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九十五章 人頭收購活動

「……惟我大可汗,手握旌與旗。下不見江海,上不見雲霓。天亦無修羅,地亦無靈祗。上天與下地,俯伏肅以齊。何物蠢小丑,而敢當馬蹄!」軍歌嘹亮,蒙古軍軍歌《阿刺來》在冰天雪地中回蕩,仿若黃鐘之音,歌音雄偉壯麗,渾然若出於瓮。鼓舞著蒙古軍將士的精神,也讓他們熱血沸騰,忘記了飢餓與疲憊,也忘記了昨夜在九謖山的徹底慘敗,踏著冰雪大步前進,氣勢無雙。

「翻過這座山,再往前走五十里,就是武陽關了。」儘管糧草輜重已經全部丟失,出發時的十五萬大軍也變成了勉強湊滿十萬軍隊,但解誠和張柔這兩個蒙古萬戶與高唱軍歌的蒙古將士一樣,臉上還是絲毫不見頹廢,全都是意氣風發,雙雙指著北方命令道:「傳令下去,讓士兵們加快速度趕路,只要到了武陽關,我們就有熱飯吃,有熱被窩睡了。」

「得令!」騎著快馬的數十名傳令兵抱拳,郎聲答應,然後各自催動戰馬跑向自己負責的隊伍區域,各自高聲大叫,「將軍有令,加快速度,再走五十里路,就可以到我們的武陽關了!到了武陽關了,我們就有飯吃、有被窩睡覺了!」

「嗚呼!好呀!」士氣高昂的蒙古軍隊伍中響起陣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行軍速度陡然又加快了許多。見此情景,解誠不由向張柔感慨道:「張老將軍,真是虎父無犬子啊,如果不是弘范少將軍組織出色,又能提出以軍歌鼓舞士氣,我軍現在的士氣和精神,簡直不敢想像將是什麼樣的狀況。」

「解將軍太誇獎犬子了,弘范也就是組織隊伍和陸戰上還勉強些,到了水戰上,還需要你不吝賜教,多多點撥才是。」張柔手捻花白鬍須,微笑著謙虛又為兒子表明功勞。解誠苦笑,誠懇道:「張老將軍放心,回到大都之後,只要王爺還給末將留一條命,解誠一定把平生所學的水戰戰術對少將軍傾囊傳授——只是不知道解誠有沒有這個報答張老將軍父子的機會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解將軍切不可意志低沉。再說重用那隻黃老狗,也是王爺的決定和老禿驢子聰的煽風點火,不能全怪在解將軍身上……」張柔安慰解誠的話還沒說完,前方忽然又快馬奔來一名斥候,一直跑到解誠和張柔面前方才勒住馬頭,滾下馬鞍抱拳稟報道:「啟稟解將軍、張將軍,我軍前方十里處,出現上百名武陽關守軍敗兵,領頭一人自稱武陽關守將千戶朝魯,希望求見二位將軍稟報武陽關失守之事。」

「武陽關失守了?!」張柔和解誠都已經算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數十年的老將,可是在聽到這消息後,兩人立即都嚇得面如土色,險些從馬鞍上滾跌下來。張柔第一個吼問道:「武陽關失守了?怎麼可能?宋人的軍隊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回稟張將軍,聽朝魯將軍說,那支突然出現搶佔武陽關的宋人軍隊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宋人淮南東路軍、李庭芝統屬的部隊。」報信那個斥候很有原則,很誠實地回答了張柔的疑問。而他的話音剛落,張柔和解誠沒有人色的臉已經出現些人色——準確來說是死人的臉色,彼此對視一眼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大罵了一句,「賈老賊,我操你娘!」

……

高達,呂文德,李庭芝,文天祥,陸秀夫,張世傑,邛應,曹世雄,姜才,范天順,牛富,伍隆起,凌震……,將星璀璨,南宋能拿出手的將領軍官,在這一刻幾乎盡數登場雲集德安府。猛將如雲,謀士細雨,將士用命,文官不貪財,武將不怕死,天時地利人和盡在賈老賊之手,用這麼一套班底去打已經囚在籠中、彈盡糧絕的敵人,賈老賊要是還打不了勝仗——那他乾脆買一塊豆腐回來,一頭撞死算了……

「丞相,進攻吧!」儘管從認識賈老賊以來就三天兩頭在戰場上受傷,但邛應還是不願汲取教訓,賈老賊剛剛升帳,他就迫不及待地大叫道:「弟兄們都想把韃子滅了再過年,士氣高昂,正是進攻的好時候啊。」

「丞相,總攻吧,我們已經關上韃子北上南下的大門,可以打狗了!」「恩相,末將願為前部先鋒,為你去把解誠和張柔的狗頭拿回來!」「丞相,趕快打吧,打完了韃子,弟兄們也好過年。」除了高達和呂文德之外,幾乎所有的宋軍將領都向賈似道表達了強烈的求戰慾望,希望儘早結束戰爭,早些打完仗讓士兵們過一個安穩年。賈似道卻對眾將的請求不動聲色,只是習慣性地用手指敲打著桌面,像是在盤算什麼。

考慮良久後,賈似道擺擺手,示意眾將停止說話,待帳中安靜,賈似道這才轉向坐在旁邊的新任監軍忠王趙禥問道:「王爺,依你看,我軍是否應該立即發起進攻?」趙禥瞪大了獃滯的眼睛,半晌才想到去問站在他背後的全玖,「王妃,本王怎麼回答?」

「賈丞相,如何用兵,何時發動進攻,這些都應該是你考慮的問題。」全玖的聲音比外面的冰雪還要寒冷,面無表情地說道:「王爺只管監督軍隊,其他事情不歸他管轄。用兵的事,請賈丞相自作主張。」

「咦,這毒婆娘轉性了?竟然不利用這個機會搶功勞?莫非她真沒猜出我打算做什麼?以她的本事,應該不可能看不出來啊?」賈似道心中納悶,他本是故意買一個破綻給全玖,只要全玖說出賈似道準備幹什麼,賈似道就把收尾功勞分給趙禥——只是沒想到全玖根本不吃這一套。疑惑不解下,賈似道只得轉向同樣不說話保持冷靜的高達和呂文德,「高將軍,呂將軍,你們怎麼看?」

「末將反對立即進攻,關門打狗容易,狗急跳牆反咬我們一口,那我們的損失就大了。」因為手下有邛應那麼一個瘋子的緣故,高達從江西帶來的軍隊在歷次戰鬥中雖然功勛顯著,損失也最為慘重,所以高達很容易就理解了賈似道的用心,沉聲說道:「以目前的形勢,強攻只是下策,惟有另闢蹊徑,設法以最小的損失消滅韃子主力,這才是上策。」

「韃子的軍糧已經被燒光了,現在就發動進攻,韃子還有一定戰鬥力,我們的損失肯定不小。」呂文德也贊成高達的看法,「依末將看來,我軍發動總攻的時間必須推遲,先讓飢餓和嚴寒最大限度消耗韃子實力,然後再發取進攻不遲。」

「二位將軍之言,正合本相之意。」賈似道鼓掌笑道:「蟻多咬死象,嬌妻美妾多了玩死大丈夫——抱歉,本相忘記王妃在場了。韃子軍隊雖然被我軍包圍,但他們還有近十萬之眾,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軍如果立即發動強攻,雖然能夠獲勝,自身損失也必然重大,加上九謖山到武陽關之間地形比較開闊,利於韃子騎兵作戰,把他們逼到絕境了,也許我們還要得不償失。所以說,諸位將軍切不可抱著速戰速決的急切心態,要做好繼續打持久戰的準備。」

「賈丞相思慮周全,體恤將士,愛兵如子,末將等謹遵丞相號令。」賈老賊身邊永遠不缺阿諛奉承的小人,滿帳響起的馬屁聲令恨透賈老賊的全玖幾乎作嘔,賈老賊卻聽得洋洋得意,頗有些飄飄然的感覺。這時候,賈老賊的狗頭軍師廖瑩中忽然開口說道:「恩相,請容下官插一句嘴,蒙古韃子隊伍中擁有大量騎兵,雖說從九謖山到武陽關這一段路兩旁都是崇山峻岭,很難穿越逃脫,但韃子完全可以宰馬為食,幾萬匹戰馬,足夠韃子吃上一兩個月了。時間拖得太久,軍資開銷巨大,大宋國庫難以為繼,只怕恩相和王爺無法向朝廷交代。」

「恩相,廖大人所言極是。」賈老賊的專用外交騙子兼狗頭參謀宋京也有些擔心,「還有更危險的一點,雖然我軍奪回了天險武陽關,完全能擋住韃子的所有援軍。但以忽必烈的性格,他如果知道他的主力被圍,十有八九又要打臨安的主意,借恩相的政敵之手營救他的主力。」

「你們說得對,是有這些可能。」賈老賊又閉上眼睛敲起了桌子——他的主力軍隊加上李庭芝的五萬援軍,每天要消耗十萬貫以上的軍費,時間拖久了,南宋國庫能否繼續支撐確實是一個大問題。沉思片刻後,賈老賊睜開眼睛,沉聲道:「既然如此,你們覺得本相招降被包圍的這批蒙古韃子如何?」

「招降?」宋軍眾將面面相覷,心說這麼多敵人,能招降過來嗎?賈老賊的專用外交騙子宋京更是面如土色——賈老賊用招降計,十有八九又要把他推到前面。賈老賊敲打著桌子說道:「當然,想要招降韃子軍隊中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士兵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把韃子軍隊里的漢人招降過來,那再解決剩下的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就容易多了。」

「恩相,小人腿疼。」宋京差點沒哭出來,趕緊捂住左腳大腿說道:「昨天晚上從九謖山騎馬到這裡的時候,因為天黑,小人不小心從馬上跌下來摔傷了腿,走不了路也騎不了馬……哎喲!疼死我了!」

「媽的,走不了路?剛才進帳的時候你怎麼歡蹦亂跳的?還跑在最前面?」宋軍眾將對宋京的貪生怕死一起嗤之以鼻。賈老賊卻揮手道:「放心,本相不打算派你去韃子軍隊里策反——估計你去也沒用。郭靖,給宋大人安排一張椅子,讓他坐下說話。」

「謝恩相。」宋京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厚著臉皮坐到郭靖給他搬來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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