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 第七十一章 好心沒好報

「我操你們的爛娘!」李煦一邊破口大罵著,一邊挨個揪起屬下狂扇他們的耳光,「你們這幫蠢蛋,瞎了眼了?竟然敢冒犯聖人後裔!萬歲爺親自到了山東曲阜都不敢走中門進孔府,你們這幫王八羔子龜兒子竟然敢搜查孔府的老人人和小姐,你們吃了豹子膽了?」

為了不讓孔興釪一本捅到朝廷上,惹來康熙震怒、天下文人暴動和儒林學子,李煦打起手下來是毫不留情,打得那些低品級的御前侍衛滿臉開花,嘴角滲血。可那些御前侍衛對此毫不生氣,只是不斷的對著孔子牌位磕頭,連稱學生該死。還好孔興釪一家都是聖人後裔,具有大家風範,孔興釪僅是向李煦拱手道:「李大人,孔興釪以祖先之名發誓,這船上確實沒有夾帶的刺客,但艙中有老母幼妹,多有不便,實在不能讓各位大人進艙搜查,請大人相信在下,讓在下略盡孝道。」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被康熙贊為忠實獵犬的李煦忽然變成了孝敬父母的乖寶寶,點頭哈腰的說道:「孔先生不愧為聖人之後,事母至孝,實為天下人之楷模,小人縱然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阻撓先生盡孝道啊。」說罷,李煦轉過頭窮凶極惡的向手下吼道:「趕快滾下船去,驚擾了孔府老夫人,老子扒了你們的皮!再準備四條船,護送孔聖人靈位北上!」

「李大人,這個就不用了,我們之所以隱藏身份行路,就是家母不想驚動地方官府鋪張迎送,導致百姓增加負擔,大人是派軍隊船隻護送,那就有違家母初衷了。」孔興釪忙阻攔解釋道。其時地方官雖有不少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但大多數官員還是正經科班出身,孔子後裔護送孔子靈位南下北上,地方官員得知必然是隆重迎接,這點道理李煦還是懂的。所以李煦忙改口讓軍隊停止準備,畢恭畢敬的向靈位磕頭下船,親自送孔興釪座船過關,又派人快馬通知下一個關卡的親家孫文成,讓孫文成做好準備,避免再犯同樣的過錯。

先不說李煦鬆了口氣後對口出穢言的手下破口大罵,單說吳遠明眼看著丹陽河防關卡逐漸消失在視野,也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忙與聞訊趕來的戴梓、蒲松齡和尹世傑等讀書人給孔子靈位磕頭,吳祿、金刀和算半個讀書人的朱方旦也恭敬磕了頭,惟有王瑩兒站著不動,磨磨蹭蹭的不肯下拜。存心想籠絡天下讀書人的吳遠明怕外甥女壞了自己的事,忙喝道:「瑩兒,怎麼這麼不懂事?快給孔聖人靈位磕頭!」

「不是我不懂事,主要是前幾天我才把孔聖人的後代子孫罵得狗血淋頭,我現在給他磕頭,孔聖人還會原諒我嗎?」王瑩兒可憐巴巴的答道。吳遠明和孔興釪都笑了起來,孔興釪微笑道:「王小姐不必在意,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們一家人不會在意的——不過以後請你稍微少罵幾句。」王瑩兒大喜,飛快跪下給孔子靈位磕頭,合掌祈禱道:「以後不罵了,再也不敢罵孔聖人後裔了,否則我爹娘、外公和舅舅都不會饒了我,孔聖人也不會保佑我。」

「哈哈哈哈……」王瑩兒誇張的動作和話語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隔閡盡去。又和孔興釪三兄弟親熱的客套一番後,吳遠明才向孔興釪問道:「孔先生,先祖靈位何等尊貴?先生為何帶著靈位千里南下,到那台州去走親戚呢?」孔興釪長嘆答道:「家門不幸啊,我孔家在台州有一苗裔,只因苗裔家主過世,兄弟為爭奪財產吵得不可開交,老夫人壓制不住,無奈下只得修書向本家求嚴。我母親本著家和萬事興的道理,親自帶著我們兄妹四人護送先祖靈位南下,讓幾位堂兄弟在靈前磕頭,握手言歡,這才化解了他們兄弟相爭的局面。」

「原來如此。」吳遠明點頭感嘆,心說難怪你孔興釪敢大搖大擺的說準備去朱元璋陵墓前祭拜,原來有這麼強硬的祖宗撐腰,江寧官府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找你的麻煩啊。想到這裡,吳遠明靈機一動,心說此刻江寧城中自己的熟人眾多,魏東亭和伍次友這些鐵杆漢奸就在城裡,指不定那天就碰巧撞見了惹來大禍,如果能利用好孔子後裔這塊金字招牌,那可能省去不少麻煩。

「我該怎麼利用這家孔子後裔呢?直接對他們說明情況肯定不行,這些名門世家最怕事,肯定不願意加入到反清復明的行業中來。我得想辦法、巧妙的利用他們的身份幫我掩護,甚至幫我援助其他反清勢力,可我該用什麼辦法呢?還有,乾爹一定要叫我去明孝陵前祭拜,又是為了什麼?」吳遠明迎著夜風,目視著夜空繁星苦苦思索,全然沒有注意到孔興釪和蒲松齡等人抗不住夜深,已經回到船艙休息。而吳祿知道吳遠明考慮事情時不喜歡被人打擾,也就坐在船艙門口等待吳遠明回神,不知不覺也昏昏睡去……

「那些誘惑文人到明孝陵前的詩句,究竟是不是韃子的詭計呢?」因為掌握的情報太少,吳遠明對那些神秘詩句總是耿耿於懷,擔心這是清軍設下的詭計,妄圖將江南反清文人一網打盡。但偶爾的蛛絲馬跡卻又顯露出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吳遠明甚至還隱隱約約的感到,這件事情背後似乎還有自己乾爹姚啟聖的黑手——普天下能偽造出那麼多筆跡的人可不多,可這樣一來吳遠明就更加糊塗了,如果這事真有乾爹插手,他又是為了什麼這麼做?他又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吳公子,夜已深了,為什麼還不回去休息?」吳遠明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飄進他的耳朵,同時一張細羊毛毯披到吳遠明的身上,「吳公子,夜裡冷寒,小心別著了涼。」

「阿嚏!是有點冷。」直到此刻,吳遠明才發現自己全身已經被露水浸透,忙抓住毯子裹緊全身,腦海中卻猛然閃過一個念頭——乾爹該不會是想打造一個假朱三太子吧?只要我們手裡有一個朱三太子,籠絡江南文人那可就容易多了。想明白這點,吳遠明一陣激動,忍不住一拳捶在船舷上,心說難怪乾爹對籠絡江南文人那麼成竹在胸,原來他還有這麼一個打算!

「不對,剛才是誰拿毛毯給我?」直到此刻,吳遠明才想起有人給自己披上毛毯的事,忙回頭去看旁邊的人,卻見孔興釪那個戴著面紗的妹妹,不知何時已如風中芍藥一般俏生生的站到自己身後,除此之外再無一人,顯然給自己披上毛毯的人竟然是這位被朱方旦吹上了天的孔家小姐——吳遠明連她名字叫什麼都還不知道呢,而睡在艙口的吳祿和金刀兩人身也多了兩張毛毯。那孔小姐見吳遠明此刻才反應過來也不由一笑,柔聲道:「吳公子,你這想什麼呢?竟然能失神到這地步?」

「真是對不起,想一些家裡的事情,所以走了神。」吳遠明滿臉尷尬,忙不迭的向那孔小姐道歉,「孔小姐,真是對不起,我實在是沒禮貌,承蒙你關心我的賤體,我竟然連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該死,該死!」說話間,吳遠明偷眼第一次仔細打量那孔家小姐,卻見她恬靜靜的站在那裡,淡然自若,清逸脫俗,在清談的月光下,朦朧得猶如不食煙火一般。直到此刻,吳遠明才算相信朱方旦的話,這位孔家小姐的氣質之佳確實是世間罕見。

「吳公子不必客氣,我是夜裡睡不著覺,所以到甲板上來透透氣,看見你在這裡出神,身上又被露水浸透,就回艙取了一條毛毯給你披上。」那孔小姐似乎怕吳遠明誤會她的意思,忙解釋了事情的前後經過。吳遠明雖然沒做多想,但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麼話和這孔小姐交談,兩人之間冷場下來。過了許久後,那孔小姐主動開口道:「吳公子,敢問一句,今晚我看到你對官府搜查十分害怕,不知這是什麼原因?」

「沒……沒什麼原因,因為……因為……」吳遠明吞吞吐吐,要換平時,吳遠明一百種理由都想出來矇混過關了,可是到這位全身上下散發著不可褻瀆氣質的孔小姐面前,吳遠明竟然一句假話都想不出來。那孔小姐又是一笑,柔聲道:「吳公子如果不方便回答,可以不用回答,是小女冒昧了。」

「多謝孔小姐體貼。」吳遠明如蒙大赦,很是擦了把冷汗,暗道朱方旦那條色狼果然沒有說謊,在這位孔家小姐面前,想說謊話下流話還真有些困難。不過這樣一來吳遠明與那孔小姐之間再度冷場,兩人都再找不到說話的話頭,那孔小姐似乎覺得在這樣的氣氛下十分難受,便向吳遠明盈盈一拜,告辭道:「吳公子,不打擾你考慮大事,小女先回房休息了。夜裡風大,公子也早些休息。」

「我送孔小姐。」吳遠明忙做出邀請姿勢。但就在這時候,吳遠明忽然聽到運河傳來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聲音,那孔小姐也聽到這聲音停住腳步,轉向西岸張望,「吳公子,你聽到了嗎?那邊似乎有人在廝殺?」

「孔小姐,你先別說話,更別驚動你的家人。」吳遠明恢複了往日鎮定的神情,先安撫住那孔小姐。然後飛奔到艙門口踢醒吳祿和金刀,命令兩人一個去通知船主停船靠岸,一個去取出三把連發火槍。不一刻,船靠西岸,吳祿也取來三把連發火槍,吳遠明跑到船舷向那孔小姐說道:「孔小姐,請你在船上稍等,我們去去就來,記住,千萬別驚動你的母親與兄長。」

「吳公子,你去吧。」那孔小姐甚是鎮定和通情達理,也不問吳遠明原因便點頭答應。吳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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