊大喊大叫,「綿州城裡才有幾百蠻子,蠻子的太師賈似道也在城裡,你們立功的機會到了!幹掉了賈似道老賊,你們就是蒙古的第一功臣,陞官又發財!金子、銀子和美女要多少有多少!」鐵杆漢奸汪惟正也跟著大吼,「都給老子跑快點,攻破綿州城,活捉賈似道!誰拿到賈似道老賊的人頭,老子把妹子嫁給他!」

「快!快!」熊耳、汪惟正和蒙古將領吼得嗓子都快啞了,為了減輕負擔,糧草輜重也扔在後面交給輜重兵了,可蒙古士兵又不是鐵打鋼鑄的,一天兩夜從成都到綿州跑了一個半來回,戰馬和步兵卻已經疲倦不堪,再想加快速度也是有心無力的事。無奈之下,汪惟正只得向熊耳建議道:「熊將軍,兵貴神速,我們乾脆率領輕騎兵先走,讓步兵跟在後面。」

「可沒有步兵,我們怎麼攻城?」熊耳反問道。汪惟正咬牙答道:「讓騎兵帶上一百架雲梯,到了綿州城下騎兵下馬攻城,我們的兵力占著絕對優勢,就算攻城戰有損失也不會太大。機不可失,失不做來啊!」

「好吧,也只有這樣了。」熊耳點頭同意。當下熊耳留下李德輝和張大悅等將率領步兵隨後跟來,熊耳和汪惟正則率領三千五百輕騎先行,以最快速度殺向綿州。途中熊耳和汪惟正二人又議定一個計畫,一旦騎兵在綿州攻城不利,蒙古騎兵就繞過綿州去打摩天嶺,先把劉太平率領的阿里不哥軍接應入川再說,綿州城則交給擅長攻堅的步兵去打。

算盤打定,純騎兵的隊伍速度也加快了許多,到了下午申時的時候,跑得戰馬口吐白沫的蒙古騎兵終於抵達了龍安河南岸。而在龍安河對面聳立的綿州城中似乎沒料到蒙古軍隊去而復回,措手不及僅是將唯一能從陸地進城的西門緊閉,城上士兵舉著武器旗幟到處亂跑,城中吼聲叫聲不斷,雖然距離頗遠,熊耳和汪惟正等人還是能聽到宋軍士兵驚惶的叫喊聲,「韃子又來了!快搬石頭,搬檑木!」「火油!火油!」「賈太師有令,城中但凡有動搖者,立斬不赦!」

「哈哈,天助我也,宋蠻子果然亂了!」聽到宋軍士兵那些驚慌失措的叫喊聲,熊耳瘋狂大笑,大吼道:「機不可失!過河攻城!攻破綿州,城中金子銀子和女人全部歸你們!」汪惟正也扯開喉嚨大吼,「過河!馬上過河!誰第一個殺上綿州城,獎黃金百斤!阿拉——!」

「阿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本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蒙古騎兵齊聲怪叫,不顧人和戰馬都已經疲憊不堪,連最起碼的休整調節都不做,徑直就往龍安石橋涌去,列隊衝過石橋。可眼看三千多騎兵已經衝過去大約三分之一的時候,綿州城牆上忽然一聲炮響,蒙古軍隊身後殺聲四起,兩支宋軍步兵從道路左右潮水般湧出,頓時堵住了蒙古軍隊的退路。為首一員宋軍大將舉刀高吼,「熊耳小兒,汪惟正賊子,認識我大宋張世傑否?!」

「大宋——!」綿州城中也響起一陣整齊的怒吼,弔橋轟然落地,城門大開間,一支步騎混合的宋軍士兵列隊殺出城來,高喊著「大宋」口號迎向蒙古騎兵的先頭部隊。這一支軍隊的人數雖然不多,卻勝著體力充沛,就近又有強力友軍支援,後顧無憂,衝殺間自然是銳不可當!已經疲憊不堪的蒙古軍見自軍被切成兩段又被包圍,士氣頓時大泄。

「狗韃子!狗漢奸!納命來!」張世傑是真的氣紅眼了,涪城一戰,佔盡絕對優勢的他沒料到涪城守軍會挖開涪江大堤,措手不及下損失了近千名精銳士兵,道路也被洪水沖毀,足足比預定的晚了兩天時間才抵達綿州——結果就是這關鍵的兩天時間,差點沒導致四川戰場全面崩潰!雖說賈老賊沒有因此責備張世傑,僅是讓剛剛趕到的張世傑援軍埋伏在道路兩旁伏擊折頭殺回的蒙古騎兵,可張世傑如果不想在戰場找回些面子,那他就不叫張世傑了。所以伏軍剛一出擊後,張世傑就帶隊沖在了最前面。還好張世傑的副將播州老將田萬比較冷靜,及時拉住張世傑,「張將軍,我們是步兵,這裡的地形是平原,不能亂沖,得結陣沖!」

「前隊布數陣,衝鋒!後隊布疏陣,保護兩翼!」張世傑稍微冷靜下來,立即打出令旗指揮軍隊。令旗翻飛間,宋軍步兵前隊立即在張世傑率領下排出一個密集的縱隊,肩並著肩吶喊衝鋒。後隊則在田萬的率領下散開,以十人為單位組成無數個戰鬥小隊,散布在數陣兩翼,互相配合著呈弧形三面包抄蒙古騎兵。那邊熊耳和汪惟正見勢不妙,趕緊也發出命令,「前隊變後隊,掉頭,向南殺出包圍!」

「大宋!」「阿拉!」震天動地的吶喊聲在龍安河兩岸同時響起。身處重圍的蒙古騎兵仗著機動優勢,迅速扭轉隊伍殺向地形開闊的南方,可甫一接手,熊耳和汪惟正就發現事情不妙了——張世傑率領的這支宋軍步兵裝備的神臂弓並不多,在弓箭射程上和蒙古騎兵基本接近——但這支宋軍步兵弓箭射得賊准賊快!即便是在衝鋒的奔跑途中,這支古怪的宋軍步兵射出的羽箭都命中力奇高,冰雹一般落的羽箭都差不多是一射一個準,直射得蒙古騎兵哇哇大叫,戰馬慘嘶,人馬倒下不絕,也射得熊耳和汪惟正滿頭霧水,又驚又怕,「宋蠻子今天是吃錯藥了?在以前的戰場上,好像沒有那支宋蠻子的軍隊能有這麼多神箭手啊?可就算是神箭手,射得再准也不可能一兩箭就幹掉我們一個士兵或者一匹戰馬吧?」

「沖!給老子沖——!」儘管明白對手不簡單,可熊耳和汪惟正還是不斷大叫指揮騎兵前進,想要縮小與宋軍距離近身作戰。不過在付出慘重代價好不容易衝到宋軍的數陣面前時,蒙古騎兵又都傻了眼睛——這些宋軍士兵怎麼髮型打扮都不像是漢人?反而像是西南的少數民族?不等蒙古軍隊弄明白宋軍從那裡弄來這麼一支軍隊,宋軍疏陣的前隊弓箭隊已經退後,長槍兵換步上前,五百名穿著彝族服裝的宋軍士兵則手持短刀衝出疏陣,高喊著「我們和大宋是一家人」口號,悍不畏死的撲向蒙古騎兵,揮刀刺砍蒙古士兵及其戰馬。剛開始時,蒙古士兵還不怎麼把這支短兵器士兵放在眼裡——就那不到一尺長的短刀,只要別刺中胸腹要害,刺中砍中大腿絕對要不了命——但這個念頭著實坑苦了不少蒙古士兵。

「呼!」一個蒙古士兵的大腿被彝族宋兵的短刀劃中,血肉模糊卻沒多深,那蒙古士兵也僅是輕哼一聲,揮刀去砍彝族宋兵,彝族宋兵仗著腳步靈活躲開,還順手往戰馬身上刺了一刀,那蒙古士兵身在馬上轉動不便,只好又去格擋前方刺來的宋軍長槍。但戰不兩合,那僅是腿上輕傷的蒙古士兵就發現情況不對了——呼吸怎麼這麼困難?心臟就好像停止了跳動了一樣,舉到一半的鋼刀再也使不上勁,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戰馬上摔了下來,被短刀刺中的戰馬也慘嘶一聲砰然倒地,四肢抽搐痛苦死去。

「毒刀!上面塗了見血封喉(即箭毒木)!」幾個曾經見識過少數民族毒刀的蒙古騎兵醒悟過來,同時也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弟兄們小心了!這些蠻兵手上的刀有毒,比我們的毒箭更厲害,見血就封喉!」還有一些經驗更豐富的蒙古士兵則告訴同伴,如果被彝族宋軍的毒箭射中,千萬不能拔也不能碰——彝族毒箭的箭頭處砍有缺口,一拔一碰就容易斷,帶毒箭頭留在肉里死得更快——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中箭那部分肌肉帶著箭頭剜掉,這樣才有希望活命!

「我們是一家人!」以阿榨和阿里為首的彝族宋軍放聲大吼,奮不顧身的殺進敵群,毒刀亂砍,毒箭亂射,蒙古騎兵欲哭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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