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溫泉(四)

霍去病領著子青,一路馳馬,直至山間的一所宅院前。

扣了門,有一位老者來開了門,見到霍去病,神色又是恭敬又是歡喜。

「進來吧,這是舅父早年置下的一處宅院,小是小了些,但一來它距離軍營不至於太遠,二來這宅子還引了溫泉水。舅父早年在軍中疲乏之時便來此泡一泡,也帶著我來過好幾次。」

霍去病領著她往裡頭行去,那老者手中比劃著,他點頭以示明白,又揮手讓老者退下。

「因閑置了許久,故而只留丁谷一人看宅子,他聽得到聲音,但不會說話,是舅父軍中一人的爹爹,那人戰死了,舅父便將他爹爹安置在此處,至少吃穿不愁。」瞧著丁谷的背影,他向她解釋道。

子青好奇道:「他這麼比劃,你看得懂么?」

霍去病笑著點點頭,「看得懂,他說他去庖廚準備飯食。」

讓這樣一位古稀老者替自己準備飯食,子青著實過意不去,忙道:「還是讓他歇著吧,我來準備飯食。」

霍去病側頭望著她,片刻後輕輕笑道:「細想來,我還從未吃過你做的飯食呢。先卸甲吧,我來幫著你燒火。」

兩人將盔甲卸下,尋至庖廚,霍去病朝老者交代了一通,老者諾諾點頭便退了出去。

子青挽袖想和面,想了想,問霍去病道:「你想吃貼餅子還是烙餅?」

「你只會這兩種?」他好笑道。

「這兩種做得最多。」子青抬頭瞅見吊在房樑上的臘肉,遂踮腳伸手割下一塊來,有了決定,「就做貼餅子,燉肉的時候貼,也好省些柴火,好不好?」

「行,我聽媳婦的。」霍去病笑著點點頭,並無異議,點燃乾草做引子塞進灶膛裡頭。

聽見他的話,子青的臉紅了紅,低頭開始切臘肉,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彷彿兩人真是住在山裡頭的一對平平常常的小夫妻,舉炊過活,和樂融融。

切瓜削菜,揉面做餅,忙活了一陣過去,陣陣香味自釜中溢出來,子青聞著讚歎道:「這塊臘肉真不錯,香得很!」

霍去病踱過來,俯下身也來聞,卻不是在聞釜中香味,只湊在她脖頸間,鼻息淺淺,弄得子青直痒痒。

「將軍……」

子青不由往後縮了下脖頸,霍去病卻緊跟過來,欲罷不能地輕咬她的耳根。一縷酥麻自她的耳朵根沿著四肢百骸飛快擴散開來,她只覺得身子一陣陣發軟,退後一步抵到灶沿上。

他壓過來,一路細吻,自耳朵根挪到她的唇上,與她唇舌交纏……

正在迷離之時,忽地聞見一絲焦味,子青頓時回過神來,猛地推開霍去病。

「不好,要焦了!」

她著急忙慌地用木勺子攪動釜裡頭的臘肉羹,又緊著把釜沿上貼的那圈餅子一塊一塊取下來,盛放起來。

「還好,只糊了一點底,餅子也都還好。」搶救畢後,子青鬆了口氣,接著把肉羹也都盛出來,轉身看見霍去病雙手抱胸靠在牆上。

「在你眼裡頭,我還沒這盤餅子要緊呢。」他鬱郁道。

「不是,可總不能糟蹋糧食呀。」子青另取了個食案,舀了肉羹,擇了些餅子。

他不用猜就知道,「給丁谷留的?」

「嗯。」

「我給他端過去吧。」

她聞言愣了下,未想到他還肯做這等事,待回過神來,他已端著食案出去了。

他親自端食案給丁谷,弄得後者惶恐不已,接過去的時候差點跌一跟頭。霍去病壓低聲音交代一通,丁谷明白了他的意思,呵呵笑著,連連點頭應了。

這邊子青已經將食案端至內堂,等著他來了,兩人坐下用飯。霍去病素日所吃的都是來自宮中庖廚作的飯食,子青做的自是比不上,但因是她親手所做,吃在口中滋味自是不同,不知不覺間便已吃凈了。

將食案器皿端至庖廚洗凈,子青剛進屋內,便有東西兜頭朝她飛來。

「接著!」霍去病道。

她伸手接住,手中是一襲紈素襦衣,質地光滑柔軟,皎潔如霜雪。

「來這裡不就是想去溫泉水中泡一泡么,去吧,解乏得很。」霍去病貌似漫不經心地指向外頭,「沿著廊上走,自最頂頭那間進去便可沐浴。」

在軍中沐浴多有不便,能踏踏實實地在溫泉中泡上一會兒,實在再舒服不過,子青喜滋滋地點點頭,轉身就要去。

「對了,」霍去病提醒她道,「裡頭熱氣升騰,莫貪舒服,不可泡太久。」

「嗯。」

她口中應著,沿著長廊行去,至最盡頭那間屋子推門進去,愣了下,屋內只有屏風等物供人更衣,並無任何可以沐浴的地方,耳中卻又聽得淙淙水聲……

屋內另一頭還有門,她拉開來,氤氳水汽撲面而來,眼前以青石為沿砌成的一池溫水,熱氣裊裊上升。周遭密密地栽種著一圈綠竹,擋住外界,時而可聽見山間鳥鳴,讓人心境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池邊最小的青石上放置了沐浴所用的皂角木梳並兩枚雞卵。皂角、木梳子青尚知道其用途,只是那兩枚雞卵不知是派何用場。她取過來晃了晃,是生雞卵,又不能直接吃,百思不得其解。

放下雞卵,子青回屋內脫下衣袍,慢慢踏入池中。

溫熱的水一點一點漫過小腿、腰際,暖洋洋的。池底像是也鋪著平整的青石,她緩緩坐下來,解開頭髮。

青絲披散下來,她先是掬水而洗,而後覺得太過麻煩,乾脆屏住呼吸,整個人浸入水中……

「你在幹嗎呢?!」

忽有個聲音自水面上傳來,顯得既遙遠又熟悉,子青吃了一驚,猛得自水中抬起頭來,抹去臉上的水珠,看見霍去病正半蹲在青石上,饒有興緻地瞧著自己。

「你、你、你……怎麼……進來了?」她結結巴巴道。

「我在外頭喚你,你又不應,我以為你在裡頭暈了,當然就得進來看看。」

霍去病正氣凜然、理所當然道。

「我沒事……」

子青縮到另一頭,隔著水汽,霍去病的身影顯得朦朦朧朧。

「沒事就好。」他仍是不走,反倒坐了下來,彎腰伸手探了探水溫,嘆道,「我也好久沒在這裡泡過了。」

子青聞言,忙道:「要不我出去,讓將軍你下來就是。」

霍去病眉毛一挑,卻還要逗她,「你出去做什麼?咱們一塊泡不好么?」

「這、這個……這個……」

「那日婚時,咱們在你爹爹墳前已行了禮,你便是我的妻,有何不可?」霍去病接著逗她。

子青也知道,可此處幕天席地,若要兩人赤裸相對,想想都覺得實在羞澀得很。

他嚇唬她,作勢要解衣袍,「我下來了!」

「啊……不要!不要!」

子青連聲急道,不自覺顯露出女兒家的嬌憨之態。

霍去病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朝她嚷道:「行了,不逗你了!再泡一會兒就出來吧,泡久了頭會昏。」

「嗯,那兩枚雞卵是做什麼用的?」子青問道。

「傻丫頭,給你洗頭髮的。把雞卵敲開,塗在頭髮上,揉一會兒,我姨母一直都是這麼洗的。」

「哦。」

看著霍去病出去,又拉上門,子青方才鬆了口氣,側耳聽了會兒動靜,估摸他不會再突然冒出來,才復回到池中央,用皂角將頭髮、身子洗凈。兩枚雞卵她沒動,始終捨不得拿來洗頭髮。

待洗完,她起身擦乾身子回到屋內,穿好紈素襦衣,披著濕漉漉的頭髮想去尋霍去病,不料才剛一拉開門,便看見霍去病坐在廊下石階上……

他轉過頭來,「洗好了?」

「嗯。」

「過來,」他朝她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接過她手中的布巾替她擦拭頭髮。

「我自己來就好。」子青推託道。

他一聲不吭,將她身子扳過背對自己,卻不停手,接著擦拭秀髮。

子青無法,只得乖乖由著他。

此時日漸西沉,餘輝落在廊下,映在她的臉上,連帶著她的髮絲上也沾染了點點金芒……

替她攏起秀髮,脖頸上一小方的肌膚露出來,因是剛出溫泉,泛著淡淡粉紅,他心中一動,俯身便吻下去。

「將軍……有人會看見……」

「你是說丁谷,我已吩咐他這整日都待在後廂房中,沒有吩咐不許過來。」霍去病輕啃慢咬,含含糊糊道。

「……」子青這才明白霍去病為何要親自端飯食送去給丁谷。

紈素襦衣甚是滑溜,被他扯得連同裡衣一起順著胳膊往下掉,露出渾圓白皙的肩頭,她忙伸手來攏,身子卻驟然騰空而起,被霍去病抱著大步往屋內行去。

「原想等到夜裡頭,和你喝過合巹酒之後再……現在我不想等了……」他在她耳邊低喃。

即便他不說,子青也知道要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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