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十一章 賈膿包詐退忽必烈

「刀疤臉,這個小兄弟是新來的,替我好好關照他。人——你可看清楚了。」

伴隨著拘留所警察『親切』的叮囑聲,何康被推進了一個至少能關二十人的大通間里——看守所的大通間,沒等何康站穩定,身後三寸厚的鋼門便被砰的一聲關上,更沒等何康回頭看清鋼門是否關嚴,一幫子人就獰笑著圍了上來,這些人個個生得賊眉鼠眼——怎麼看怎麼像何康表兄弟兼死黨的在押犯人——和諧的叫法,應該叫在押犯罪疑人。見此情景,第一次關進看守所的何康不由聯想起種種傳聞,忍不住在心中慘叫起來,「完了!我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是肯定了!說不定連我保守了二十年的純潔處男身,今天也得交代在這裡!」

「小子,別怕,上面交代我們好好招待你,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一個板寸頭皮笑肉不笑的抓住何康的手,何康想掙扎卻怕招來一陣毒打,只能戰戰兢兢地看著那板寸頭——表情就像即將被糟蹋的少女看著色狼一樣。那板寸頭又獰笑著打量何康一通,「知道規矩嗎——兩條煙,一會爺們下手可以輕點。」

「大哥,我就一個窮學生,又不會抽煙,哪來那麼多煙?」何康差點沒哭出來。那板寸頭大怒,抬手一記耳光就往何康臉上狠狠抽下,嚇得何康趕緊閉上眼睛。可就在這時候,通間深處一個陰陰的聲音響起,「飛兒,住手。」那聲音極有威懾力,那板寸頭的巴掌果然在即將碰到何康臉皮的地方停下,免了一頓暴打的何康趕緊偷眼去看救命恩人,卻見牢房深處走出一個身高至少在一米九的彪形大漢,臉上有一條從右至左的暗紅刀疤,看上去十分恐怖,應該就是警察口中那個刀疤臉了。

「小子,犯什麼事進來的?」那個剛蹲完馬桶的刀疤臉系著褲帶問道。何康哭喪著臉說道:「大哥,小弟是因為打架進來的……大哥,饒命啊。」

「打架?」那伙囚犯上下打量乾瘦如柴的何康一通,瘋狂大笑起來。開始那個板寸頭還猛的一捏何康的手,捏得何康手掌骨骼亂響,也把何康疼得眼淚橫流,那板寸頭狂笑道:「媽的,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敢跟人打架?老子讓你一隻手,也能把你骨頭打斷。」

「我真的是打架,還把那個人的頭打破了。」何康很認真地說道:「如果面對面的和他打,我是肯定打不過他,不過我是悄悄在背後藏了一根木棍,裝著和那個小鬼子講話,乘他分心的時候猛的一棒打在他腦袋上,把他打爬下了,然後提著棍棒猛打他的兩邊肩膀,讓他沒辦法還手,後來我就把他打進了醫院,我也被關到了這裡。」

「媽的,小崽子狗陰!」那個板寸頭罵了一句,又狠狠捏了一下何康的手掌。那個刀疤臉卻歪著頭向何康問道:「小鬼子?你打的是日本人?」

「是一個日本留學生。」何康點頭答道:「那個小鬼子從肯德基裡面買了一份套餐出來,在人行道上撞倒了一位老婆婆,他的可樂也被打潑了,本來是那個小鬼子撞的人,那個小鬼子還用日語罵那位老婆婆。我能聽懂一些日語,氣不過就上去把他暴打了一頓,後來就被關到這裡了。」

「媽的,還停愛國的,老子叫你愛國!」那板寸頭又狠捏一下何康。誰知那刀疤臉這回不幹了,一耳光扇得那板寸頭七葷八素,嘴角流血,那刀疤臉又一腳將板寸頭踢開,拉著何康的手哈哈大笑道:「老子就奇怪了,平常條子要老子收拾人,一般是說招待,今天卻說是關照,還特彆強調你是人。開始我還以為你是那個條子大官的親戚兒子,搞了半天是個打了小鬼子的好兄弟,怪不得條子也要關照你。」

「好樣的,打小鬼子!老子真應該向你學習。」那刀疤臉大笑著向何康豎起大拇指,「放心,你在這裡的幾天,大哥一定罩著你。誰要是敢欺負你,告訴大哥一聲,大哥打斷他的爪子!」說到這,那刀疤臉又轉向其他犯人罵道:「媽的,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煙、酒和菜拿出來?今天老子一定要敬這小兄弟幾杯。」

「大哥,原來你也愛國啊。」

「愛國談不上,我爺爺以前就是抗戰的,在獨山和鬼子干過仗,看著小鬼子在獨山投降,我這個孫子雖然不爭氣,不過對小鬼子這方面,我倒不能丟了他的臉。」

……

宋開慶元年,蒙哥汗八年,公元一二五九年閏十一月初五,南宋右丞相賈似道遣心腹中書侍郎宋京出使蒙古軍營,進貢白銀四萬兩、絹匹三萬匹,與進貢隊伍同行的,還有被賈似道無意中擒獲的蒙古郡主察必。消息傳出,宋軍大營中怒聲四起,怨氣衝天,成千上萬的宋軍將士對賈似道破口大罵——賈似道的老娘自然成了宋軍大營中最出名的人物。尤其是在進貢船隊從碼頭即將從碼頭駛出一刻,不少宋軍將士還流出屈辱的淚水。恰在此時,鄂州城守將高達派出的信使邛應剛好抵達宋軍大營……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那麼多人在啼哭?」邛應勒住戰馬,驚訝的向守衛在大營門前的宋兵問道。一名宋兵抹抹眼淚,指著遠處的碼頭哽咽著說道:「邛將軍,你自己去碼頭看看吧,我們的賈丞相,正在給蒙古韃子進貢呢。」

「賈丞相給蒙古韃子進貢?他瘋了?」邛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趕緊催馬沖向碼頭,邛應的騎術在宋軍之中絕對算得上頂級,只用了小半盞茶時間就奔到碼頭前,而宋京率領的船隊已經解下纜繩,正要從碼頭出發。氣紅了眼的邛應也不顧賈似道和韓震等頂頭上司在場,策馬直衝到宋京船前,將身一提直接躍到船上,一把抽出腰刀向槳手怒吼道:「住手,誰要是敢開船,老子一刀劈了他!」

「這人是誰?」何康從沒見過邛應,趕緊向韓震問道。韓震答道:「回恩相,此人名叫邛應,是高達將軍的副手,也是我們軍隊中出了名的猛將,在鄂州保衛戰中曾經立下過汗馬功勞。不過這個人的脾氣相當倔強,喜歡頂撞上司,恩相你在失憶前十分討厭他。他本來是在鄂州協助高達將軍守城的,大概是為了送信之類的事到了這裡。」何康暗暗點頭,心說既然是賈膿包討厭的,那就一定是應該被重用的,不過他出現得實在太不恰巧了,這會只怕又要生出什麼枝節。

「邛應,你吃豹子膽了,竟然敢劫持戰船?阻撓本官辦理公務?快滾下去!」何康在心底盤算的時候,船上的宋京已經在向邛應氣勢洶洶的叫嚷。而邛應的聲音比宋京更大,大喝道:「閉嘴,再啰唆一句我宰了你!」嚇退了宋京,邛應又向碼頭上的何康大聲說道:「賈丞相,末將請問一句,蒙古汗蒙哥已經在釣魚城戰死,我軍士氣鼎盛,韃子士氣低落,你為什麼不乘機命令我軍發起反擊?反而向蒙古韃子投降納貢?」

「沒辦法,再裝一次賣國賊吧。」因為船上還有一個蒙古郡主,軍隊中還有隱藏的蒙古間諜,何康不得不再次拿出賣國賊嘴臉,向邛應大喝道:「邛應,你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懂什麼?本相是為了千千萬萬的漢人著想,為了蒙宋兩國從此永息刀兵,為了百姓安居樂業,才與蒙古四王子締結和約。快滾下船來,否則本相絕不輕饒。」

「放你娘的狗屁!」邛應還真是個勇敢的人,竟然當著成千上萬宋軍的人公開辱罵賈似道,「賈似道,你這個賣國求榮的狗漢奸,蒙古韃子南下以來,殺害了多少我們漢人?現在正是報仇雪恨的大好機會,你竟然還和他們簽訂和約?你對得起以身殉國的張勝將軍嗎?你對得起鄂州城戰死的一萬三千兄弟嗎?蒙古韃子狼子野心,就算和他們簽訂和約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說撕毀就撕毀?」

邛應這些發自內心的話義正嚴詞,擲地有聲,頓時惹來不少愛國宋兵呼應,何康見勢不妙,趕緊咆哮道:「大膽!你竟敢以下犯上,對本相口出穢言,罪當不赦!來人啊,給本相把邛應拿下!」賈似道的親兵不敢怠慢,趕緊跳上戰船,包抄向邛應。而邛應也不肯束手就擒,鋼刀一揮大喝道:「且慢,我還有話要說!」

「丞相,末將這次從鄂州趕來,是受全鄂州三萬多名兄弟之託,給你送來一封書信——用血寫成的書信!用血寫在張勝將軍旗幟上的書信!」邛應眼中含著熱淚,從懷中掏出一疊血跡斑斑又有些殘破布條,悲凄地說道:「丞相,蒙哥的死訊傳到鄂州後,弟兄們個個歡呼雀躍,日盼夜盼,就是盼你的反擊命令!但我們等了許久,始終沒有等到你的命令,弟兄們為了請你下令反擊,日日夜夜到呂文德將軍和高達將軍面前請戰,兩位將軍幾次上書請戰,但都石沉大海,沒有半點迴音。弟兄們知道後,就找來為國捐軀的張勝將軍的旗幟,用鮮血在旗幟上給你寫了一封求戰書,只求你一聲令下,向蒙古韃子發動反攻,為張勝將軍、為呂文信將軍,為所有戰死的弟兄們報仇!丞相——!」

嘶喊到這裡,邛應這個硬漢子已經是泣不成聲,帶動許多宋兵都跟著放聲大哭,何康雖然被邛應的話感動得幾乎掉出眼淚,心中卻暗暗叫苦,「真夠倒霉的,這封信為什麼不晚一天送來,否則那可是鼓舞士氣的無上利器啊!現在我就算把邛應強壓下去,軍隊的士氣也勢必消磨殆盡了。」而蒙古郡主察必則悄悄走到船邊,冷冷注視著何康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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