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義 第一章 戰後審判

「帶上來!」伴隨著賈老賊親兵隊長郭靖的呼喝,長長一大串的蒙古軍高級戰俘被押了過來,在宋軍中軍大帳前排出幾條長長的橫隊。其中有蒙古人,有漢人,也有毛髮眼睛顏色各異的色目人,還有和尚、道士、傳教士和來自雪域高原上的喇叭;表情更是千姿百態,有的戰俘面如死灰,有的看破紅塵,表情古井無波,有的胸有成竹,也有的戰戰兢兢、不斷向押送他們的宋軍士兵討好,更有的提著賈似道老賊和宋度宗趙禥的名字破口大罵,擺出求死態度——當然,這些人少不得被宋軍士兵一頓皮鞭木棍打得頭破血流。

今天已經是襄陽保衛戰完全結束後的第八天,也就是南宋咸淳二年九月十五,基本忙活完戰後諸般事務後,賈老賊終於開始著手審判蒙古軍戰犯。不過大人動動嘴,小人跑斷腿,為了賈老賊這意氣風發的一天,宋軍上下也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準備,什麼挖土坑準備活埋、搭刑台準備砍頭活剮、拉繩索準備絞死、釘十字架準備燒死,還有幾個恨極了色目人的宋軍士兵弄來不少豬食槽,準備用來招待某個和諧教的色目人幫凶,著實花了不少心思。而忽必烈軍中的投降三劍客子聰、姚樞、竇默和雙前鋒張宏祖孫作為人證,已經弄出三尺多高的蒙古軍罪行記錄,準備給賈老賊審判時定罪之用,同樣的勞苦功高。

「帶張德輝、張文謙!」首先被傳進宋軍大帳的戰俘是忽必烈的兩個幕僚,兩人被押進大帳後,面對賈老賊和宋軍眾將傲然不跪,表情漠然。賈老賊的得意門生楊亮節看不下去了,喝道:「大膽賊儒,見到大宋太師,為何不跪?」

「我們為什麼要跪?」張德輝冷笑反問。張文謙也向坐在賈老賊左手邊的子聰、姚樞和竇默三人努努嘴,冷笑道:「如果想要審判我們給忽必烈助紂為虐之罪的話,他們三個豈不是更應該跪下?子聰,姚樞,他們兩個是忽必烈的左膀右臂,他們為什麼不跪?竇默下毒暗害呂文德,豈不是更應該跪下?」

「子聰大師身在蒙古心在宋,雖有過失對大宋也有大功,本官已經赦免他的一切罪行,並將表奏大宋天子,為他請封,現在他在本官幕府任職,自然不需要跪。」賈老賊揮手阻止眾將咆哮,和顏悅色的微笑說道:「至於姚樞和竇默,他們牢記自己的漢人身份,一個調換忽必烈假卜銅錢動搖韃子軍心,後有協助子聰大師,成功鼓動韃子內訌,一個假借下毒之名,暗中為呂文德將軍治病,並揭發爾等罪行,都有立功贖罪表現,本官也已上表天子請求赦免他們,他們自然也不需要跪。」

說到這,賈老賊忽然臉色一變,一拍桌子吼道:「可你們兩個呢?又如何?你張德輝,七十歲的年紀了,七十年來你干過什麼對得起漢人的事?先是給金人當御史,本來中原淪落百年,你不學子聰大師不食金粟出家為道為僧,也沒人怪你!但金國乍一滅亡,你馬上就主動投靠史天澤,給韃子助紂為虐!端平北伐,韃子南侵,幾十年間你幫著史天澤殺了多少大宋將士和大宋百姓?忽必烈倒行逆施,在河北強征貢糧,河北餓殍千里,無數漢人死於饑寒交迫,與你同齡的姚樞姚大人明面上不敢反抗,暗中卻幫助大宋動搖忽必烈軍心,為河北漢人報仇!而你卻還毫無羞恥的為忽必烈招兵買馬,為他屯聚糧草,調撥軍需,間接害死多少漢人?間接害死多少大宋將士?你的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年紀也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賈老賊一番錐心刺骨,罵得張德輝面如死灰,無言可對。賈老賊又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張德輝,如果你做過一件對得起漢人、對得起華夏子孫的事,說出來,哪怕只有一件,本官也馬上赦免你一切罪過!如果你說不出來,就給本官跪下,向漢人懺悔,向華夏子孫懺悔!」

其實平心而論,張德輝在施政上還是頗有成績的,只是那些全是為了蒙古人,所以張德輝遲疑良久後,最終還是雙膝跪下,老淚縱橫道:「太師,張德輝有罪,請太師治張德輝罪,以謝天下。」

「知道自己有罪就好。」賈老賊冷哼一聲,轉向已經滿頭大汗的張文謙喝道:「張文謙,還要本官把你給忽必烈招攬幫凶、修書著學、宣揚蠻夷取代華夏正統邪說、數典忘祖和賣國求榮的罪行一一複述嗎?」張文謙不敢頂撞,也是雙膝跪下磕頭道:「太師不必說了,草民知道自己有罪,草民請太師治罪。」

「治你們的罪?不慌。」賈老賊冷冷說道:「從今天起,你們倆專門給本官著書,把你們的罪行和你們知道的韃子罪行都寫出來,詔告天下,不要隱瞞也不要誇大,只要你們寫得好,本官看在同是漢人的份上,自會上表天子,請求天子將你們罪減一等。」張德輝和張文謙聽出賈老賊話中有招攬赦免之意,大喜下趕緊磕頭連聲答應,被宋軍士兵押了出去。

「帶史天澤。」賈老賊審判的第三個戰犯是蒙古名將史天澤——這也是宋軍抓到的忽必烈軍隊里的最高級武將。不一刻,獨眼的史天澤就被押了進來,和張德輝、張文謙一樣,史天澤也是傲然不跪,賈老賊正要殺殺這個老傢伙的銳氣時,帳外忽然又進來一人,卻是宋軍新銳將領、史天澤昔日的死敵——楊晨煥。楊晨煥向賈老賊雙膝跪下,磕頭道:「太師,末將有一懇求,請太師恩准。」

「何事?」賈老賊淡淡問道。楊晨煥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說道:「太師,史天澤老將軍義薄雲天,忠勇無雙,末將對他深為敬佩,末將願用數年來累積的薄功換史老將軍不死,請太師恩准。」

「好一個英雄惜英雄。」賈老賊讚譽一聲,答道:「只要史天澤肯歸降大宋,本官就赦他不死。」楊晨煥大喜,忙去拉史天澤的衣角,小聲說道:「史將軍,還不跪謝太師不殺之恩?你是好樣的,太師肯定不會虧待你。」

面對楊晨煥的好意,史天澤卻不為所動,只是搖頭大聲說道:「楊晨煥小朋友,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但自古忠臣不侍二主,老夫不能降。你若真當老夫是你朋友,就請你懇求賈似道賜我速死,以全我名。」

「你傻啊,忽必烈都死了,子聰和姚樞他們都降了,你還給忽必烈殉什麼葬?」楊晨煥大急,連聲勸道:「史老將軍,你聽我一句,趕快投降,我和曹世雄將軍他們都會力保你。」

可不管楊晨煥如何勸,子聰和姚樞也厚著臉皮勸史天澤歸降,史天澤卻只是搖頭,懇求速死,連賈老賊的招降都沒有用。最後賈老賊無奈,只得說道:「楊晨煥,既然史老將軍寧死不降,我們也成全他的忠義之名吧。你送史老將軍出去,親手送他上路,別讓他多受苦。」楊晨煥也無可奈何,只得大哭答應,親自把面帶微笑的史天澤送出大帳。

不說賈老賊在帳中依次審判其他戰犯,單說楊晨煥將史天澤押出大帳後,一幫子蒙古戰俘看到史天澤大步走向斷頭台,頓時一片大嘩,有的人大聲叫好,讚揚史天澤的洒脫,更多的人則是面如土色——連從不殘殺漢人的史天澤都要被處死,他們還不被凌遲活剮啊?而史天澤卻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只是走上行刑台,向跟到台下的楊晨煥微笑道:「楊晨煥小朋友,動手吧。」

「老將軍。」楊晨煥淚如泉湧,遲遲不肯上台操刀。史天澤微笑道:「怎麼了?當初你的手骨被我掃斷、肩膀被我刺穿,都沒見你哼過一聲,現在反倒哭得像個娘們一樣?咱們倆年齡雖然差距不小,但一見如故,你如果把我當朋友,應該為我殺身成仁而高興,不是像現在這麼哭得像個娘們啊。」

「是,我該高興。」楊晨煥抹去一把眼淚,這才上台從劊子手手裡接過一把鬼頭刀。史天澤滿意地點點頭,笑道:「不用跪下了吧?咱們是朋友,給個面子,讓我站著被殺頭吧。」楊晨煥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點點頭,忽然一咬牙,鬼頭刀一刀劈下……

沒有血光飛濺,倒是史天澤身上的繩索整齊而斷,不等眾人從驚愕中恢複過來,楊晨煥忽然拋刀一把拉起同樣驚愕不已的史天澤,拉著史天澤跳下刑台,沖向遠處自己的戰馬。宋軍眾人這才明白過來,紛紛怒吼著追了上去,楊晨煥卻拉著史天澤發足飛奔,一口氣把史天澤拉到自己的戰馬前,將史天澤硬扶上馬,吼道:「快走!當初你在韃子大營里幫了我一次,現在該我還你了!」

說罷,楊晨煥往自己戰馬的屁股上猛踹一腳,戰馬吃疼,馱著史天澤飛奔離去。楊晨煥卻被追上來的宋軍按倒,對著他拳打腳踢。那邊賈老賊也聞訊出帳查看,見楊晨煥竟然私自放走了史天澤,賈老賊不由勃然大怒,吼道:「將楊晨煥拿下,斬首!騎兵快追,追上就殺!」

命令一下,楊晨煥立即被押上了刑台,可就在這時候,史天澤忽然又策馬跑了回來,遠遠大叫道:「住手!不可傷害楊將軍!」大吼間,史天澤策馬奔到楊晨煥旁邊,翻身下馬面向賈老賊跪倒,抱拳大叫道:「賈太師,楊將軍義薄雲天,史天澤深為佩服。請太師赦免楊將軍,史天澤願率全家投降大宋!一切罪過,史天澤獨力承擔。」

「好!」賈老賊大喜過望,一口答應——史天澤的家族勢力在中原根深蒂固,極具影響力,八個兒子又個個文武雙全,史天澤帶頭歸降,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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