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襄陽血 第六十三章 陰雲蔽日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華夏大地迎來了南宋咸淳二年的新年,喜慶依舊,天下的局勢卻益發動蕩不寧。南宋的三大主力戰場上,僅有兩淮防線比較平靜;在四川,絕對忠於忽必烈的漢人世侯劉黑馬領著七名蒙古軍萬戶,和吐蕃的實際控制者八思巴聯手向神臂城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瘋狂進攻,妄圖強行打開長江航線與中原蒙古軍隊會師。而在戰況最為激烈的襄樊中線,垂死掙扎的忽必烈大軍已然是孤注一擲,誓要攻下襄樊這道大宋門戶,無奈襄樊軍民上下一心,頑強抵抗,忽必烈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南宋軍民三線作戰,控制地被斷為兩截的忽必烈情況卻更加糟糕,南有襄樊眼中釘無法拔除,賈老賊率領大宋主力蓄勢待發;北有阿里不哥虎視眈眈,西面阿里不哥和霍魯海的軍隊也陳兵潼關,隨時有可能殺入關內,將忽必烈和他的最後一塊戰略後方山西聯繫切斷!忽必烈的四十萬大軍看似殺氣騰騰,實際上卻是危機四伏。

與南宋和忽必烈軍隊這對生死冤家相比,置身事外的阿里不哥情況無疑是最好的一個,二哥忽必烈不但不再和他打得你死我活,反而還每年把大批的糧食和財物送到哈拉和林供阿里不哥揮霍,其他蒙古汗國也幾乎全部與阿里不哥交好,而且相隔遙遠,不用擔心受到他們威脅。至於在南宋方面,靠著幾年來與南宋聯手夾擊忽必烈建立的『友誼』,阿里不哥至少能獲得南宋朝廷承認他為真正的蒙古大汗,眉來眼去的彷彿很是戀姦情熱——但阿里不哥和賈老賊都非常清楚,忽必烈倒下之日,也將是臨安與哈拉和林的『友情』結束之時,表面的平靜底下,醞釀著的是更猛烈的噴發……

「太師,右丞相程元鳳和左丞相李芾兩位相爺來給你拜年了。」咸淳二年正月初二清晨的紅梅閣中,親兵隊長郭靖向賈老賊稟報。大過年還在署理公務的賈老賊深埋在公文堆里,頭也不抬地答道:「不見,就說本官去廟山大營了——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又是來詢問本官何時出兵的。」

「遵命。」郭靖答應離去。狗頭軍師劉秉恕將一碗已經在炭火旁擱了許久的雞湯端到賈老賊面前,勸道:「太師,休息一會吧,你昨天主持新年慶典忙了一天,晚上又馬不停蹄的熬了一夜,公務再多也得歇息,別把身體累垮了。」

「馬上就全處理完了,完了本官就休息。」賈老賊仍不停筆,只是沒好氣地答道:「慶典祭天這些虛禮,耗錢無數沒一點實用就不說了,還非要本官親自主持。耽擱一天就是一堆的公文,要是不趕著處理完,明天就兩堆——媽的!一千多名龍尾州之戰犧牲將士的撫恤金竟然每人少了八十貫?馬上叫翁應龍去查,查出是誰敢貪污撫恤金,本官叫他連本帶利全吐出來!」

「下官這就去安排。」廖瑩中答應一聲,正要提筆為賈老賊草擬命令時。紅梅閣書房的門卻被人大力推開,南宋左右丞相程元鳳和李芾帶著冷笑一起闖了進來,程元鳳大聲說道:「賈太師,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下官與李丞相一起來給你拜年,你竟然還讓郭靖騙我們說你去廟山了?」李芾也氣哼哼地說道:「賈太師,你好像忘了我女兒就住在你的半閑堂里吧?你有沒有離開臨安,我能不知道嗎?」

「該死的李嬌娘,一會去床上收拾你。」賈老賊一陣頭疼,有些後悔不該把李嬌娘娶回家來。放下毛筆,賈老賊硬著頭皮解釋道:「二位丞相誤會了,本官只是打算今晚到你們府上拜年,所以撒了一個謊,準備晚上去給你們一個驚喜。」

「免了,下官等何德何能,哪敢讓賈太師親自登門?」程元鳳和李芾貴為宰相,自然敢當面戳穿賈老賊的虛偽無恥。賈老賊苦笑,拿這兩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毫無辦法,只得向跟在兩人後面的郭靖吩咐道:「郭靖,快去通知五夫人(李嬌娘),請她親自下廚給我們準備幾個小菜,再叫丫鬟煮一壺紅棗酒,本官今天忙裡偷閒要和兩位丞相敘敘家常——不談國事,不談國事啊。」

「不談國事?想堵我們的嘴?」程元鳳和李芾也是老官僚了,馬上聽出賈老賊的弦外之音。對視一眼後,程元鳳和李芾一起向賈老賊拱手彎腰,異口同聲道:「多謝賈太師抬愛,下官等恭祝太師新年新喜,出兵襄樊旗開得勝,再現鄂州大戰之輝煌,保我大宋疆土,衛我大宋國民——下官等在這給太師拜年了——。」

「多……多謝二位丞相。」賈老賊苦起了臉,趕緊轉移話題道:「賈似道也祝二位丞相新年大吉,來年二位丞相共同主辦的大宋啟蒙學堂蒸蒸日上,為大宋未來培養基礎人才,讓二位丞相名垂青史,永留萬世不易之名。」

「太師謬讚了,啟蒙學堂乃是你首先提出並撥款創辦,我等不過打一個下手,要說有功,太師應記首位。」程元鳳並不上當,馬上把賈老賊的迷魂湯原樣奉還。李芾更是打蛇隨棍上,又把話題轉回來,「不過太師放心,下官和程丞相雖然是打下手,但也一定為大宋朝廷、皇上和太師辦好學堂,為太師解除後顧之憂——太師即便立即領兵出征,在襄樊前方也不必為這件事操心。」

「誰說本官要立即領兵出征了?」賈老賊話一出口就後了悔。程元鳳和李芾則乘機纏上來,程元鳳是故作驚訝道:「太師不打算立即領兵出征?那太師打算什麼時候親自增援襄樊呢?」李芾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太師說得對,上一次太師舉薦范文虎增援襄樊,結果慘遭大敗,幾乎全軍覆沒,廟堂民間一片哀鴻。為了避免重蹈覆轍,賈太師這一次親自出兵,是需要準備充足才行——只是不知道,太師需要準備多少時間?」

「二位丞相,你們的來意我清楚。」賈老賊被纏得無可奈何,只好苦笑問道:「可你們說說,現在我能離開臨安嗎?」

「下官就不明白了,賈太師為什麼不能離開臨安?又為什麼要坐視襄樊被韃子圍困而袖手旁觀?」程元鳳沉聲質問。李芾跟著問道:「下官也不明白,嬌娘告訴下官,太師你為了襄樊的戰事常常夜不能寐,每次有襄樊戰事的消息傳來,你不管白天夜裡不管是在做什麼,都會立即親自批閱——既然太師在背底下如此關心襄樊戰事,那你為什麼就不能像鄂州大戰一樣,親自領軍增援襄樊呢?」

「臭婆娘,成天把我的事往外說,改天一定要找個借口把你休了。」賈老賊在心底嘀咕,全然忘記自己當年是苦追李嬌娘。程元鳳卻還不肯放過賈老賊,進一步追問道:「賈太師,以前你在朝中有丁大全、閻慶和馬天驥等人掣肘,不敢輕動還有個說法,現在丁大全和馬天驥早死,閻慶被貶為庶民,賈太師你還擔心什麼?難不成賈太師還擔心老夫與李丞相在背後拉你後腿,像鄂州之戰時的丁大全一樣,動不動就剋扣前方將士的糧草軍餉?」

賈老賊默然無語,和高高在上的楊太后不同,如果讓程元鳳和李芾兩人知道賈老賊打算用襄樊將士的鮮血為代價換取反攻時間,那麼這兩個老頑固鐵定跳起來大力反對,甚至還要拉上滿朝清流言官一起反對——這些言官御史既沒有長遠的戰略眼光,說話又不用擔心掉腦袋,用口水淹死人卻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賈老賊雖然權傾朝野,可也掩不住這悠悠眾人之口。

見賈老賊久久不說話,程元鳳誤會了賈老賊的意思,便又說道:「太師如果擔心皇上和太后仍然不許你率軍出征,那太師大可放心,老夫和李丞相在來之前已經商量過了,這一次願意與太師聯名上表,倘若太后和皇上還不答應——老夫和李芾就撞死在金鑾殿上,以死進諫!」

「死諫?」賈老賊一個腦袋兩個大,以死進諫可是大臣威逼皇帝納諫的最激烈手段,再昏庸的皇帝都害怕這手——畢竟誰也不願背上昏君罵名,程元鳳和李芾真要如此做,說不定趙禥還真抗不住壓力把賈老賊逼出去。那邊李芾還想再說什麼,還好劉秉恕及時站出來說道:「二位丞相請不用擔心,賈太師早有破敵之策,無須太師親離臨安,襄樊自可穩如泰山。」

「哦,那願聞其詳。」程元鳳和李芾可不是三歲小孩,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劉秉恕的鬼話。劉秉恕則向賈老賊使一個眼色:「太師,事到如今,讓二位相爺知道一點情況應該也無所謂了。二位相爺可曾知道,何為軍中命脈?」

「當然是軍糧。」打過仗的李芾答道。劉秉恕點頭說道:「不錯,大軍不可一日無糧,軍糧實乃軍隊第一命脈。在以往,大宋軍隊多是步兵,騎兵稀少,大戰之中無法切斷敵軍糧道,是以處處被動挨打,只能消極防守。可是現在,大宋軍隊卻有了一支屢立奇功的大宋騎兵——賈太師不日便將曹世雄將軍調往信陽,不知二位丞相還要擔心什麼?」

「賈太師要用大宋騎兵去斷韃子糧道?」程元鳳和李芾都是大吃一驚,交頭接耳的低聲討論起來。賈老賊則把劉秉恕拉到一邊,沒好氣的低聲喝道:「你瘋了?忽必烈比狐狸還猾,他的糧倉是在南陽和鄧州城裡,曹世雄他們怎麼斷忽必烈的糧道?大宋騎兵是本官拿銀子銅錢堆出來的王牌,要是他們再來一場龍尾州慘敗,本官還拿什麼北伐?」

「太師,現在這個情況,不再派一支援軍出去,朝廷和民間的口水就要把你淹死了。」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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