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襄陽血 第一百零二章 光榮屬於大炮

時間稍微向前推移片刻,垂死掙扎的蒙古軍正在向著襄陽進行亡命攻擊的那一刻。襄陽西城門上,兵力已經基本被蒙古軍耗盡的宋軍防線搖搖欲墜,接替吳信負責西城防禦的宋軍統領張貴也已經身負重傷,全身無數道傷口都在流著鮮血,右眼眼球還被一個垂死的蒙古軍百夫長扣了出來,血淋淋的掛在臉頰上,張貴卻仍然在殺敵不止,不斷高叫鼓舞士氣,「弟兄們,再頂一會,再頂一會,賈太師已經派人來傳令,我們反攻的時候就要到了!我們只要再頂一會,我們就贏定了!」

「張貴將軍,我是臨安禁軍統領朱勝,太師有令,讓你撤下城牆治傷,這裡交給我們。」朱勝領著數十名宋兵衝上西牆,向張貴大叫呼喊命令。張貴揮刀砍斷一隻攀爬到城牆邊沿的蒙古士兵手腕,轉過頭用獨眼看看同樣滿身血污的朱勝,又指指自己掛在臉頰上的眼球,笑道:「我這傷還能治嗎?你來幫我,歡迎,要我丟下弟兄單獨撤退,不行。」

「好樣的,不愧是有名的兩淮矮腳虎。」朱勝讚譽一聲,揮刀衝上前來,將一名踩著屍山跳上城牆的蒙古軍十夫長砍翻。看看城下的屍山血海,朱勝笑道:「那我就不管你了,盡量頂住吧,韃子全瘋了,證明我們的援軍已經很近了,只要頂過這陣,就該我們大反攻了。」

「那是當然,如果我們的援軍不在逼近,韃子也不會這麼不惜代價的攻城,也讓我們殺得真是痛快,下面怕是有兩三萬韃子的屍體了吧?」張貴拋出已經卷刃的鋼刀,順手撿起一支斷成兩截的刺槍,奮力將一名上半身越過城牆的蒙古士兵捅下去,這才又向朱勝問道:「上次我們見過一面,你好像是范文虎的部下吧?聽說你們部隊每次打仗,仗還沒打就先看準逃跑的道路,真有這事嗎?看你的模樣,也不像啊?」

「那是范文虎范將軍,與我無關。」朱勝老臉一紅,一邊和敵人奮力廝殺,一邊抽空叫道:「我原來是范天順將軍的部將,范天順是范文虎的侄子,范文虎貪生怕死,看我打仗勇猛,就硬是把我從范天順將軍身邊要過去保護他,范天順是他晚輩不好推辭就答應了,我跟了范文虎,真他娘倒了八輩子的邪霉,官倒是升了幾級,祖宗的臉也跟著他丟光了。」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范文虎怎麼可能有你這樣的部將?」張貴也是膽大無忌,一邊阻攔潮水一般撲上城牆的敵軍,一邊竟然和朱勝聊起了天,「說起范天順,那可真是一個鐵漢子,在樊城一點沒丟大宋的臉,咱們可不能輸給他,否則將來到了地下……媽的!不好!」

吼叫間,張貴合身前沖,拼著肩上挨了一刀,將面前的敵人刺下城牆,指著城樓大叫道:「不好,韃子衝上城樓了!」朱勝回頭一看,卻見三四個蒙古士兵不知何時已經爬上西門城樓,其中一個蒙古士兵手裡還拿有一面蒙古軍旗,朱勝立即也大叫起來,「媽拉個巴子,快上,絕對不能讓韃子把旗幟插上城牆!」嘴上吼著,朱勝和張貴並肩衝上城樓,三下兩下爬下房頂,城上蒙古士兵揮刀砍殺,朱勝和張貴奮力還擊間,抗著軍旗那個蒙古士兵已經把藍白色的旗幟插上了城樓……

「大汗萬歲!萬萬歲!」旗幟一立,城下蒙古軍隊伍響起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城上宋軍則個個臉色大變,士氣大沮,正在襄陽城牆東南角的賈老賊則發瘋一樣吼叫起來,「所有大炮,去偽裝!去偽裝!」一直死死守住炮隊的張世傑隊伍散開,遮擋大炮的盾牌和草包等物也隨即搬走,露出兩排共三十門打磨得埕亮的全金屬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已全部對準了虎頭山山上的蒙古軍指揮台。

「各就各位,預備——!」賈老賊搶過一支火把,站在一門大炮前嘶吼下令。可就在這時候,虎頭山東側忽然升起一顆火球,飛上半空轟然炸開,綻放出一束美麗的紅色花朵。賈老賊狂喜過望,「李庭芝來了!」張世傑則大叫道:「太師,我們的援軍來了,要不再等等?你的獨生兒子也在韃子指揮台上,一開炮,他也沒了!」

賈老賊的雙眼迅速環顧一圈城牆,在忽必烈不惜代價不計傷亡的強攻下,城牆上的宋軍將士和襄陽軍民已經個個身上帶傷,個個血染滿身,而在城下,蒙古軍仍然在潮水一般踏著屍山撲向城牆,無數城段上已經出現了扎著環耳雙辮的蒙古士兵。賈老賊終於一咬牙,喃喃道:「他本來就是不應該來到世上的,還是讓他回去吧。」說罷,賈老賊毅然將火把湊向炮管上方的導火線,「點火——!」

「噝噝噝噝……」混有硝粉製成的導火線冒著青煙,飛快鑽入炮身,兩滴眼淚也從賈老賊的眼角悄悄滲出……

……

賈老賊點燃導火線的那一剎那,一手抱著孟疑一手拿著望遠鏡觀察襄陽城牆戰事的忽必烈,也同時看到了襄陽城牆東南部出現了三十門大炮,忽必烈立即大驚失色,驚叫道:「那是老賊炮嗎?為什麼那麼巨大?好像還是全鐵的?」話音未落,三十門火炮已經先後噴出火焰濃煙,如雷的巨響也在戰場上回蕩起來……

「瞄準我的嗎?」忽必烈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可能吧?這裡離襄陽城牆少說也有十里,這種老賊炮能打這麼遠?」

「大汗,小心!」眼看天空黑點臨近,怯薛長安童第一個衝上來,想要用身體把忽必烈壓在地上,其他怯薛也是如此心思,都是大吼大叫著撲向忽必烈。可他們的動作再快也晚了,從天而降的炮彈第一枚就恰好打到忽必烈和孟疑身上——從點火時間推算,這一炮很可能是賈老賊親自發射的那一枚炮彈……

「轟隆——!」重達十五斤的開花炮彈在忽必烈和孟疑腳下炸開,忽必烈和孟疑身上同時血肉飛濺,幼小的孟疑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便即被炸得粉身碎骨,忽必烈因為懷抱孟疑,射向致命處的彈片被孟疑身體擋住,雖然沒有當場斃命,但忽必烈的臉上和下半身還是同時被幾塊彈片射中,下巴被一塊彈片削去,雙耳被爆炸產生的巨響震聾,左腿也直接不見了蹤影。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開花炮彈陸續在忽必烈身前身後炸開,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蒙古怯薛一個個摔倒在血泊中,指揮台上的蒙古官員和色目官員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不是被炸得粉身碎骨,就是被彈片擊穿身體,除了留守江北大營的老王塔察爾和漢人幕僚外,蒙古軍高層的蒙古族文武和色目人官員幾乎在瞬間一掃而空,在戰鬥中身負重傷被抬到虎頭山上治療的阿里海牙也在炮火中喪命,一塊彈片直接鑽進他的小腹,削斷了他的腎臟和膀胱,也結束了這個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色目將領的生命。

虎頭山上,火光和硝煙奏響了漢人反擊的進行曲,向蒙古屠夫和色目幫凶反擊的進行曲。

如雷的爆炸聲中,蒙古軍上下連攻城的廝殺都忘記了,只是獃獃地看著虎頭山上的火光噴發,硝煙翻滾,獃獃看到他們大汗所在的御台被火光包圍,看著他們大汗的九旌白毛大纛斷折,消失在硝煙之中。幾乎每一個蒙古士兵將領都在心中慘叫,「大汗,完了嗎?」

……

「嗚——!」賈老賊身邊的最後四個親兵一起吹響反攻的號角,一隊隊旗甲鮮明的大宋騎兵在楊晨煥率領下,踏在直通城牆頂部的坡道衝上城牆,英資煥發地出現在混亂不堪的蒙古軍士兵面前——沒法走城門了,城門早被蒙古軍士兵的屍山堵死了,不過蒙古軍的屍山也搭起了大宋騎兵向下衝鋒的道路,讓大宋騎兵可以直接殺入敵群。環視一圈駭然奔逃的蒙古軍隊,楊晨煥舉起鋼刀,怒吼道:「弟兄們,殺韃子——!」

「殺韃子——!」經過無數血與火考驗的大宋騎兵高舉鋼刀,齊聲吶喊,俯衝插入混亂不堪的蒙古軍隊。看到源源不絕衝下城牆的大宋騎兵,城下的伯顏、張弘范和劉整等蒙古將領連虎頭山被宋軍炮擊和忽必烈的安危都忘記了,都瘋狂地叫喊起來,「不可能!不可能!宋蠻子竟然還有生力軍?!竟然留到現在才用?!」

「不可能!不可能!」同樣驚訝的還有已經處在垂死邊緣的忽必烈,下巴已經被彈片擊飛的忽必烈沒法叫出聲音,只能趴在地上用沾滿自己鮮血的望遠鏡艱難注視襄陽戰況,當看到殺氣騰騰的大宋騎兵出現在牆頭時,一種絕望的感覺籠罩忽必烈全身,「仗打到這個地步,賈老賊竟然還留有生力軍反擊,他到底還是不是人?」

「蒙古,完了。」忽必烈腦海中閃過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個念頭,又一波炮彈襲來,乍閃的火光和翻滾的硝煙徹底淹沒了這個本應該一統天下的蒙古梟雄,也宣布了歷史走向的徹底改變……

……

「大宋!」如果說衝鋒的大宋騎兵像是一把鋼刀插入豆腐,那麼怒吼不止的楊晨煥就是這把鋒利鋼刀的刀鋒,連續三天的戰鬥都靠兄弟部隊保護,看到大宋將士為了保護自己們而血染沙場,這個被大宋軍隊自己人都稱為瘋子的悍將已經不能用瘋狂的來形容!他的雪亮鋼刀每一次砍下,都能帶起一片鮮血,都能結束一個罪行累累的蒙古屠夫的生命,鮮血濺滿他的全身,濺滿他刺字的臉龐,讓他看上去簡直有如地獄出來複仇的修羅殺神一般,而在他的身後,還有上萬名這樣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