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雲臨安 第三十三章 科場暗鬥(2)

「相爺,雖說五月天熱,但天有不測風雲,難保不會降雨降溫,相爺在考場之中,可一定要小心穿衣,千萬不要著涼。還有,相爺切不可過度勞累,要注意飲食,人是鐵,飯是鋼……」夜色微掩的考場門口,黃藥師拉著丁大全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絮絮叨叨得就像即將生離死別一樣——如果光從外表判斷對丁大全的忠心程度,陳大方、胡大昌和卓夢卿等丁大全老牌死黨是遠遠比不上黃藥師了。弄得丁大全都有點不好意思,推開黃藥師說道:「歐陽先生,你的話本相全記住了,多謝你的關心,你下去吧,本相該入闈了。」

「是,是,小人遵命。」黃藥師狠狠擦了擦眼睛和鼻子,又用沾著眼淚和鼻涕的手拉住丁大全帶進考場的僕人說道:「這位兄弟,相爺在考場里的飲食起居就全拜託你了,請你一定照顧好相爺,等你和相爺出闈以後,老夫一定請你到城裡最好的醉仙樓吃最好的酒席,喝最好的酒。」那僕人嫌黃藥師臟可又不好當面反感,只好賠笑道:「歐陽先生遵命,小人一定按你的吩咐,照顧好相爺。」

「如此,老夫終於可以放心了。」黃藥師抹著眼淚退回丁大全黨羽的隊伍,馬上招來丁大全一黨的無數白眼,一個個都在心裡大罵,「老馬屁精!拍起馬屁來簡直連臉都不要了。」恰在這時,賈老賊的兩大親信韓震和宋京也護送著黃鏞等人到得考場之外,兩幫死敵見見面,少不得眼對眼互掐一番,尤其是丁大全黨的在沒叛變賈黨就和宋京是死對頭,兩人互相對視的目光之間,更是有點點火星濺出。還好考場巡檢及時出現,高聲叫道:「吉時已到,請各位考官入場,行祭孔大典。」

和往常一樣,吳潛黨的考官照樣擔任了賈黨與丁黨之間的緩衝牆,正副主考丁大全和周震炎打頭,三十六名考官列隊入場,先拜孔子像又拜聖旨與今科考題,宣讀了考場紀律,便輪到考生入場了。考生入場搜撿共有兩道,第一道是看守考場大門的禁軍搜檢——這支禁軍部隊屬於臨安禁軍,不歸賈老賊管轄,所以也是最不可相信的一道;第二道便是貢院的院兵搜檢並核對原籍,雖說這些院兵屬於禮部管轄,間接也由丁大全控制,但這道搜檢各房考官都有權在場監督監視,卻是真正的緊要所在——尤其是在考官中有人充心雞蛋裡挑骨頭的情況下……

「慢著,再看看他的硯台。」黃鏞叫住一個剛通過二檢的考生,親自將他的硯台拿起翻看扭轉,只轉得兩下,那圓硯台的底部便即脫落,從中掉出一本兩寸長、一寸寬的小冊子。黃鏞也不說話,僅是撿起冊子呈交給主考官丁大全,丁大全更不多說一句,直接一揮手,那名面如土色的考生便被拖了下去,拉到貢院門口戴枷示眾,檢查他的幾名貢院院兵則被押到一邊各賞二十大板,換上另外幾名貢兵繼續搜檢。

有了前車之鑒,接下來搜檢立即嚴格了許多,不光是賈老賊派進考場的三個考官雞蛋裡面挑骨頭,吳潛一黨的考官也瞪大了眼睛,緊盯著那些接受搜檢的考生,生怕漏掉一個夾帶作弊的,考生們不要說夾帶作弊書籍了,就連在身上搜出一張當票都要質問半天。直搜得那些妄圖夾帶書籍矇混過關的考生叫苦連天,抱怨不斷,「今年這是怎麼了?去年兩道搜檢都沒這麼嚴。」「是啊,去年連筆管和硯台都沒人檢查,今年乾脆連鞋墊都要檢查了,還讓不讓人考了?」不過也有誠實的考生介面道:「查得越嚴越好,反正我沒夾帶,查得越嚴格越公平。」

「押下去!戴枷示眾一個月!」又一個在帽子里暗藏紙條的考生被揪了出來,連上這個,已經有超過二十個妄圖夾帶入場的倒霉蛋被揪出來。戰果豐碩,黃鏞、林則祖和曾唯等人忍不住將得意的目光轉向正副主考丁大全與周震炎,卻愕然發現丁大全藍臉上看不到半點沮喪與擔憂,目光中反而全是笑意,就像很是滿意黃鏞等人的表現一般。黃鏞等人心中不由大奇,「難道這些夾帶的考生不是丁大全故意放過第一關的?」

就在這時候,檢查關口處卻傳來一個清脆的叫喊聲,「放開我,放開我!」所有考官的目光都轉向發出吵鬧的地方,見大吵大鬧的人是一名生得十分俊秀的考生,左掙右扎說什麼都不讓搜檢的士兵碰到他的身體。黃鏞過去問道:「出什麼事了?」搜檢的士兵無可奈何地答道:「大人,這個考生不讓我們搜身,還大喊大叫。」

「你叫什麼名字?搜檢乃是考場規矩,你為什麼不讓搜身?」黃鏞向那考生問道。而丁大全也離座而起,驚訝道:「酈君玉,你為什麼不讓搜身?」

「回丞相,小生乃是聖人門徒,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讓人隨意碰觸?」酈君玉硬著頭皮找借口解釋,心中卻在叫苦,宋國的科考怎麼還要搜身——在蒙古就不用搜。丁大全微笑道:「話雖有理,但考場搜身乃是規矩,也是防止作弊,讓你們這些有真才實學的舉子能公平公正的考上,也是為了你們好。」

「原來這就個娘娘腔就是酈君玉。」黃鏞等人都聽說過酈君玉當街揭露賈老賊罪行的事情,同時心中暗喜,心說如果要在考場里抓丁大全的痛腳,最可能的突破點就在這個酈君玉身上。想到這裡,黃鏞板著臉說道:「不管你願不願意,只要你參加省試,就得接受搜身,否則絕不容許入場。」

「那學生不考了。」酈君玉借坡下驢,佯裝憤怒道:「如此羞辱聖人門徒,學生寧可不要功名,也絕不容許汝等羞辱學生。」說罷,酈君玉轉身就走,考生臨場罷考十分罕見,也無立法規定如何處理,黃鏞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倒是一心想利用酈君玉玩自殺攻擊扳倒賈老賊的丁大全急了,趕緊叫道:「酈君玉,你不能走,你這一走,就沒辦法參加殿試和考中狀元了。」

「倘若考中狀元要受如此羞辱,我寧願不當這狀元。」酈君玉氣呼呼地說道。話音剛落,馬上有一個悠揚的笑聲傳來,「考生中還有不想當狀元的,這可是千古奇聞。」雖然還沒看到說話的人是誰,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丁大全馬上條件反射的跪倒,高聲叫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微笑聲中,被一群御前侍衛簇擁著的宋理宗拉著一名戴著面紗的少女,緩步從前門處走來,嚇得在場的考官、學子與士兵趕緊跪倒,一起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酈君玉稍一躊躇,也只好跟著跪地高呼。所幸宋理宗的脾氣一向甚好,對酈君玉最後跪倒一事並不上心,僅是走到酈君玉面前微笑問道:「你就是酈君玉?你雖然是個小小舉子,但你的大名朕卻早有耳聞了,把頭抬起來,朕要看看敢在虎將張世傑面前直言頂撞的人是什麼模樣?」

「草民遵旨。」酈君玉依言抬起頭來,讓宋理宗看清她俊美的面龐。同時酈君玉也偷偷打量面前這個宋國皇帝,卻見宋理宗臉上雖有不少皺紋,卻也生得甚是俊雅,還滿面微笑的連連點頭,似乎對酈君玉十分滿意,頗有帝王風範。宋理宗又轉向拉著那名戴著面紗的女子微笑道:「蛾兒,朕很滿意,你呢?」那少女戴著的面紗一陣顫抖,飛快縮到了宋理宗背後,那羞怯的模樣惹得宋理宗又是一陣大笑。也弄得酈君玉一陣莫名其妙,「這女的是誰?宋國皇帝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還有,周震炎幹嘛用要吃人的眼神瞪著我?」

「酈君玉,朕問你,你為什麼罷考?」宋理宗微笑問道。酈君玉用同樣的借口回答,宋理宗卻又笑道:「話很有理,朕也可以給你特旨,讓你不必搜身直接會考。只是考場搜檢乃是國家法度,朕若破例,只怕其他考生不服,這又該如何是好?」

「皇上,既然酈舉人不願被粗人碰觸,那老奴請旨代為搜身,以示公正。」宋理宗背後閃出一個老太監,扯著公鴨嗓子向酈君玉笑道:「酈先生,咱家董宋臣乃是廢人,為你搜身,你總不用擔心咱家見你貌美,借搜身之機有斷袖分桃之意吧?」酈君玉知道如果再堅決拒絕搜身,那她的身份只怕會立即暴露,又見董平高是一個七老八十的太監,酈君玉只得紅著臉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既然酈舉人同意了,那董宋臣你就搜吧。」宋理宗微笑。董宋臣躬身答應,酈君玉也滿面通紅地站起身來,讓董宋臣在自己身上搜索有無夾帶——還好,董宋臣搜得看似仔細,卻始終沒有碰到酈君玉的身體肌膚,只是隨便走走過場就向宋理宗躬身道:「回萬歲,老奴已經仔細搜過,酈舉人身上並無半點夾帶。」

「既然如此,就讓酈舉人入場吧。」宋理宗微笑下旨。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的酈君玉如蒙大赦,趕緊磕頭謝恩。那邊宋理宗又笑道:「諸位愛卿繼續搜檢,朕只是一時興起,進考場來看看國家人才大典,諸位愛卿不必介懷。」宋理宗的話也只能騙騙那些不明就裡的人,丁大全等宋理宗心腹卻對這話嗤之以鼻,只是丁大全心中奇怪,「看這模樣,皇上應該是帶著瑞國公主專門來看酈君玉的,難道皇上有心將酈君玉招為駙馬?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是件麻煩事,瑞國公主是賈老賊的親外甥女,美色與高官厚祿當前,酈君玉還能為本相所用嗎?」

……

時間回到丁大全剛入闈之後,丁大全前腳剛邁進考場大門,他的那幫黨羽走狗便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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