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義 第十二章 惡有惡報(上)

「咻!咻!咻!咻!」火箭一波接著一波的射進少林寺庭院,不光是少林僧人居住的房舍燃起衝天大火,就連大雄寶殿頂上都升起了火頭,至於少林寺圍牆外面,更已是一片火海,火光熊熊,濃煙滾滾,轉瞬間就成蔓延之勢,將千年古剎南少林逐漸吞噬。

「蒲壽庚,我操你媽,操你祖宗,你這個色目狗雜種!」翁應龍像發了瘋了一樣,在少林寺的庭院里拍著大腿破口大罵,「挨千刀你的蒲壽庚,老子就是威脅了兩句,你這個狗雜種就想把老子饒死啊!老子要是死了,看你怎麼向朝廷交代,賈太師一定殺你家滿門,滅你家九族!」

「翁大人,別罵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元妙拉住準備跑到寺門前大罵的翁應龍,飛快吩咐道:「少林眾僧聽令,放棄滅火,帶上寺中藏經,保護翁大人、謝大人一家與寺中老幼僧人突圍。」少林寺重視戒律,寺規森嚴,元妙的命令剛一傳達,正在擔水提桶準備救火的少林武僧立即放棄滅火,轉而奔向藏經閣搶救藏經,又將寺中年老體弱和少年僧人組織在一起,準備突圍。

不一刻,少林寺撤離工作準備完善,而烈火已經將少林寺房舍殿堂盡數吞噬,圍牆外的樹林中也是火焰翻騰,無法通行,更有不少僧房在烈火轟然倒塌,集中在庭院中的少林僧人也被濃煙熏得咳嗽不止,難以通行。方丈元妙當機立斷,喝道:「法本、法華,你二人率領百名武僧在前開路,其他武僧與老衲一起保護兩位大人,向正門突圍。」

「謹遵方丈法旨。」少林武僧中的兩個最佼佼者法本、法華一起答應,各提一把禪杖率領百名武僧首先殺出寺門,元妙、元真則與其他武僧保護翁應龍、謝枋得等人緊緊跟上。千年古剎遭遇滅頂之災,少林武僧倒是個個視死如歸,只是用性命保護翁謝枋得一家和翁應龍等人突圍,謝枋得卻痛哭失聲,懊悔因為自己而連累南少林,至於翁應龍翁大人——「小師傅,你們靠我靠近點,蒲家私兵的弓箭很多,一不注意就會射到我啊!」

「我佛慈悲!」法本和法華當先衝出寺門時,寺門前已被蒲家私兵和泉州官軍用燃燒的樹木枝條堵塞,武僧頂煙冒火衝上前去,奮力用禪杖挑開火堆,開闢逃生道路。不意蒲家私兵在火海外一通亂箭射來,武僧紛紛中箭倒地,武僧中武藝最高的法本勃然大怒,一邊揮舞禪杖格擋來箭,一邊大吼一聲,施展輕功跳上正在熊熊燃燒的柴堆,也不顧烈火將僧鞋僧衣引燃,三步做兩步跳過厚達數丈的柴堆,落入蒲家私兵弓箭隊中。

「我佛慈悲!」法本怒吼聲中,鑌鐵打造的禪杖舞得有如狂風,杖杖都有破石開山之勢,蒲家私兵挨著就亡,碰著就傷,轉眼間就被打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後面督戰的蒲壽庚勃然大怒,又調一隊槍兵上前,幾十支長槍亂攢亂刺,齊往法本身上招呼,法本又是又一聲怒吼,「我佛慈悲!」四十餘斤重的禪杖橫掃開去,蒲家私兵的長槍或斷或折,一起飛上半空,無數私兵虎口破裂。法本又大步向前,禪杖當頭砸在蒲家私兵的隊長頭頂之上,只聽得骨骼破裂之聲大作,那隊長的腦袋竟然被生生砸進了脖腔中,旁邊的蒲家私兵大駭,逃得只恨爹媽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後面少林武僧乘機加快用禪杖挑開燃燒的樹木枝條,生生的在火海中開出一條路來,讓元妙和元真等少林寺僧得以保護翁應龍、謝枋得等人衝出火海。

說到單打獨鬥,少林武僧確實比蒲家私兵和泉州官軍強出一大截,狹窄山道上又不利於軍隊展開,所以少林武僧一路殺下山道,蒲家私兵和泉州官軍根本無力阻攔,只能在道路兩旁以弓弩射殺少林武僧隊伍兩翼,同樣給沒有盾牌的少林武僧製造出許多傷亡。只是少林武僧個個迂腐老實,拚命用身體給翁應龍和謝枋得一家充當肉盾,所以一路殺下山來,翁應龍和謝枋得一家竟然安然無恙,連頭髮都不傷到一根。

「一起蠢貨!禿驢們要突圍了,攔住他們,攔住他們!」眼見少林武僧即將衝下東嶽山,早就退到山下的蒲壽庚氣得七竅生煙,咆哮不止,「都給我上,別放跑了一個禿驢,全部給我殺光!殺光這些異教徒!」

「蒲舶司,一對一交手,我們很難攔住他們。」泉州統制田真子曾經在李伯大軍中任職,知道些軍事,便勸道:「蒲舶司,我們應該把這些禿驢放下山來,然後在山腳下的開闊地帶以軍隊陣形把他們包圍,然後再利用我們的人數優勢把他們慢慢殺光。」蒲壽庚一聽點頭,馬上答道:「那好,我的軍隊也歸你指揮,一定要把這些禿驢殺光。」

「蒲舶司,等著看好戲吧。」田真子狂笑一聲,飛快調兵遣將布置陣形。片刻後,泉州官軍便與蒲家私兵在山下布置了兩個方陣,守住大道兩翼,而少林僧兵的先鋒法本和法華卻不懂軍陣,只見道路兩旁都有敵人,正面卻一片開闊,便當先沖入田真子準備的預設陣地,田真子也不阻攔,只是以少量兵力在正面且戰且退。待到少林武僧大隊全部進入伏擊圈時,田真子將令旗揮了幾揮,兩方陣立即散開,從弧形分別包抄少林武僧隊伍前後,片刻間就將少林武僧團團包圍,同時山上的隊伍也衝下來,在外圍加強防禦縱深。少林武僧不管左衝右突,都被泉州官軍和蒲家私兵都是以密集箭雨射回,無法衝出重圍。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少林武僧個個空有一身武藝,卻因為武器過於單一和不懂軍事,說什麼也沒辦法衝出泉州官軍和蒲家私兵的包圍圈,反而在弓弩下傷亡慘重,伏屍遍野,數量近萬的泉州官軍和蒲家私兵則聯手緩緩推進,逐漸縮小包圍圈。見此情景,翁應龍哀嚎連天,謝枋得全家哭得死去活來,蒲壽庚和田真子等人卻哈哈大笑,蒲壽庚甚至還向田真子笑道:「田將軍果然用兵如神,如此武功,只怕那個橫掃天下的忽必烈和在戰場上殺了忽必烈的賈似道也比不上將軍。」

「賈似道算什麼東西?忽必烈又算什麼東西?」田真子也不臉紅,大聲笑道:「如果叫我在戰場上碰到了他們,一定要讓他們哭都哭不出來,讓他們知道,誰才是天下第一名將!」

「那是自然,和田將軍比起來,賈似道和忽必烈確實算不上什麼。」蒲壽庚父子一起大笑,蒲師文又獰笑道:「田將軍,快縮小包圍圈吧,用箭把些狗禿驢全部射死。」田真子大笑著點點頭,又揮了幾下令旗,泉州官軍和蒲家私兵的縮小包圍速度陡然加快,羽箭鋪天蓋地的落到企圖靠近的少林武僧頭上,逼得少林武僧只能不斷縮小,逐漸被逼成一團。

「方丈大師,把我們一家交出去吧。」謝枋得向元妙大哭道:「不能讓高僧繼續白死了,把我們一家交出去,說不定蒲壽庚就能放過你們。」面對謝枋得的哭訴,元妙充耳不聞,翁應龍卻叫道:「謝大人,你怎麼這麼糊塗?蒲壽庚連我都敢殺,他怎麼還會放走活口人證?把你交出去,你不但白死,只怕你的夫人和女兒也要慘遭凌辱——蒲壽庚父子是什麼樣的畜生,難道你不知道?」

「那,那怎麼辦?」謝枋得大哭問道。翁應龍擦了把汗水,正要再說些什麼時,元妙忽然指著遠處叫道:「翁大人,那邊是怎麼回事?好像又來了一支軍隊?」

「不可能吧?田真子和蒲壽庚把他們的軍隊都帶來了少林寺啊?」翁應龍抬頭一看,果然看到通往泉州的官道上塵土翻騰,旗幟飛揚,又有一支軍隊向這邊橫衝而來,只是距離太遠,看不清旗幟番號。翁應龍不由滿頭霧水,「那來的軍隊?誰的軍隊?」

……

「那來的軍隊?誰的軍隊?」同樣滿頭霧水的還有田真子和蒲壽庚父子。看著那支從泉州城衝來的軍隊,蒲壽庚狐疑的向田真子問道:「田將軍,是你的軍隊嗎?你瞞著我,偷偷又招募和武裝了一支軍隊?」

「天地良心,我哪敢瞞你蒲舶司?」田真子大聲喊冤,又問道:「蒲舶司,會不會是你的私兵?你派去剿殺香姑的尤永賢,應該也該回來了吧?」

「有可能。」蒲壽庚點點頭,正要歡喜時,已經舉起望遠鏡的田真子卻大叫道:「不對!是官兵!打的是大宋軍隊旗號!」這下子蒲壽庚父子全傻了眼睛了,蒲壽庚又問道:「是官兵?泉州城裡那裡又來了一支官兵?最近有什麼軍隊要途經泉州,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沒收到公文啊。」田真子同樣的萬分疑惑。這時候,那支速度極快的軍隊已經衝到了肉眼可見的距離,迅速在泉州官軍和蒲家私兵的神臂弓射程之外布下進攻陣形,旗門閃開,一個身穿便服的中年人領著兩名宋軍副都統策馬衝到陣前。蒲壽庚和田真子更是糊塗,忙領著一班將領上前去與那中年人談話。

那中年人生得非常俊秀,所謂的『英俊成熟』用在他身上簡直再合適不過,穿的雖然是沒有任何官職標識的便衣,兩名官至都統的宋軍將領卻對他表現出萬分尊敬,甚至不敢與他並騎而行,而他帶來的軍隊更是精銳驍勇,隊列整齊,持刀荷槍張弓支弩,個個紋絲不動,顯示出極高的戰鬥素質。見此情景,蒲壽庚父子和田真子等人更是驚訝,田真子上前遙遙喝道:「這位大人,敢問高姓大名?居何官職?來自那裡?」

「你是何人?」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