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義 第九章 豺狼世家

「去……去把尤永賢押進來。」眼圈深陷的賈老賊斜躺在太師椅上,捂著小腹有氣無力的發出命令,隨即又凄凄慘慘地呻吟了幾聲——那憔悴無力的模樣,簡直讓人看了就會心疼。一旁的扶桑宗尊親王則萬分敬佩地說道:「太師真是了不起了,小王問了昨夜侍候太師過夜的女子,二十名女子竟然人人雨露均沾,太師真乃頂天立地之偉男子,小王自嘆不如,對太師佩服之至。」

「頂天立地個屁!」賈老賊有氣無力的罵了句髒話,哼哼道:「你當本官是神仙啊?二十個如狼似虎女人撲上來,本官每個人都能眷顧到?幸虧黃藥師那個老東西送本官的葯,本官帶在了身上,否則這條老命昨天晚上就算交代了!就這,本官也只能和每個女人來幾下,至於度種了幾次記不得了,度種能不能成功,本官也不敢保證了。」

「當然,度種能否成功那得看她們的造化和福分。太師若是不嫌棄,小王今天晚上再安排她們侍候你如何?」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宗尊親王竟然又熱情的邀請賈老賊再充當一次種馬。賈老賊一聽差點沒哭出來,趕緊謝絕道:「免了,免了,本官這條老命還想留著北伐,暫時就不敢碰女人了,親王你帶來那些女人,還是在本官帶來的軍隊里借種吧。」說到這,賈老賊忽然想起一事,趕緊讓親兵找來兩張膏藥蓋住自己臉上的刺字,又向宗尊親王說道:「親王,本官一會見到尤永賢,需要審問一些關於地方走私的案情,能不能請你迴避一下?」

「小王明白,小王也不願意參與這些事自毀名聲,小王先回船了。」宗尊親王對賈老賊甚是尊敬,馬上告辭離去。又過片刻,全身被縛的尤永賢已經被親兵押進船艙,親兵喝令尤永賢跪下,尤永賢卻傲然不跪,反而向賈老賊橫蠻吼道:「你是那裡的官?叫什麼名字?什麼職位?後台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抓我是什麼後果?」

「本官乃是原任大宋禁軍統領、新任瓊州觀察使,姓朱名棣。」賈老賊隨口扯了一個居心叵測的假名字。尤永賢一聽狂笑,無比囂張的咆哮道:「區區一個觀察使、小小一個五品芝麻官,也敢拿我?還敢殺害我如此之多的弟兄?識相的,馬上給我鬆綁,再向我磕頭認錯,這件事情還可以商量,否則管保叫你妻死兒亡,女兒發配教坊為娼!」

「娘的,老子長這麼大了,還第一次見到這麼囂張的狗腿子!」賈老賊也來了怒氣,喝道:「給本官往死里打!留口氣就行,看他還囂張不?」

「遵命。」郭靖和龔丹等親兵答應一聲,二話不說操起皮鞭板凳就是一通暴打,尤永賢開始還嘴硬,不斷大叫,「打得好!這筆賬我記下了!打得好!好!」不過隨著賈老賊親兵的手越來越重,尤永賢臉上頭上的流血傷口和腫包越來越多,尤永賢最終還是軟下來,跪在賈老賊面前嚎啕大哭,哀求道:「朱將軍,朱大人,饒命啊,求你叫軍爺們別打了。誤會,誤會,昨天晚上全是誤會啊。」賈老賊不說話,親兵也不住手,直到把尤永賢活活打暈過去後,賈老賊才揮揮手讓親兵停手,哼道:「弄一盆加鹽的海水來,把他潑醒。」

賈老賊那個叫毒啊,加鹽海水嘩啦一聲潑在尤永賢頭上身上,海水冰涼刺骨,濃鹽水沾在傷口上更是如同刀割,本已經昏迷過去的尤永賢竟然生生疼醒過來,像一條死狗一樣爬在賈老賊面前,呻吟不止。被扶桑女人吸得夠慘的賈老賊多少出了點氣,喝道:「尤永賢,本官問你,你在蒲家商號中居於何職?蒲家商號走私偷稅、暗中資敵和欺壓百姓的種種罪行,你又知道多少?」

「你真想知道?你不怕惹禍?」尤永賢呻吟著反問道。郭靖和龔丹等親兵大怒,操起板凳又要毒打,賈老賊揮手制止他們,向尤永賢冷笑問道:「聽你的口氣,本官若是知道內情,就會惹上滔天大禍了?」

「那是當然。」賈老賊口氣才稍微放軟,飛揚跋扈慣了的尤永賢馬上來了點精神,呻吟回答的聲音也大了些,「你可知道?我家主人蒲老爺手腕通天,上到萬歲的皇宮和賈太師的半閑堂,下到地方府縣衙門和軍隊兵營,沒有一處找不到蒲老爺舊交好友!你要是敢惹上我們蒲老爺,哪怕你官再大上三級五級,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呵呵,好大的口氣。」賈老賊冷笑,故意套話道:「他蒲壽庚不過是一個小小商人,卸了職的過氣舶司,能有這麼大的本事?把本官惹發火了,本官就上表朝廷,請朝廷治他的罪。」

「朝廷?朝廷算根鳥毛?」尤永賢呻吟著笑起來,「蒲老爺在朝廷上有的是人,王爺宗親、六部尚書和御史監察,要什麼有什麼!不要說你一個觀察使了,當年福建安撫使孫附鳳本來也想參我們老爺,結果到朝廷上一打聽,嚇得馬上把奏章燒了,躲回臨安去當瑞明殿學士,說什麼也不敢回福建!和你同級的福州觀察使貴傑回臨安述職,不小心說了我們老爺幾句壞話,老爺知道了,貴傑還不是嚇得給老爺磕頭認錯?」

「還有這事?」賈老賊有些吃驚——孫附鳳確實是自己告病辭去福建安撫使之職的,當時賈老賊還以為孫附鳳是真有病,就把福建安撫使的職位交給了湯漢,只是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蹊蹺;至於貴傑,也是在忠州防禦使任上幹得相當不錯的官員,賈老賊更沒想到他到福州後,竟然會對蒲壽庚怕成這樣。稍一盤算後,賈老賊冷笑道:「牛吹得挺大,本官如何又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來人啊,給他弄一把椅子,把扶到椅子上坐著回話。」

「遵命。」郭靖等親兵答應,搬來一把椅子放在賈老賊對面,又把尤永賢攙到椅子上坐好。尤永賢心中暗喜,還道自己的威脅已經起了作用,便趁熱打鐵道:「你不相信也不奇怪,很多像你這樣新來乍到的官員,對我們蒲老爺是沒那麼了解,不過他只要在泉州住上一個月,他就知道厲害了,就會乖乖聽話了。」

「吹牛,你當本官是二,這麼就容易相信你的話——來人,把郎中叫來,給尤先生治傷。」賈老賊一邊叫著不信,一邊露出膽怯模樣,又試探問道:「最起碼泉州知府謝枋得例外吧?聽說他還不是在朝上把你們蒲家參了?」

「謝枋得算個什麼東西?知府又算個什麼鳥官?我家蒲老爺一句話,他不是被朝廷拘押回臨安受審了?」賈老賊口氣漸軟,尤永賢又張狂大笑起來,得意道:「看著吧,我敢和你打賭——謝枋得全家連臨安都回不去,你信不信?」

「你說的話益發不靠譜了。」賈老賊連連搖頭,滿臉不屑道:「謝枋得官聲那麼好,還會被朝廷拘押?泉州那麼多地方官,難道就沒有一個站出來為他說話,給他辯解?」

「哈哈哈哈哈……,我說朱大人啊,你到底懂不懂為官之道啊?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觀察使的!」尤永賢大笑,得意道:「我們蒲老爺家財巨萬,富甲天下,泉州地方上的官員那個沒受過他的好處?那個不是和他利益與共?謝枋得這次要拘押我們蒲老爺,第一個反對的人是誰?泉州通判林純子林大人——他是我們蒲老爺的侄女婿!林大人不點頭,衙門裡那些差役哪個敢動?謝枋得要軍隊幫忙,泉州統制田真子田將軍在我們蒲家有股份,每年至少要從我們蒲家拿走三百萬貫,會發兵給他謝枋得?他謝枋得上表朝廷,世居泉州的三代武衛左翼軍統領夏璟夏大人馬上上表朝廷,反告他謝枋得欺壓商戶,貪污受賄——你知道夏大人是什麼人嗎?他的表姐夫就是本朝殿前指揮使韓震韓大人!韓大人又是誰,本朝平章賈太師的親信心腹!你倒說說,他謝枋得是不是叫花子端碗進茅坑——找死?」

「媽拉個巴子,怎麼又牽扯到老子身上來了?」賈老賊有些鬱悶,不過卻並不生氣——賈老賊早知道自己手下這幫老走狗屁股都不幹凈,但賈老賊也相信韓震絕對不敢把自己的打算暗中泄露給親戚,否則蒲壽庚的兒子就不會在翁應龍身上打主意了。想到這裡,賈老賊又問道:「這麼說來,謝枋得參你們蒲家勾結海盜,襲擊其他商船以壟斷海上商路,事情乃是真的了?昨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楚麻子,應該就是被你們蒲家控制的一股海盜,對不對?」

「你問這個幹什麼?」尤永賢生出警覺,冷冷答道:「朱大人,如果你這個瓊州觀察使想當得長一點,就不要知道得太多,這對你自己不好。」

「尤先生誤會了。」賈老賊微笑道:「本官的意思是,如果楚麻子那股海盜是蒲老爺的人,本官就馬上釋放他們,算是送給蒲老爺的見面禮。如果不是的話,本官就把他們交給地方官府處理了。」

「那你把他們放了吧,他們是我家蒲老爺的人。」尤永賢順口回答,又說道:「還有香姑那伙海盜,你把她們帶回泉州交國蒲老爺,蒲老爺定有重謝……等等。」說到這,被賈老賊親兵打昏了頭的尤永賢猛然醒悟過來,驚訝問道:「對了,昨天晚上你怎麼和香姑在一起?還幫她們打我們蒲家?還有扶桑的宗尊親王,怎麼那麼聽你的話?」

賈老賊笑笑,知道尤永賢已經醒悟,無法再套實情,便轉向後艙問道:「子聰大師,剛才尤永賢的話,你都記下來嗎?」子聰捧著尤永賢的口供記錄從後艙出來,微笑答道:「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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