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三十八章 以牙還牙

天漸漸黑了,還灑起了涓涓細雨,又過片刻,正在向綿州緩緩而進的李德輝軍必須得打起火把才能照亮道路,李德輝估算距離,發現自己的軍隊距離綿州已經只有不到三十里路,李德輝心中不禁暗喜,忙命令道:「傳令下去,可以加快行軍速度了,子時以前,一定要趕到綿州城。」

命令傳達下去,李德輝的隊伍前進速度陡然加快,天上的夜雨卻下得更大,漸漸已成滂沱之勢。見此情景,李德輝更是歡喜,暗道天助我也。不過李德輝心中始終還有一塊心病,反覆思量後,李德輝把副將楊大淵叫到面前,低聲吩咐道:「楊將軍,我要你親自率領一隊騎兵上前,偵察綿州城動靜——要是劉安鳳那個小賤人在今天進了綿州城,那我們就糟了。」

「李大人,末將覺得沒必要這麼麻煩吧?」想到要在冰涼刺骨的夜雨里來回跑上幾十里,楊大淵就滿肚子的不情願,提出質疑道:「如果劉安鳳那個小婊子進了綿州城,以李進的脾氣,只怕早就提兵來和我們交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話雖然有道理,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一些的好。」李德輝搖頭,又說道:「本官覺得楊將軍你最好還是親自辛苦一趟,帶著幾十個騎兵先到綿州城外看看,如果綿州城風平浪靜,那就證明劉安鳳那個小賤人沒有進城。如果綿州城全面戒備,那我們就得小心了。」楊大淵本還想推辭,李德輝卻提高了聲音,「楊將軍,這是軍令,難道你想違抗軍令?」

「末將遵命。」楊大淵被逼無奈,只好一邊在肚子里操著李德輝的十八代祖宗,一邊帶著五十名騎兵輕騎向北,去綿州城下探察動靜。自然的,凡是被楊大淵挑中的騎兵無不在嘴上對李德輝全家破口大罵,肚子里卻在大操楊大淵的奶奶——你奶奶的,你去當苦力憑什麼要拉上老子?

罵歸罵,軍令還是得執行的,頂著擊面生疼的雨點和吹得人骨髓生寒的夜風,在泥濘濕滑的道路上向前走了十來里路,救星忽然來到,一支十人隊的李德輝軍斥候撞見楊大淵一行,互相辨明身份後,那斥候十夫長稟報道:「楊將軍,天快要黑的時候,我們在綿州西南二十里處遇見牽著馬匹的一男一女,看他們的衣著,很像是從成都逃出來劉安鳳和那個張通。」

「那你們上前確認沒有?」楊大淵緊張問道。那斥候十夫長抱拳答道:「小人們試圖上前確認他們的身份,被他們發現,那個男子立即拉著女子上馬,逃往綿州西面的涪城方向去了。當時那個女的還大聲哭喊,說她一定要去綿州,要那個男的放開她,不過那個男人硬拖著那個女子上了馬跑,我們放箭射殺他們,可他們跑得很快,都沒射中。」

「肯定是他們了。」楊大淵一拍大腿,歡喜說道:「昨天我們去追殺劉安鳳那個小婊子的騎兵也說過,那個小婊子跑錯了方向,跑到綿州西邊去了,你們在那邊撞見她,證明他們根本還沒進綿州城。」說到這,楊大淵大叫道:「弟兄們,可以回去交差了,劉安鳳那個小婊子根本沒進綿州城。」

「噢——!」楊大淵帶來的幾十個騎兵一起歡呼,趕緊隨著楊大淵奔回來路,去向李德輝交差。——可這些人並不知道的是,那所謂的一男一女跑到沒人的地方後,馬上脫掉身上的衣服扔了,換上蒙古軍服,又大搖大擺地跑回綿州城裡去了……

……

和楊大淵估計的一樣,聽到發現劉安鳳和張通蹤跡的消息後,李德輝果然大喜過望,不再逼著楊大淵趕到綿州城外打探,而是催促軍隊加快行軍速度,儘快趕到綿州城下施計奪城。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長官動動嘴,小兵跑斷腿。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李德輝動動嘴發布命令,他隊伍中的騎兵情況還好些,攻城的主力步兵可就苦了,推拉著糧草輜重,頂著傾盆大雨,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前進,其中辛苦,簡直難以言表。

奪取綿州的大好機會就在眼前,可軍隊行軍速度卻偏偏跟不上,李德輝不由暗暗有些後悔,心說如果早知道晚上會下這麼大的雨,白天天氣晴朗的時候就應該多走快一點,那現在自己說不定已經奪取了棉州城,躲在綿州城溫暖的房間里摟著女人睡大覺了。不過現在懊悔也沒用,沒有膽量率領輕騎先行的李德輝也只能耐著性子,陪著步兵一步三滑的向北前進。

只要肯前進,路再遠也有抵達的時候,子時過後,綿州城城牆上的燈火終於在望,可李德輝的軍隊卻不能從綿州南門直接進城,必須要先繞到綿州西面,從龍安河上架設的石橋過河,然後再轉向東面,從綿州西門進城。——之所以需要這樣行軍,是因為綿州的北門被涪水阻隔,南門則被龍安河阻隔,龍安河流進綿州南門後,又在綿州東門處匯入涪水,兩條流量巨大的河流三面包圍了綿州的南、北、東門,可以從陸地進城的地方也就只剩下西門一道城門了。

廢話說了許多,轉入正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後,李德輝軍頂著冰涼的秋雨,終於全部通過幾乎與河面平行的石橋,踏上涪水與龍安河夾角之間的土地。迅速重新組織因為過橋而稍顯凌亂的隊伍後,李德輝當即率領騎兵先行,到綿州城下詐城,可是到得綿州西門後,李德輝才驚訝的發現,綿州城上雖然打滿了火把和插滿了蒙古軍旗,護城河上的弔橋卻沒有放下,城門也沒有打開,與想像中的李進開城迎接自軍大相徑庭。

「情況不對啊。」李德輝稍微有些擔心。不過仗著自己兵多和糧草充足,李德輝也不怕被發現後打硬仗,只是命令楊大淵上前叫城。楊大淵萬分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催馬跑到護城河邊,先擺出隨時逃跑躲避箭矢的架勢,然後才沖著城樓上大聲叫道:「綿州的弟兄們,我們是成都來的援軍,你們李將軍可在?」

楊大淵連叫了幾聲,城牆上才探出一個頭來,懶洋洋的大叫道:「你們是成都來的援軍?真的?我們怎麼沒聽說成都要來援軍?」楊大淵大為奇怪,又大叫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今天李進將軍明明已經派出了使者和我們交涉,我們也把劉黑馬大帥派我們來增援綿州的事告訴了李進將軍的使者,他應該早就回來了啊?」

「沒聽說啊?」那蒙古士兵矢口否認,又叫道:「那你們等一等,我派人去稟報李將軍,看李將軍怎麼吩咐。」說罷,那戴著斗笠的腦袋飛快縮回去,消失得無影無蹤。楊大淵無奈,只好跑回去向躲在弓箭射程之外的李德輝稟報。李德輝一聽也糊塗了,「奇怪?難道今天和我們聯繫那個傳令兵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沒有回到綿州城裡?」

「或者是李進把這事忘了?」楊大淵也想出一個可能,不過楊大淵很快把自己的分析否決——基本上,再蠢的將領也不可能把援軍即將抵達的事情給忘記了。這時候,綿州城牆上又探出腦袋,開始那蒙古士兵叫道:「成都的弟兄們,我已經派人去稟報李將軍了。我是城門官,今天晚上雨太大,要不要我先打開城門,讓你們進來避避雨等著?」

「要,太感謝兄弟了。」李德輝和楊大淵一起大喜,趕緊大叫答應。那城門官答應道:「好,那你們等等,我馬上讓人放弔橋。」說罷,那腦袋又縮了回去,然後城牆上很快響起吱嘎吱嘎的絞索轉盤轉動聲,高懸的弔橋也開始緩緩落下。李德輝和楊大淵等人欣喜若狂,趕緊互相商量幾句,一起涌到弔橋旁邊等待入城。可就在這時候,新的意外發生了……

「干你娘!是那個王八蛋忘記給絞盤上油了?!」城上的守軍士兵破口大罵,弔橋落到一半也停在了半空中,開始那個城門官又探出腦袋,叫道:「弟兄們,不好意思了,我們的絞盤把手斷了,等我們換個把手。」

「沒事,快點就行了。」李德輝肚子幾乎氣爆,臉上卻還得堆笑答應。那城門官又縮回腦袋,大聲吆喝催促更換絞盤,城上也響起一陣金木撞擊之聲——很明顯是更換絞盤的聲音。聽著那聲音,李德輝和楊大淵等人心裡急得差點沒叫出來,臉上卻不敢有什麼異樣表情,只是獃獃地站在夜雨寒風之中,等待城上守軍修好那個該死的絞盤。

等啊等,等啊等,足足等了有兩三炷香時間,弔橋的絞盤竟然還沒換好,楊大淵忍不住破口大罵道:「干你娘的?你們的絞盤把手是金子打的還是銀子鑄的,怎麼還沒換好?」李德輝趕緊拉住楊大淵,低聲呵斥,命令他冷靜。還好,城上那城門官也沒生氣,只是探出腦袋來叫道:「不好意思啊,剛換好一個又斷了,我們正在換第二個。」說罷,那城門官又飛快把腦袋縮回去。

「不對!」李德輝終於醒悟過來,心中大叫,「糟了!他們好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不等李德輝再做多想,後面隊伍中忽然有許多士兵大叫起來,「水!水!那來的這麼多水?!」

「水?!」一種不好預感湧上李德輝心頭,低頭一看時,李德輝頓時傻了眼睛——不知何時,地面上已是積水半尺多深,差不多淹到戰馬的膝蓋上,而且水位還在呈不斷上漲趨勢。李德輝心中一動,立即失聲驚叫起來,「上當了!有人挖開了上游的河堤!」

「砰!」李德輝的話音未落,城牆上忽然一聲炮響,無數士兵手拿弓箭出現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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