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雲臨安 第一百零三章 貌似和諧的結局

「我是商水鄧家的小姐,這個宋人在商水抓了我當人質,要給偷渡沙河的宋人匪軍報信,你們快殺了他!否則我們在沙河設下的埋伏就落空了!」鄧淑仁連哭帶喊,聲音凄厲中帶著如釋重負的欣喜。龔丹則面如土色,自知大難臨頭。可那隊蒙古騎兵不僅不像鄧淑仁所期盼那樣上來把龔丹碎屍萬段,剁成肉餡做成紅燒獅子頭送給回回廉希憲下酒,反而一個個哄堂大笑,笑得簡直就是前仰後合,甚至笑出了眼淚,「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笑什麼?為什麼還不殺這個宋人?」鄧淑仁哭喊著問道。一個蒙古騎兵大笑著問道:「小姑娘,你要殺那個宋人?」

「當然是站在這裡這個宋人,難道還有第二個宋人嗎?」鄧淑仁收住哭泣,莫名其妙的反問道。那一隊蒙古騎兵異口同聲地答道:「我們都是宋人,你要我們怎麼殺?」

「你們都是宋人?」鄧淑仁徹底傻了眼睛,頭一次對自己的聽力產生懷疑,驚訝得竟然忘記如何叫喊。剛才還在大叫自己完蛋的龔丹也是如此,指著那伙穿著蒙古軍服還打著蒙古旗幟的騎兵手直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開始那名扎著環耳雙辮的蒙古騎兵跳下戰馬,向龔丹出示了一面腰牌,行禮道:「末將大宋騎兵曹世雄將軍麾下副統領阿志沙,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你就是阿志沙將軍?怪不得你這樣打扮!」龔丹猛然想起大宋騎兵中有一名名叫阿志沙的党項族將領,驚喜交加中,龔丹趕緊也從貼肉處拿出身份腰牌,向阿志沙出示並還禮道:「小人賈少傅親兵副隊長龔丹,奉大宋少傅賈似道之命,潛入南京路與貴部聯繫,為貴部引導撤退道路。」

「賈少傅的親兵副隊長龔丹?我聽說賈少傅的親兵副隊長在滸黃州用身體為賈少傅擋箭,受了重傷仍然砍倒了不少韃子,就是你嗎?」阿志沙同樣驚喜萬分,拉著龔丹的手連聲詢問。被人當眾提起生平最得意的事,素來以厚臉皮聞名的龔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謙虛道:「不敢當,些許小功慚愧提起——就是卑職。」

「三個月了,快三個月了,終於和大宋聯繫上了。」硬漢阿志沙激動得聲音里都帶上了哽咽,其他宋軍騎兵同樣如此,差不多每一個人都流下了眼淚。這時候,北面官道上宋軍騎兵主力已經趕到,同樣化裝成蒙古將領的曹世雄還是驚訝在前面開路的阿志沙為何會停止前進,下馬詢問原因時,曾經見過面的龔丹忙給曹世雄行下級禮,並出示自己的身份腰牌,還有就是從貼身內衣中取出賈老賊的書信,雙手遞給曹世雄說道:「曹將軍,沙河有埋伏,你們不能走這條路,賈少傅已經給你們準備了撤退的道路,詳情請看書信。」

「快,快拿火把來。」曹世雄飛快命令,雙手顫抖著接過龔丹遞來的書信,展開看時,賈老賊那些無比難看的筆跡便躍然入目,曹世雄深陷的眼眶中立時湧出淚水——賈老賊畢竟沒忘了這支深入韃子大後方的軍隊啊。曹世雄抹抹眼淚,再仔細看內容時,曹世雄不由瞪圓了眼睛,驚訝道:「向東撤退?進山東?韃子那邊有我們的人接應?」

「進山東有人接應?這可能嗎?」阿志沙和高鳴等宋軍將領個個大吃一驚。曹世雄則舉起賈老賊的信笑道:「如果是別人的命令,也許我也不敢相信。但賈少傅不同,他既然命令我們撤往山東,那邊就一定有人接應我們。」

開慶二年十二月六日,與後方失去聯繫三個月零一天後,深入敵境轉戰千里的宋軍騎兵終於與賈老賊派去的信使會合,並且在賈老賊的指點下找到了正確的撤退道路,也使得蒙古軍隊花費無數人力物力苦心布置的包圍圈落空……

「既然賈少傅讓我們向山東撤退,龔丹兄弟又發現前面有埋伏,那我們就快走吧。」聽完龔丹對蒙古軍在沙河的埋伏後,嵬名暢馬上向曹世雄說道:「曹將軍,請下命令吧,乘韃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合圍,我們趕快跳出韃子的包圍圈。」

「慢著,也許我們可以反過來利用韃子的陷阱做點什麼。」高鳴眼珠子一轉,向龔丹問道:「龔丹兄弟,剛才你有沒有聽說韃子將用什麼信號和上游水壩聯繫,通知韃子挖開水壩?」

「沒有,只是說接到信號,其他的沒說。」龔丹一聳肩膀答道。高鳴和曹世雄都是大失所望,正準備放棄時,龔丹卻忽然想起仍然在馬上的鄧淑仁,轉頭向鄧淑仁問道:「小美人兒,既然你家和史天澤沾親,又負責給上游的韃子提供糧草,那你知不知道怎麼發信號?」

「不知道。」鄧淑仁把頭扭開,不想去看龔丹那張醜臉。不曾想吊著一支左臂的楊晨煥卻走到了鄧淑仁旁邊,從腰上拔出一把匕首用舌頭舔舔,獰笑道:「小美人,如果你還回答不知道的話,那我就在你臉上劃一刀,回答兩次不知道就劃兩刀。現在我再問你一遍,你知不知道?」

「不……」鄧淑仁還想狡辯,話還沒有說完,楊晨煥的匕首卻已經抵到了她的臉上,嚇得她放聲尖叫,「我真的不知道,你就算劃花我的臉,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楊晨煥,別為難她了,她一個土財主家的小姐,不知道軍事機密也沒什麼奇怪。」高鳴喝住楊晨煥,又沉吟道:「黑夜之中互相聯繫,最有效的無非是火光和聲音,或者就是用煙花……」

「煙花?」鄧淑仁抹著眼淚插嘴說道:「今天早上縣尊大人倒是叫衙役到城裡的煙花鋪拿了一些大煙花,說是什麼預防萬一。」曹世雄和高鳴都是眼睛一亮,異口同聲道:「對,肯定是煙花!」

片刻後,宋軍騎兵繼續向南前進,一口氣衝到了沙河北岸,埋伏在沙河南岸苦苦等待的蒙古軍將領無不把心臟提到嗓子眼,負責指揮全軍行動的將領更是命令親兵將煙花放好,火褶子吹燃,只等宋軍渡河那一刻。可是讓蒙古伏兵失望的是,宋軍騎兵不僅沒有迫不及待地渡河,反而在北岸調整了隊伍,做好了向北撤退的準備。南岸的蒙古軍諸將不由大吃一驚,紛紛驚訝道:「難道我們的埋伏被發現了?」

「南面的狗韃子們,聽好了。」蒙古伏兵正在驚訝的時候,北岸上宋軍騎兵忽然整齊的大喊起來,「謝謝你們的迎接,不過我們不打算回大宋了,我們要去大都找忽必烈的媳婦玩玩,你們不用送了,告辭!」

「這些宋蠻子要北上大都?」蒙古諸將都出了一身冷汗——蒙古軍是呈半圓形包圍宋軍騎兵活動區域,諸多方向都部署了重兵守衛,惟獨大都所在的東北方兵力空虛啊。這時候,北面的宋軍騎兵已經敲響了退兵的銅鑼,三千餘名宋軍騎兵潮水般向著北方退卻,蒙古伏兵諸將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命令道:「吹號,渡河追!」

「嗚——!」蒙古軍吹響了進軍的號角,四千餘埋伏在南暗的蒙古軍隊離開藏身地沖入沙河,倘著水渡河追擊,可就在蒙古軍前隊踏上北岸的時候,北岸樹林中忽然升起數團明亮的焰火,飛上半空炸開。不等蒙古軍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上游埋伏的蒙古軍隊已經迫不及待地挖開了水壩,被堵塞在高地的河水洶湧而下,迅速席捲向正在渡河追擊宋軍的蒙古軍隊,只在片刻之間,哭喊聲與慘叫聲便在寬闊的沙河中回蕩起來。而上游的蒙古軍隊還哈哈大笑,「淹!淹死那些狗宋人!」

煙花升起的同時,埋伏在沙河北岸上下游的蒙古軍隊也開始進攻,從東西兩麵包夾向『被攔腰截斷在沙河兩岸的宋軍騎兵』,可是在郭侃和史天澤好不容易趕到沙河渡口時,看到的卻是被河水沖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的蒙古軍隊。待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郭侃氣得一刀將路邊碗口粗的樹木砍成兩段,咆哮道:「追!馬上給我追!傳令下去,要是讓這些宋人過了黃河,沿途所有將領全部處斬,本將軍也自刎向大汗謝罪!」

……

郭侃的命令下得還算及時,再加上老天幫忙下了一場大雪,至少蒙古輕騎兵能尾隨著宋軍騎兵的蹄印緊追不捨,可問題是郭侃先前的布置是北、西南三面包圍宋軍,惟有東面是蒙古包圍圈的薄弱點——偏偏郭侃又把陳州守軍調到了商水伏擊,無形中失去了在陳州阻擊宋軍騎兵的唯一機會。而且更糟糕的是,忽必烈軍本就在鄂州損失慘重,現在北面在和阿里不哥干仗南面又要防備狼心狗肺的賈老賊,兵力更是捉襟見肘,郭侃為了圍剿曹世雄軍幾乎把南京路其他地方的軍隊調得精光,宋軍向東北挺進的道路上,竟然沒有一個城市的守軍能夠超過一千——攔截宋軍騎兵的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待到郭侃的命令傳到陳州時,宋軍已經繞城而過直接撲向了拓城,拓城位於南京路東面後方,守軍早被郭侃調到南京路中部包圍宋軍,剩下那點兵力連開城迎敵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宋軍騎兵從拓城城下通過,撲向人口相對比較稠密卻同樣兵力空虛的歸德府。好在宋軍騎兵急於渡過黃河沒在歸德劫掠,而是爭分奪秒的繼續向東搶佔了黃河渡口,比追兵早半天時間渡過黃河,並一把火燒掉所有渡船,讓郭侃親自率領的追兵望河興嘆。

過了黃河就是山東西路,而鄰近的徐州守軍正集結下邳和宿遷防禦兩淮的李庭芝軍,好不容易接到命令掉頭去攔截宋軍時,曹世雄軍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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