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一百零二章 鄂州最終戰

兵法有云:圍師必闕!意思是說在包圍敵人時,必須要故意留下一個缺口讓敵人逃走,可以避免敵人與自軍拼得魚死網破,讓敵人在逃跑還是死戰之間搖擺不定,使得敵軍士兵鬥志渙散;敵人一旦逃走,再追擊士氣渙散的敵人,自軍的損失就能減少許多——這也是兵法常理——但賈老賊偏不!

在賈老賊的指揮布置下,三萬宋軍主力步兵排成十個方陣,成『品』字形布置在武陽關南面那塊開闊地上,『品』字之尖的那個方陣頂在蒙古軍南逃的道路正中,兩個方陣為第二道防線,護衛前陣側後兩翼;第三排三個方陣和第四排四個方陣為預備隊,隨時能頂上去接替前隊。而宋軍騎兵則在各個方陣之間的空隙地帶迂迴穿插,封堵自軍方陣在蒙古軍衝擊下出現的漏洞,並阻擊漏網之敵。三萬步兵與一萬餘騎兵就像瓶塞一樣,死死堵住蒙古軍南逃道路;又像壓路機一般,排著整齊的隊形吶喊著不斷向前碾壓,向前推進,所經之處,儘是血肉殘肢與腥風血雨。

「大宋——!」「阿拉——!」宋蒙兩軍士兵各自高喊著自軍的口號,摸爬滾跌著,在已經被鮮血雪水浸透的濕滑土地上亡命廝殺,至少八成的蒙古漢軍已經選擇了向宋軍投降退出戰鬥,剩下的以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為主的蒙古軍隊別無選擇,只能是拚命的向北攻城和向南衝鋒,爭取那縹緲的一線活命希望。魚死網破的決心之下,宋蒙兩軍之間的接觸地就變成了兩個巨大的絞肉機,將一隊又一隊的宋軍和蒙古軍隊伍吞進去,吐出來的全是殘缺不全的屍體,暗紅的血液順著稍南斜的道路流淌,飄起了斷折的旗杆與羽箭,淹沒腳背。

「丞相,第一方陣快要打光了!」負責聯絡的宋軍騎兵正將曹世雄之弟曹世傑帶著滿身血污與二十餘名同樣滿身沾血的騎兵,策馬奔到位於宋軍第三隊正中的賈似道面前,大聲叫道:「唐超將軍負傷,請求後隊接替!」

「頂住!」賈似道的回答很簡單,也很堅決。曹世傑一拱手就要去傳令,簇擁著賈似道左右的高達和呂文德卻一起叫住他,高達向賈似道拱手道:「丞相,唐將軍的第一隊已經在前面衝殺了近一個時辰,傷亡巨大,可否讓第二隊的牛富方陣或者第三隊邛應方陣頂上?這兩個方陣都是精銳部隊,頂住韃子絕對不成問題。」

「不行!」賈似道的聲音仍然非常堅決,「你的江西軍在這段時間的戰鬥中專打硬仗,傷亡最為慘重,得給江西軍留一些種子。牛富方陣也不能上,他扛著唐超側右翼,一旦與唐超方陣互換位置,韃子的騎兵就能乘機衝到開闊地帶,到時候再用步兵包圍韃子騎兵就沒那麼容易了。」說罷,賈似道又向曹世傑喝道:「告訴唐超,再往前沖半里,壓縮韃子騎兵的活動空間。衝到了,本相就派軍隊接替他,沖不到,就給本相死在前面!」

「遵命!」曹世傑催馬匆匆離去。賈似道卻站起來向北面道路東旁大別山的懸崖峭壁張望,略帶憤怒地問道:「伍隆起是搞什麼名堂?本相命他率隊登上道路旁邊的至高點,用手雷炸路上的韃子,他為什麼還沒開始行動?」

「回丞相,登山無路,伍將軍只能一邊開路一邊前進,加上天黑路滑又要迂迴登山,速度緩慢情有可原。」呂文德向賈似道答道:「根據伍隆起將軍信使回報,很多地方根本無路可走,只能先讓人徒手爬上去,放下繩索吊起輜重,才能繼續前進。所以登山速度非常緩慢,但伍隆起將軍已經保證,一定在寅時之前趕到預定位置,協助我軍作戰。」

「希望如此。」賈似道坐回帥椅,惡狠狠的嘀咕道:「如果伍隆起說到做不到,就算他以前的功勞再大,本相也饒不了他。」賈似道是真的急了,殘餘的數萬蒙古部隊已經宋軍堵在武陽關南面這不足五里長、較為狹窄的道路上,已經最大限度的抵消了蒙古軍騎兵的衝鋒力和高機動力,已經是徹底殲滅蒙古主力的最好機會。但蒙古軍狗急跳牆,自然要和宋軍拼一個魚死網破,賈似道如果再不拿出一支奇兵徹底摧毀蒙古軍的鬥志,那宋軍即便取勝也將是傷亡慘重,打成兩敗俱傷的結果——這個結果不管是對南宋軍隊,還是對賈似道個人,都將是極其不利的。

越擔心就越容易出意外,又過了大約兩炷香的時間,曹世傑又從前線飛奔回來,大叫道:「丞相,大事不好,韃子放棄了攻打武陽關,改為全力向南突圍,唐超將軍在反衝鋒中陣亡,第一方陣三千人已經不足四百人,急需援救!」賈似道又站起來,大喝道:「傳令,第三隊左翼方陣頂上!告訴黎尚文,不管他花代價,都得給本相堵住窄路,不能讓韃子騎兵衝進開闊地帶。」

旗號台火把搖晃,位於第三隊的黎尚文方陣立即離開原地,穿過友軍方陣之間的狹窄道路趕赴前線,到得殺聲震天的戰場時,宋軍唐超方陣三千人已經只剩下不到百人,如果不是宋軍騎兵奮力以弓弩壓制,只怕蒙古軍已經殺到宋軍第二隊陣前。黎尚文也不多說,只是將手一揮,「跟我上。」第一個衝到陣前,他的部隊各按隊形迅速前壓,接替已經完全崩潰的第一隊陣地。「大宋」的口號聲與戰鼓聲再一次在陣前回蕩起來,悍不畏死的宋軍也再一次用血肉之軀擋住蒙古鐵騎亡命衝鋒,宋蒙兩軍的步兵騎兵就像瘋了一樣在陣前對砍,前面的士兵倒下,後面的士兵璇即跟上,一邊是要殺出一條血路逃生,一邊是拚命擋住道路,為消滅侵略者的總攻爭取時間。雙方士兵都已經將生死完全拋之度外,也忘記了刀槍加身的痛苦與恐懼,只知道不停地揮刀刺槍,暗紅的血花不斷飛濺,口號聲廝殺聲戰鼓聲慘叫聲怒吼聲完全混為一體,完全分不出是那一邊軍隊發出的聲音,為了爭奪僅僅一步路的距離,常常要付出十幾人、甚至數十人的生命——只一炷香時間,黎尚文的三千人就倒下了三分之一,而蒙古軍隊倒下的士兵也不比宋軍少。

「將士們,我們都是蒙古人和色目人,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和宋人拼了!」年近七旬的張柔花白鬚髮上儘是血跡,表情猙獰地用蒙古語瘋狂吶喊,「要想活命!殺出一條血路!」咆哮著,張柔親自衝到最前面,揮刀與宋軍士兵近身肉搏,受將領感染,蒙古士兵與色目士兵共同怒吼,「阿拉!」不惜一切的又擠壓上去,頓時將宋軍防線壓後十餘步。

「弟兄們,為國盡忠的時候到了,給大宋百姓報仇!」小腹已經被刺穿的黎尚文同樣站出來怒吼與瘋狂砍殺敵人,鮮血從他嘴裡和小腹處流出,但他仍然揮刀不止,步步前進。宋軍士兵共同怒吼,發起反衝鋒反壓敵人,儘管前面敵人的鋼刀如海,長槍如山,但義無反顧,即便中槍中刀砍下,也要抱住敵人的腿或者武器,將敵人從戰馬上拖拉下來,撲上去咬住敵人的咽喉臉龐,與敵人同歸於盡。付出近千人的代價後,宋軍又一次沖回剛才的陣地上,但黎尚文也在這次反衝鋒中身中數十刀而死,接替他指揮部隊的副手陸棲也沒能撐多久便倒在血泊中。

黎尚文隊僅頂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幾乎全軍覆沒,雖然邛應、范天順和牛富等猛將都強烈出戰,賈似道卻一口拒絕,僅是從第四隊中又抽調出一個方陣、也就是中央禁軍的張鵬程部隊頂上去,賈似道並讓傳令兵轉告邛應和牛富等將,「你們是預備隊,等把韃子騎兵耗跨了,你們再去做最後一擊!」

「報!張鵬程將軍隊伍頂不住了,韃子已將我軍防線逼退兩百餘步。」雖然張鵬程部隊頂上去了,但不到兩刻鐘時間就有不利戰報傳來,賈似道大怒中央禁軍與地方軍戰鬥力差距巨大之餘,站起來喝道:「起旗,本相要親臨前線督戰!」郭靖等親兵不敢怠慢,連忙舉起帥旗與精忠報國大旗,簇擁著賈似道親赴前線,高達、呂文德與廖瑩中等副手也都跟上。

策馬到得前線時,張鵬程率領的中央禁軍又已經被蒙古軍壓退了數十步,賈似道也不多說,直接將親兵隊領到蒙古軍弓箭射程之內,在帥旗下脫去戰甲,精赤著上身高舉寶劍叫道:「禁軍的兒郎們,你們沒吃飽飯嗎?張鵬程,你他娘的帶的什麼兵?給老子爭氣點!前面犧牲的勇士們在看著你們——大宋!」

「大宋——!」被賈似道這麼一激,本來戰鬥力較弱的張鵬程部隊立即爆發出怒吼,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一般奮不顧身的向前反衝鋒,霎時間就把蒙古軍隊壓回去不少。蒙古軍隊伍則一片大亂,用各種各樣的語言驚叫吶喊,「賈似道!賈似道!」「賈似道上來了!」「他在射程內,快用弓箭射他!」箭如飛蝗,全都射向帥旗之下的賈似道,賈似道高坐馬上紋絲不動,只是不斷高呼鼓舞士氣,郭靖等親兵則爭先恐後的用盾牌、甚至身體去給賈似道擋箭。

「媽拉個巴子!老子和你們拼了!」被賈似道當著敵我兩軍責罵統兵不力,宋軍禁軍統領張鵬程羞愧得無地自容,為了挽回顏面,張鵬程也是扯去了身上戰甲,精赤著上半身,血紅著雙眼一路砍殺,直衝正在前線的蒙古軍副帥張柔。張柔身邊自然有大量的親兵和蒙古士兵護衛,見張鵬程殺到,這些人立即迎上來把張鵬程包圍亂砍亂刺,張鵬程則靈機一動就地一滾,在蒙古騎兵馬蹄下閃轉挪移,冒著隨時可能被戰馬踩死的危險滾爬摸向張柔。張柔的親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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