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八十章 重返前線(上)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白雪皚皚的原野上空,兩隻像雪一樣白的信鴿划過長空,帶著風霜雪雨,穿過草地、樹林、山丘、河流和湖泊,甚至穿過長江,分別降落到隔江對峙的兩軍大營中,將臨安城中最新發生的消息帶到正在劍拔弩張的宋蒙兩軍軍隊中……

「好,賈丞相成功了!」代替賈似道掌管全軍的高達一掌拍在桌子上,興奮地向旁邊的韓震和呂文德叫道:「賈丞相說服了皇上,讓皇上也配合我軍戰術,與蒙古韃子假意締結了和約,給我們爭取了軍隊部署的時間。」

「高將軍,先別這麼高興。」韓震皺著眉頭說道:「賈丞相這一計雖然有很強的欺騙性,可這一計也是一柄雙刃劍,稍有不慎,只怕會對我軍士氣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所以末將認為,在賈丞相返回前線之前,這個消息絕對不能對外透露。」

「我們當然不會對外泄露,怕就怕忽必烈會對外公布。」呂文德的表情比韓震輕鬆不了多少,沉聲說道:「我擔心以忽必烈之奸詐,只怕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會決定把消息通過各種手段散布出來,我軍下級官兵中肯定存在有蒙古細作。到時候不管我們怎麼封堵,這些動搖軍心的消息都會在軍隊中傳播開來。」

「別擔心,你們忘了賈丞相在臨走前就考慮到了這點?他還特地給我們留下了一個錦囊,讓我們在收到行動成功的消息之後打開,按錦囊里的計策行事,就可以剋制忽必烈惑亂我軍軍心的毒計。」高達對賈似道詭計倒是蠻有信心,不過高達奇怪的是——賈似道幹嘛不用蠟丸藏書之類的手法留下計策,偏偏選擇了女人才用的錦囊?(賈似道:糟,我忘記《三國演義》是元代小說了……)

「對,我差點都忘記了。」韓震一拍腦門,趕緊從他負責保管的絕密書札中翻出那個錦囊打開,從錦囊中取出一張不大的紙條攤開,高達和呂文德忙湊上來一同觀看賈似道有什麼妙計,只見那紙上歪歪扭扭的寫著——以毒攻毒,搶先散布我軍援軍即將趕到的消息。另:通知黃藥師,忽必烈很有可能帶領小股部隊先行北上大都,主持與阿里不哥的戰事,如果真發生那樣的情況,讓他無論如何替解誠爭取到率領蒙古主力撤退的指揮權。

「忽必烈拋下主力不管?率領小股部隊先行北上?這可能嗎?」韓震有些擔心賈似道過於樂觀,狐疑地問道。為人精細的呂文德稍一思索後,便斬釘截鐵指出,「有可能!不要忘了,忽必烈可是知道阿里不哥已經向賈丞相派出請求聯盟的使者,他與阿里不哥的戰事已經迫在眉睫,忽必烈如果再不趕快北上主持大局的話,他連準備糧草軍需和組織預備隊的時間都沒有了。加上皇上假意答應了忽必烈的求和請求,忽必烈肯定認為皇上是一國之君不會失信,便很有可能先行北上。」

「如果真是那樣的就好了。」高達大喜道:「本來接替忽必烈指揮蒙古主力撤退的將領不少,但塔察爾、按嗔這些人都是蒙古王爺,必須要跟著忽必烈回北方安撫和收買蒙古各個部落的人心,再往下數,黃藥師那個神棍的乾兒子解誠,很有可能真像賈丞相所說的那樣,代替忽必烈指揮蒙古主力撤退——即便他擔任不了主指揮,一個副指揮怎麼也跑不掉的。」

說到這裡,高達、韓震和呂文德三人一起奸笑起來,「真是那樣的話,那蒙古主力就……哈哈哈哈哈……!」三人的笑容和賈似道得意忘形時一模一樣——一樣的賤!

……

「哈哈哈哈哈……!」高達和呂文德等人狂笑的同時,蒙古軍大營里的忽必烈和子聰、按嗔、塔察爾等蒙古軍隊的高官權貴也是在瘋狂大笑,不同的他們是為宋理宗派忠王趙禥來接替賈似道掌管軍隊而笑。已經白鬍子一大把的蒙古老王塔察爾幾乎笑得斷氣,扶住桌子大笑道:「南蠻子皇帝的腦袋一定是壞了,撤掉賈似道也就算了,竟然還派一個傻子王爺來接替賈似道——他是不是覺得他的軍隊太多了,想白送十幾萬軍隊給我們宰嗎?」

「人在甜言蜜語前栽跟隨頭,馬在柔軟草地上打前失。」按嗔那顏在蒙古諸王中算是比較冷靜的一個,提醒道:「賈似道雖然即將被換掉,但我們也不能太過輕敵,畢竟賈似道現在還坐在南蠻子軍隊的指揮仗里,如果他聽到風聲,也許會狗急跳牆,趕在趙禥那個白痴抵達前線之前向我軍發動進攻,因南蠻子軍隊目前的士氣,很有可能對我軍造成重創。」

「按嗔王爺所言有理,在宋人皇帝的聖旨送到前線之前,我軍是不能掉以輕心。」子聰怕黃藥師又搶在他前面說出正確意見,按嗔剛說完他就搶著說道:「小僧建議,立即利用各種渠道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借這個消息來動搖宋人軍隊的軍心,可以收到奇效。」

「子聰大師此言正合本王之意,這事就交給子聰大師負責了。」忽必烈鼓掌叫好,同時下意識地去看這段時間表現比子聰更出色的新任謀士黃藥師,見黃藥師表情沉重後,忽必烈不由奇道:「黃叔父,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你覺得子聰大師這條計策有什麼遺漏嗎?」

「回四王子,子聰大師這個計策雖然神妙。」黃藥師也不知道賈似道是在和宋理宗聯手算計蒙古大軍,還在心裡大叫賈似道許諾給自己的金銀美女已經泡湯——所以表情才那麼痛苦。不過忽必烈既然點名叫到自己,黃藥師也只能硬著頭皮搪塞道:「貧道只是覺得以賈似道之能,這條亂軍之計只怕沒那麼容易實行,又要空費軍力而已。」

「黃道長既然認為小僧的計策不行,那請黃道長拿出一條更好的計策出來,請四王爺參詳比較。」子聰陰陰地說道。黃藥師知道子聰是在針對自己,索性將計就計道:「既然子聰大師點名要貧道獻計,那貧道建議四王子差遣貧道以停戰之後如何交換俘虜為借口再過一次長江,到南人大營里與賈似道交涉,探聽賈似道對南人皇帝旨意的態度與對策。」

黃藥師的算盤打得極好,既然賈似道要被換掉了,那自己就趕快得逃回長江以南——否則趙禥那個白痴指不定就在與蒙古軍的接觸中把自己的身份給賣了,那可就大勢去矣。可惜忽必烈卻被賈似道那些層出不窮的反間計和離間計弄得一個腦袋三個大,已經不願再和賈似道扯上任何關係,拍板定案道:「黃叔父渡江就不必了,交換俘虜的談判,可以等到趙禥接替了賈似道之後再遣使過去。子聰大師,我軍的內線細作由你管理,散播消息的事情就交給你全權處理,本王要你在三天之內,讓南人軍隊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的皇帝已經答應和約!還有賈似道即將被撤換,接替賈似道的人將是一個傻子王爺!」

「小僧遵命!」算上建議忽必烈直接向宋理宗求和,子聰已經是連勝黃藥師兩場,這些天來一直被黃藥師搶光風頭的子聰那個得意勁就甭提了,以至於走過黃藥師身邊時,得意忘形的子聰忍不住故意撞了黃藥師一下。惹得蒙古軍水軍萬戶解誠勃然大怒,出列攔到子聰面前緊握雙拳吼道:「子聰,你是故意撞我義父的吧?」

「解誠——!」忽必烈長喝道:「子聰大師是無意的,別耽誤大師去執行本王的軍令,退下。」解誠不敢和忽必烈頂撞,只得恨恨退下,怒目圓睜瞪著子聰得意離去。這時,忽必烈揮手道:「好了,散帳吧。」蒙古眾將依令散去,黃藥師本想和解誠一起出去,忽必烈卻忽然叫住他,「黃叔父,請你留下。」

「四王子,你有什麼事向貧道交代嗎?」黃藥師已經不只一次被忽必烈留下,對此倒也不以為奇。不想忽必烈卻凝視著黃藥師的雙眼說道:「黃叔父,本王有一件事很是奇怪,本王秘密向宋人皇帝派出使者求和,可賈似道也在同時向臨安派出使者,兩隊人馬竟然在同一天進到臨安,險些壞了本王的釜底抽薪之計——天下有這麼巧的事嗎?」

「忽必烈在懷疑他的幕僚里有內奸了!」黃藥師心中狂震,不過多年的神棍經驗卻讓他臉上不動聲色,平靜地說道:「四王子,其實這件事貧道早就有所懷疑,反覆思考之後,貧道覺得這件事有兩種解釋。」黃藥師連眼珠子都不敢轉,繼續硬著頭皮說道:「第一,事情確實是巧合,因為賈似道派去的使者是向宋人皇帝請求援軍,正好趕上這件事情。第二……」說到這,黃藥師遲疑了一下,索性說出忽必烈心中的懷疑,「我軍高層之中有內奸!向賈似道泄露了這個計畫!」

忽必烈長滿絡腮鬍的臉上毫無表情,淡淡問道:「有內奸?那黃叔父認為誰的嫌疑最大呢?」黃藥師心知忽必烈是在試探和考驗自己,強壓下心中恐懼,硬著頭皮答道:「貧道覺得如果真有內奸的話,有一個人的嫌疑最大!」

「誰?」忽必烈雙眼中閃過寒光,盯著黃藥師的雙眼像是要把黃藥師內心深處的所有秘密全部挖出來一樣。而忽必烈身後的兩個怯薛像是得了什麼暗號,不聲不響的從忽必烈身後站出,站到黃藥師左右。黃藥師閉上雙眼,然後又迅速睜開,聲音毫無顫抖地答道:「貧道,我。」

「黃叔父真會開玩笑,你是先王好友,小王叔父,你怎麼會嫌疑最大呢?」忽必烈笑了起來,可他的笑容中不僅沒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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