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二十六章 再次議和?

宋軍大營中在為是該繼續擴大戰果還是保持現有戰果而討論的時候,蒙古軍的大營里也在為這件事爭得不可開交,以忠武王按嗔那顏和塔察爾為首的將領堅決要求復仇,全力攻打長江南岸的宋軍主力,以報昨夜慘敗奇恥大辱和賈似道背信棄義之仇,這個提議獲得了茶呼、安童、拔都和王著等蒙古主戰將領的堅決擁護,尤其是水軍萬戶解誠叫囂得更是厲害,「王爺,我們在淪水河還有大船三十八條,小船近五百條,足夠發起渡江戰役!就算淪水河水營的戰船不夠,我們還可以從太白湖香爐山水營調船,那裡的大船和輕舟都十分充足,只需要一天時間就可以從太白湖趕到前線!」

和武將們的堅決主戰不同,忽必烈的謀士和幕僚子聰、郝經、姚樞和竇默等人則堅決反對繼續進攻,並建議忽必烈立即撤軍北上,脫離戰線。其中又以子聰的意見最為中肯和充分,「王爺,我軍絕對不能繼續進攻,原因有三,第一,阿里不哥獲得部分蒙古王公支持,已經稱汗在即,王爺再不北上和阿里不哥爭奪汗位,一旦被阿里不哥把生米煮成熟飯,王爺在道義就落了下風。第二,淪水河的這二十萬大軍是王爺手中的王牌,中原軍隊的絕對主力,一旦戰爭被拖成拉鋸戰或者消耗戰,那傷亡必定重大,導致王爺的實力大損。第三,我軍糧草已經只夠一月之用,再拖下去必然只能從中原徵調,耗時耗力不說,王爺與阿里不哥一旦開戰,又需要糧草供給,對糧食轉運極度不利。所以說,我軍必須撤軍!」

「撤軍,說得容易。草原上的惡狼,會坐視羊羔從它身邊經過嗎?」主戰派按嗔冷笑道:「我軍騎兵只佔一半,行軍速度受到牽連,如果現在就撤軍,南人追擊怎麼辦?讓步兵交給南人屠殺嗎?不把南人打敗打垮了,我軍如何撤軍?」

「可要是繼續進攻的話,南人有長江天險和水軍優勢,我軍又如何能迅速消滅南人主力?」竇默反駁道:「何況南人有那種威力巨大的神秘武器,只怕我軍消滅不了南人主力,反倒被南人重創。」按嗔聞言大怒,立即痛斥竇默的貪生怕死,竇默等人則據理力爭,反指按嗔輕敵冒進。兩派各自力爭,竟在中軍大帳之中爭吵起來,只是礙於忽必烈在場,否則兩邊就要上演背底下常見的漢蒙內訌。

面對手下文武的進退之爭,忽必烈始終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細聽著手下陳述意見,並在心中飛速盤算。待文武爭吵夠了,忽必烈這才將目光轉向保持中立的伯顏和廉希憲等少數文武,展顏笑道:「伯顏,廉希憲,你們倆怎麼不說話?他們吵成這樣,你們也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吧。你們說說,本王是該聽取什麼意見?」

「王爺,依下官看來,王爺兩個意見都應該聽取。」廉希憲最是圓滑,採取了一個兩不得罪的策略,「末將覺得,賈似道背信棄義偷襲我軍,致使我軍無數忠猛士兵慘死,此仇不得不報。但子聰先生所說的三點也很有道理,我軍實在不能繼續在長江拖下去。所以末將覺得,王爺應該兩個意見都聽取,從中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折中法子。」

「媽的,老滑頭,說了等於沒說。」蒙古眾將一起在心底臭罵廉希憲的滑頭。忽必烈也是在心底暗罵一聲,轉向伯顏問道:「伯顏,你又怎麼看?」

「王爺,末將說了,你能原諒末將嗎?」伯顏向忽必烈反問道。忽必烈一笑,「儘管說吧,不管你說什麼,本王都會原諒你。」

「多謝王爺。」伯顏先向忽必烈一拱手,然後才沉聲說道:「末將認為,王爺應該與宋人議和。」

「議和?!」伯顏的話就像在帳篷里投下了一顆手雷,轟得一下就炸開了,絕大部分的蒙古將領都咋呼起來,「議和?還沒吃夠虧嗎?」「伯顏將軍,你還想讓我們再上一次當嗎?」「議和?瘋了嗎?賈似道剛打了勝仗,正是擴大戰果的大好機會?會和我們議和?」「我們剛吃了敗仗,現在去找南蠻子議和等於就是投降,傳出去四王爺還怎麼見人?」

「諸位,稍靜。」忽必烈一聲長喝制止住蒙古眾將對伯顏的群起攻擊,微笑著向伯顏說道:「伯顏,你怎麼想起要與宋人議和了?說說你的道理。」

「王爺明鑒,因為伯顏暗底揣摩,覺得以我軍目前的處境,覺得議和才是最上策。」伯顏無視眾將鄙夷的目光,朗聲說道:「我軍現在的處境其實十分危險,僵持最不可取,勿須多言;進攻,容易被宋人拖入消耗戰泥潭;撤退,騎步兵混雜,速度不一,精銳步兵容易被宋人追殺,而這些步兵是我軍攻城攻堅必不可少的戰力,實在容不得有太大損失。唯有議和罷戰,才最符合我軍利益。」

「分析得有道理……不過,賈似道剛打了勝仗,他會同意議和嗎?」忽必烈微笑,又追問道。伯顏堅定點頭,沉聲答道:「回稟王爺,末將認為賈似道應該會答應。原因有二,一是自我蒙古與宋人開戰數十年來,宋人連戰連敗,昨夜之戰,已是宋人三十多年來的最大勝利,有此功勞,賈似道足以向宋人朝廷與百姓交代,足以憑此勝利威震朝野,以賈似道貪婪怕死、色厲內荏的性格,於願以足。第二,宋人野戰能力遠不如我軍,這點宋軍上至賈似道,下到普通士卒,無不明白這點,賈似道堅持主戰,他也得考慮將領和士卒是否願戰,他的損失有多重大。憑此兩條,賈似道至少有七成可能答應議和。即便議和不成,我軍再做其他打算也還來得及。」

「伯顏。」忽必烈面色平靜的凝視伯顏許久,只看得伯顏心中發毛,忽必烈才破顏一笑道:「你成熟多了,你的提議,正是本王心中所想。」說罷,忽必烈提高聲音道:「阿合馬,本王命你立即攜帶賈似道進貢給本王的白銀與絹匹渡江,與賈似道商量議和事宜,告訴賈似道,本王可以廢除上一次和約中對宋人不利的所有條約,兩國退回戰前疆界。」

「下官遵命。」阿合馬磨蹭了半天才答應這個極度丟臉的任務。忽必烈又命令道:「記住,你在進宋營之後,讓你的從人見到宋人就說明我軍的條件,並打出一面大旗,上書『議和』二字。」阿合馬很奇怪忽必烈這個命令,忍不住向忽必烈提出疑問。忽必烈冷笑道:「宋人軍隊之中懼戰者不在少數,只要他們知道我軍開出的優惠條件,必然軍心動搖,無心再戰。議和無論是否成功,都可以起到動搖宋人軍心的作用,明白嗎?」

「下官明白,王爺高明。」阿合馬恍然大悟,忙下去安排議和事宜。可他前腳剛出門,忽必烈又命令道:「解誠,火速傳令香爐山水營,調集所有戰船,讓他們計算路程與速度,務必在今夜子時至丑時之間趕至淪水河水營侯命。」解誠先是一愣,然後飛奔出帳而去。

「王爺,你不是要議和嗎?怎麼又調戰船?」深得信任的子聰低聲向忽必烈問道。忽必烈面無表情,拒絕回答子聰的問題,僅是在眼中閃過一抹陰狠的精光,半晌才說了一句,「散帳。」

行禮過後,蒙古眾將帶著一肚子向宋軍示弱的屈辱和疑惑離開了大帳,按嗔的女兒兼忽必烈的未婚妻郡主察必則被叫了進來,一身戎裝的察必還是那麼的英姿颯爽,見到忽必烈先像男人一樣行一個軍禮,脆聲問道:「王爺,察必奉命前來,請王爺吩咐。」

「察必,本王問你一句,你還敢進宋人大營嗎?」忽必烈沉聲問道。察必連眼皮都不眨,立即答道:「回稟王爺,察必敢!」

「很好,你是一個女人,宋人對你必然不做太多提防。而且你上過賈似道的當,他對你也會存有輕視之心。」忽必烈一字一句地說道:「一會阿合馬到宋人軍營議和,你帶上二十名化妝成普通士卒的怯薛與他同行……,……事成之後,你要立即逃到江邊的指定地點,本王會安排戰船去接應你。」

……

宋開慶元年,蒙哥汗八年,公元一二五九年閏十一月初七,下午申時正,蒙古使者阿合馬與忠武王郡主察必打著白旗,押著兩天前宋軍進貢給蒙古軍的白銀四萬兩和絹匹三萬匹渡過長江,與南宋右丞相兼樞密使賈似道商量議和事宜。因為阿合馬一行中打著的白旗上書有『議和』兩個大字,又歸還了宋軍貢品,消息很快就傳遍宋軍全軍。一時間,宋軍營盤與水營中歡聲四起,所有的宋軍都是揚眉吐氣,歡呼蒙古韃子也有這一天……

「議和?忽必烈這麼快就服軟了?」消息傳到宋軍中軍大帳,宋軍主帥賈似道不由目瞪口呆開了,驚訝道:「不可能吧?在本相印象里,忽必烈似乎不是那麼容易就投降的人啊?」

「恩相,忽必烈急著撤軍,當然想要議和了,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怕和我們打消耗戰啊。」韓震笑嘻嘻地說道:「不過這樣也好,不管恩相是否答應議和,我們送出去的銀子總算是回來了。」

「恩相,千萬別答應和韃子議和,我們士氣正高,正是反擊的好時候。」伍隆起大叫道。賈似道的狗頭軍師廖瑩中和陳宜中則皺起了眉頭,「恩相,這事不太好辦啊,忽必烈扯起這麼大陣勢議和,消息肯定會傳遍全軍,我們的軍心和士氣只怕都會受到影響。」

「受到影響?」賈似道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咬牙道:「不錯,不管那支軍隊里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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