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章 父與子

忽必烈想方設法的要和宋軍主力決戰,假如成功,不管誰勝誰負,最終得益人只有阿里不哥,所以忽必烈在向劉長平提出請求後,劉太平與同來忽必烈軍中監軍的麻里阿圖稍一商量便即答應,並按照忽必烈的請求連夜出發,親自趕到臨安去向賈老賊稟報忽必烈正在建造重型回回炮的情報。

一路輕裝急行,靠著賈老賊以前以樞密院使名譽開出的通行令,劉長平在路上得到了南宋各地官府軍隊的全力協助,先是在鄂州得到呂文德長子呂師夔提供的快船送行——劉長平也順便把忽必烈建造重型回回炮的消息告訴給呂師夔,讓他想辦法給老子呂文德送信。其後劉長平又在江州和建康獲得了高達和杜庶的全力幫助,使他僅用了十天時間就從襄陽抵達了南宋都城臨安,速度快得幾乎趕上了宋軍的軍情驛報傳送。

到得臨安時,時間正好是九月十九的上午,劉長平老馬識途的直奔臨安皇宮,想在臨安皇宮門前等待賈老賊散朝出來。不曾想到了皇宮大門之後,劉長平卻恰巧撞見了一出難得的好戲——賈老賊領著廖瑩中、陸秀夫、楊棟、韓震、宋京、黃鏞、王熵和翁應弼、翁應龍兄弟等等等一干心腹黨羽大臣,還有以李芾為首的上百名臨安官員、禁軍將領和幾近千人的太學,密密麻麻跪在皇宮門前,賈老賊雙手捧有一道奏章跪在最前面,似乎在向宋度宗趙禥奏請什麼軍國重事。而在他們身後,臨安軍民百姓人山人海,指指點點的在議論著什麼,甚至還有人在抹著眼淚。

「敢問這位長者,賈太師這是在幹什麼?」劉長平看準了一名在抹眼淚的臨安百姓,好奇的向他問道。那少說也有七、八十歲的老頭擦著淚花,哽咽反問道:「這位小哥是今天才到臨安的吧?這麼大的事情,臨安百姓還有誰能不知道?」

「長者慧眼,小子今日剛到臨安,所以不知。」劉長平的武藝也許比不上他的大哥劉太平,文才卻遠勝之,彬彬有禮的態度甚得那老頭的好感。所以那老頭便如實答道:「賈太師這是在向皇上請旨出征,韃子皇帝親自率領四十萬大軍攻打襄陽,賈太師急著領兵去救襄陽,但前兩次上奏請求出兵都被皇上駁了。賈太師沒辦法,這一次只好領著百官和太學的學生們一起到皇宮門前聯名上奏,奏請皇上允許他領軍出征。」

「賈太師兩次奏請出征?都被皇上拒絕了?」劉長平嚇了一跳,心說襄樊援軍遲遲不至,難道不是賈老賊故意用孤城拖垮忽必烈的策略?而是大宋皇帝不允許賈老賊離開臨安?那老頭嘆氣道:「是啊,皇上說賈太師是朝廷重臣,不能隨便離開,所以兩次都回絕了。可憐賈太師這麼會打仗,結果連親自領兵都辦不到,我們的皇上是怎麼了?怎麼了?」

「真是這樣嗎?」劉長平聽得滿頭霧水,心說宋人的白痴皇帝如果真是捨不得放賈老賊離開臨安,那可無意中把忽必烈給坑慘了——近四十萬的大軍在襄陽城下進退兩難,每天要吃掉多少糧食?這時候,臨安皇宮門口有了點動靜,一個宦官捧著一道黃絹聖旨走出了皇宮,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爭先恐後地擁擠到前面想要聽聖旨內容,劉長平也儘可能的擠了過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那宦官展開聖旨,扯著公鴨嗓子大聲念道:「太師賈似道奏請出征,本是忠君愛民之舉,奈何太師乃是本朝首輔、先皇託孤重臣,不可輕離朝堂。襄樊援軍之事,容後再議。欽此。」

「還是不許。」圍觀的臨安百姓一陣大嘩,一片抱怨聲全是沖著趙禥去的,只是礙於趙禥是皇帝沒有人敢隨便亂罵。而跪在最前面的賈老賊嚎啕大哭,以頭搶地不止,顯得萬分失望和悲痛。宣旨那個宦官忙將賈老賊攙起來,勸說道:「太師,不讓你出征,不僅是皇上的意思,太后她老人家也頒下懿旨,認為你不該離開臨安。太師,不要哭了,快請進宮吧,皇上和太后要召見於你。」

好說歹說,那個宦官總算把賈老賊攙進了皇宮,跪在皇宮門口的那幫賈老賊走狗和文武百官立即作鳥獸散,血氣方剛的太學生們也三三兩兩的離去,口中無不在抱怨趙禥的軟弱拖後腿。圍觀的百姓更是怨聲載道,無可奈何地散去。而劉太平見賈老賊已經進宮,本想去追與自己認識的廖瑩中,卻忽然聽到旁邊有人低罵道:「無恥老賊,演得好戲。」

「演戲?」劉長平好奇的扭頭去看說話的人,卻見罵這話的人是一名依稀面熟的中年男子,旁邊還有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那中年男子似乎也發現了劉長平在觀察於他,扭頭一看劉長平時,那中年男子立即驚喜問道:「劉將軍,你怎麼又來臨安了?」

「你是……?」劉長平努力回憶在那裡見過這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微笑道:「劉將軍真是貴人多望事,上次你在我朝舉人幫助下冒名頂替參加殿試,用考試試卷向皇上遞交阿里不哥大汗的國書,請求先皇與阿里不哥大汗結盟共同攻打忽必烈。當時我也在場,還和劉將軍說過兩句話,劉將軍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想起來了,你是趙與告趙大人!」被那中年人提醒,劉長平猛然想起——眼前這人不是當時的大宋浙江西路安撫使兼戶部侍郎趙與告是誰?殿試之時朝中百官必須到場,趙與告自然也在其列,也確實和劉長平客套了幾句。趙與告苦笑道:「不是大人了,先皇下旨罷免朝中宗室所有官職,現在趙與告不過是閑人一個。」說罷,趙與告又一拉身邊那個小男孩,吩咐道:「孟頫,快給劉將軍見禮。」

「小侄趙孟頫,見過劉叔父。」相貌十分俊秀的趙孟頫不僅舉止有禮,而且天生就會和蒙古軍隊拉關係——開口就把『叔父』的帽子戴到了劉長平頭上。趙孟頫又用無比崇拜的語氣向劉長平說道:「劉叔父武藝過人,在毒刃之下救出本朝太師,英名傳遍天下,小侄佩服之至。只恨自己無緣,不能向叔父學習武藝,早晚侍候,遺憾無盡。」

「媽的,你這個狗雜種救誰不好,偏偏要去救賈似道老賊?間接害得老子的父親丟官罷職,土地也被賈老賊強行買走了大半!——如果那時候你讓孟麗君那個婊子一刀刺死賈老賊再刺死趙禥,說不定現在這個皇帝就是老子來當。」別看趙孟頫嘴上說得漂亮,心裡卻有另外一套。劉長平那裡能知道趙孟頫已經人小鬼大到了這地步,又見趙孟頫容貌討人喜歡,竟然還客套道:「賢侄太客氣了,你是天潢貴胄,劉長平一介武夫,那敢教習你的武藝?如果有機會,賢侄又願意,劉長平一定傾囊相授。」

「劉將軍,相請不如偶遇,我們故人難得重逢,由趙與告做東,尋個地方共飲一杯如何?」趙與告熱情邀請道。身有要務的劉長平本想拒絕,年幼的趙孟頫卻更加熱情的拉住他的衣角,說什麼都不肯放手,連聲懇求道:「叔父,一起去吧,你遠來疲憊,小侄與家父理應為你接風洗塵啊。」劉長平確實有些饑渴,又考慮到賈老賊已經被宣進宮一時半會出不來,拗不過便只好答應。

……

臨安商業發達,街道上酒樓飯肆數不勝數,劉長平和趙與告父子很快就尋到了一家靠河酒樓,尋了一間僻靜的雅間坐下點菜。不過說來也怪,這本來是十分平常的聚會用餐,趙與告和趙孟頫父子卻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路上就不時回頭觀察有沒有被人盯梢,進了酒樓後更是仔細觀察房間周圍,趙孟頫甚至還鑽到隔壁去看旁邊雅間的客人來歷。弄得劉長平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趙大人,賢侄,你們是帝王之後,為什麼吃個飯都這麼小心?難道有人在監視你們?」

「就是怕被人監視啊。」趙與告低聲長嘆,垂頭喪氣的用很小聲音說道:「不敢欺瞞劉將軍,趙與告父子二人前日不小心得罪了權傾朝野的太師賈似道,賈太師最近一直在找機會收拾我們,所以不得謹慎一些。」

「你是趙匡胤的十世孫,和老趙家的血脈關係比皇帝還深,不夾著尾巴做人竟然還敢去得罪賈老賊,不是叫花子端碗進茅廁——找死嗎?」劉長平心中冷笑,嘴上卻微笑道:「趙大人過慮了,貴國賈太師宰相肚裡能撐船,寬宏大度——就連殺父仇人李璮都能原諒,你就算無意中激怒於他,他也不會計較的。」

「賈太師原諒李璮,是因為李璮對他有用——至於那些無關痛癢的人,賈太師才不會手軟。」趙與告苦笑道:「劉將軍剛到臨安,還不知道前幾天發生的事——浙江池州青塘縣有一位宋室宗親,因為反對賈太師推行的士紳四成交糧納稅新法,拒絕交稅,帶動了青陽當地士紳也不肯交稅,當地縣令和我那個親戚關係很好,也站在他的一邊。賈太師派出心腹翁應龍到青陽處理此事,結果那個翁應龍人還沒到青陽,就先調動軍隊控制了青陽縣衙和城防,煽動當地百姓控告我那位親戚和青陽縣令,拿到了他們的一些罪證,還從我那個親戚家裡搜出了一件龍袍,硬生生栽給他一個謀反篡逆的罪名抄家問斬,最後我那個親戚又在押往臨安途中莫名其妙的投水自殺了。」

「好狠的手段。」劉長平倒吸了一口涼氣,對賈老賊殺雞給猴看的狠毒伎倆佩服之至。趙與告垂頭喪氣道:「劉將軍,你現在該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小心了吧?」

「明白。」劉長平同情地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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