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萬箭穿心

想著這些,他的心就像是有千百根鋼針扎著一般,痛極攻心,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越是怕,便越容易亂想。縱然從容坦蕩如林哲,碰上王悅桐的事情,也不由得亂了陣腳。一會兒想到可能出了車禍,一會兒又怕是遇上了壞人。坐在那裡,腦子裡浮現出的都是不好的事,讓他的心如火燒一樣,亂得不能安寧。

林哲知道自己這樣於事無補,必須得先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才發現天已經黑了。抬眼望去,外面一片燈火通明。屋子裡還是黑漆漆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坐了多久,連燈都忘了開。他走到玄關處,開了燈。

屋子一下子亮了,林哲的眼睛有點不能適應,幾乎本能地閉了一下眼睛,才又睜開了。他手裡還握著手機,因為太用力,掌心已經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林哲心裡的焦躁像燎原的野火一般四下漫延開去,燒得他整個人都狂亂了,分寸大亂。彷彿困獸,血紅著雙眼,卻無計可施。

沒有消息,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無數恐怖的情形從林哲心中不斷地冒出來,幾乎讓他筋疲力盡。半夜的時候,林哲終於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裡還緊緊握著手機。可是睡著沒幾分鐘,又很快驚醒了,喚著王悅桐的名字從沙發上幾乎彈了起來。

沒有人應他,屋子裡靜悄悄的,偌大的客廳里,只有空蕩蕩的迴音迴響著。突然睜開眼睛,還沒有適應光線,只覺得頭頂的燈光白慘慘的。林哲怔了一下,才想起王悅桐不見了。

林哲慢慢坐了下來,讓自己鎮定。他仔細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每一個節點,每一個細微之處,都在心中想了又想,直到窗外天際發亮,他仍坐在那裡沉思著,連動也沒有動。

天終於亮了,颳了一夜的風,倒是個晴天,太陽照進來,金色的碎光在屋裡不停地晃動著。林哲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不過一夜的時間,他整個人已經十分憔悴。

青黑色的細細密密的胡楂從他的嘴角周圍冒了出來,頭髮凌亂,原本穿在身上的一件藏藍色寬鬆款的羊絨衫早已褶皺叢生,看不出樣子了。一雙朗目里滿是血絲,暗沉了許多。

也許是站得太猛,有幾分眩暈。林哲略停了停,才走到衛生間,將熱水器的噴頭開到最大,讓水流嘩啦淋到自己身上。水溫很高,淋到身上,有一種細細的灼痛,又似乎有一種淋漓的痛快。

洗完澡出來,林哲梳好頭髮,對著鏡子細細地刮著鬍子。他颳得比以往還要仔細,半分遺漏之處都沒有。做完這一切,他又打開衣櫃,挑了件襯衫。他不喜歡系領帶,卻十分喜歡襯衫。大概是因為王悅桐說過,穿襯衫的男人最好看。

他的身材很好,即便是這樣簡單的衣服,穿起來也是有型有款,卓爾不凡。林哲邊扣著扣子邊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心中默默地,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王悅桐說: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不可以倒下,王悅桐還在等著自己呢。

雖然有很好的太陽,可是風仍舊很大,呼嘯而過,像鬼哭狼嚎一般,讓人心裡禁不住生出一種怯意。王悅桐在那房子里枯坐了一夜,耗盡了氣力。此刻,只覺得一陣恍惚。夜晚的寒氣席捲而來,過了一整夜,吳德明亦坐在沙發上,呼著氣,白煙一樣的哈氣從他的嘴裡不斷吐了出來。

「吳德明,你這樣做沒用的。」王悅桐聲音打著戰,也許是因為冷,也許是因為某種不可名狀的懼怕或憤怒。

吳德明沒有理他,仍舊坐在那裡,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

突然,尖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原本空蕩蕩的屋子,驟然響起這樣急促的鈴聲。王悅桐和吳德明都驚得一跳。

吳德明拿過電話,看到閃爍在屏幕上的林哲的名字。雖然有些驚慌,可是整個人還是一震,看了一眼王悅桐,才接通電話。

「悅桐呢?」林哲的聲音很沉著。

吳德明沒料到這個時候,林哲居然還能如此鎮定。不由得一怔,心裡禁不住亂了起來。

「她很好。」吳德明說著看了一眼王悅桐。

王悅桐正豎著耳朵聽著通話內容。電話突然響起來的時候,她就覺得是林哲,現在看吳德明的神情,又聽了他的答話,幾乎肯定打來電話的就是林哲了。整個人一下子來了精神,幾乎躥起來一般,撲過去就要搶吳德明的電話。

可吳德明似乎早有防備,沒等王悅桐靠近,就用力推開了她。王悅桐沒法搶過電話,便開始大叫:「林哲,林哲。」期望能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的信息傳到林哲電話里去。

林哲聽到王悅桐的聲音,心裡忍不住著急起來,語氣也變得急促了許多:「你把悅桐怎麼樣了?」

吳德明見這個情形,怕王悅桐再大鬧,生出什麼變化,乾脆掛斷了電話。林哲聽到那端王悅桐的呼聲,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又急又怒,正要問到底怎麼回事。沒想到吳德明卻啪的一聲掛了電話。林哲埋藏在心頭的怒火終於再也抑制不住,噴涌而出。一拳揮在辦公室柚木色的辦公桌上,脫口罵道:「王八蛋。」

盛怒之下,林哲幾乎用了十分的力氣,一拳下去,連辦公桌也禁不住震了震。手掌上鑽心的疼痛傳了過來,而林哲站在那裡卻像是毫不自知似的,腦海里只是不斷迴響著剛剛王悅桐的呼聲。一聲一聲,急促而迫切,彷彿就在他的心頭。

吳德明掛了電話,一把攥住王悅桐,將她拖到餐廳處餐桌的位置,強行將她按到椅子上。王悅桐雖然奮力掙扎,無奈折騰了一夜,又冷又餓,早已沒有了氣力。又到底是個女孩子,體力方面也比不過吳德明。

吳德明將王悅桐綁在餐椅上,緊了緊繩索,似乎還不放心。又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塊布團,看了看王悅桐,王悅桐也看著他。王悅桐的眼中雖然滿是憤怒,可是面對吳德明卻不閃不避,也不知是哪裡生出的勇氣,竟然沒有半分的懼怕。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目,十分清明,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這樣的目光,幾乎讓吳德明無法直視。他手裡握著布團,下意識地閃躲著王悅桐的目光,心裡遲疑著。可只是瞬間,吳德明便將這遲疑拋在腦後,將手裡的布團塞入王悅桐的口中。

大概是裝修時留下的廢棄物,辨不出顏色的布團充斥著一股異味,撲鼻而來,讓王悅桐作嘔。可是被吳德明捆綁著,動彈不得,只能生生強忍著。

吳德明看了一眼王悅桐,走到一邊,才拿出手機,撥通了林哲的號碼。

林哲很快接了電話,吳德明以為他會劈頭蓋臉地質問自己將王悅桐怎麼樣了。沒想到電話那端,林哲卻十分鎮靜,只是冷冷地問道:「吳德明,你想要什麼?」

這麼直接,讓吳德明一陣錯愕,但他也很快回過神來,道:「林哲,你倒是個明白人。」

「這個時候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吳德明聽他這麼說,呵呵笑了兩聲,臉上神色一沉,一雙眼睛露出凶光,臉上的神情也變得猙獰起來。頓了頓,才冷冷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你手上嘉予的全部股份。」吳德明說著,停了一下,才接著道:「林哲,本來應該不至於此的,可是拜你所賜,我已經山窮水盡了。」

本來吳德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林哲打斷了:「吳德明,嘉予的股份不算什麼。你要是真想要,我可以給你。但是如果悅桐出了任何問題,我發誓,這輩子,別說做老闆,就算是混口飯吃,你都不要再想了。」

吳德明握著手機一怔,才說:「林哲,你威脅我?」

「我不需要威脅你。吳德明,你和我也算是打了幾十年的交道。我林哲說出來的話,是不是誑語,你是知道的。」

林哲的聲音並不大,卻像是浸了冰,有一種涔涔的寒意從吳德明的心頭冒出,那樣冷,透著狠勁兒,讓他背後的汗毛都好似不自覺地豎了起來。

「林哲,條件我已經說了。悅桐在我這裡很好,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今天暫時就不通話了。」

林哲聽吳德明這麼說,也沒說什麼,仍只是這個樣子,道:「好。」

吳德明原以為林哲會要求必須與王悅桐講電話,現在這個樣子,反而讓他亂了陣腳。他定了定神,才說:「你把文件準備好了,再找我吧。」

「好。」林哲說著,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一掛斷,林哲才一下子坐到辦公桌上,也不知道是因為懸著一顆心,還是怕王悅桐出事,握著手機的手都微微發著抖,背上亦是一身的冷汗。

外面的風還沒有停,摧枯拉朽般,呼嘯而過,不時傳來一陣陣的嗚嗚聲。太陽雖然好,可是像是沒有溫度似的,連那抹金色,都是軟綿綿的。

王悅桐聽到吳德明竟然開口向林哲要嘉予的股份,滿心憤怒,又著急怕林哲答應他。用力掙扎著,可是整個人被綁住了,根本掙脫不開,只能徒勞地扭動著。又因為被堵住了嘴,雖然用了全力大喊,可是也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吳德明見她如此,走了過去,低頭看了仍在用力掙扎的王悅桐一眼,輕笑了一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