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 第五十五章 姐弟重逢

其實吳遠明是很不想去見他那個二姐的,這倒不是因為吳遠明的二姐吳梅對他不好——吳梅以數倍黃金為代價換得十七支燧發火槍,吳梅自己只留下兩支防身,卻送了五支給吳遠明,這份姐弟情意上那裡去找?吳遠明之所以不願去見吳梅,主要是吳梅和王永寧的行事做風太不對吳遠明的胃口,早在北京時吳遠明就風聞他這個二姐一家仗著吳三桂的勢力在杭州橫行霸道,魚肉百姓,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無惡不作——雖然吳遠明本質上和他二姐一家沒有分別,但吳遠明手段更巧妙一些,更懂得掩飾,還多一條欺強而不凌弱,加上風傳王永元是個趨炎附勢之徒,與滿清權貴來往密切,所以吳遠明就更瞧不起二姐和二姐夫了。

瞧不起歸瞧不起,眼下大舅子的命正捏在二姐和二姐夫手裡,吳遠明還是硬著頭皮進城去找姐姐通融了,但是和吳遠明同行的戴妍並不知道吳梅家住在那裡,所以吳遠明只好攔住一個路人問道:「這位老大爺,請問去平西王郡主府怎麼走?」那被吳遠明攔住的老頭先是打量吳遠明一通,然後才指著一個方向,又呸了一聲才說道:「你問那對該天殺的夫妻家啊?北城紫陽街最大那家,朱紅大門黃銅門扣,門口有一對大石獅子那家就是。」

「謝謝老大爺。」吳遠明很有禮貌的道謝道。但那老頭接下來的話卻讓吳遠明臉上發燒,「這位小先生,你找那戶人家是做什麼?看你文質彬彬的,去他家可得小心,那對該天殺的夫妻家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祖宗十八代兒女子孫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全都是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角色!老天開眼,總有一天會降天雷劈死他們全家!劈死他們滿門九族!」

「謝謝老大爺,我一定會小心的。」吳遠明紅著臉拉起戴妍趕緊溜開,免得那老頭再罵出更難聽的話,後面同來的朱方旦和吳祿趕緊跟上。可是吳遠明等人剛拐過兩條街,喧鬧繁華的街頭一個小吃攤上就傳來了小販的叫賣聲,「油炸檜,油炸檜,油炸王永元,油炸吳梅,好吃著呢。」吳遠明尋聲看去,果然看到小販正抬著一盤剛炸出來的油條叫賣,還向吳遠明招呼道:「客官,來根油炸王永元?剛出鍋的,香著呢。」

「老闆,不是我說你,你當街羞辱朝廷命官,不怕官差找你麻煩?」吳遠明忍不住停下腳步,扭轉頭向那小販問道。那小販見吳遠明態度和藹也不在乎,便笑道:「謝客官關心,我們知道官差肯定不會答應,所以只是在沒官差的時候才這麼喊,平時有官差在的時候我們都叫油炸檜,官差拿我們也沒辦法。」說到這,那小販又偷笑道:「叫賣油炸王永元和油炸吳梅,生意比叫賣油炸檜好多了。」

「哈哈哈哈,不錯,杭州人沒有不恨那對禽獸夫妻的。」小攤上吃油條喝豆漿的客人都笑了起來,紛紛附和那小販的話道。那小販很會做生意,飛快用片干荷葉包起幾根油條遞給吳遠明,「客官,為了給我們杭州百姓出氣,吃些油炸王永元和油炸吳梅吧。」吳遠明此刻已經是臉紅到了脖子根,飛快扔下一小塊碎銀子抓起油條就跑,生怕再聽到那些罵他二姐全家的話。

按著指點一路尋到杭州北城,再問路後吳遠明很快就找到紫陽街,也找到大門口一對人高大石獅子的二姐家,但掛著黑底金字平西王郡主府匾下正有一大幫人在吵鬧,隱約還能聽到幾個人的哭泣聲,吳遠明和戴妍等人上去一看,見人群中停著一具全身上下濕淋淋的小男孩屍體,旁邊還有一對夫妻和一個年僅十二、三歲的瘦弱女孩,全都是哭得死去活來,痛不欲生。圍觀百姓無不嘆息,同情那家人的悲慘遭遇。而吳梅家大門前站著一幫赤膊袒肚的壯漢家丁,全都提著木棍刀劍,模樣兇狠無比,對著那哭泣不止的一家人大聲喝罵,「滾,滾!別弄髒了我們郡主府門口的地!」「滾!再不滾讓你們全部吃官司!」「滾遠些,你們的兒子自己掉進河裡淹死,是他自己命短,關我們什麼事?」

「我弟弟是被你們家的馬車撞下河的!」那小女孩大哭著反駁道。一個吳梅府的家丁惡狠狠的叫道:「你說你弟弟是被我們家馬車撞下河的,有誰做證?我們大清國是講理的地方,你拿不出證據,就是污衊朝廷命官平西王郡主,是殺頭抄家的死罪!」

「我們有人證,彩蓮橋上的行人都可以做證!」那小女孩甚有膽色,又大聲反駁那惡奴道。那惡奴大怒,將木棍往地上狠狠一砸,瞪著周圍的百姓吼道:「誰看到了?誰看到我們平西王郡主府的馬車把這個短命小鬼撞下河了?誰敢做證?給老子站出來!」

鴉雀無聲,剛才還在七嘴八舌同情那家人的圍觀百姓再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還有不少膽子小的已經在偷偷開溜。見此情景,戴妍忍不住湊到吳遠明耳朵邊問道:「吳大哥,你家人是不是都這樣?你以前在北京的時候,有沒有這麼欺負老百姓?」吳遠明臉一紅馬上搖頭,低聲答道:「絕對不是這樣!吳梅雖然是我二姐,但是她是我父親的侍妾生的,我和她親戚關係沒那麼靜。至於我以前在北京,你說我象那樣的人嗎?」戴妍仔細打量吳遠明一通,嘆口氣搖搖頭,「有點象。」

這時候,那個失去弟弟的小女孩已經向圍觀的百姓跪下,大哭著磕頭懇求道:「各位大伯大嬸,叔叔阿姨,我的弟弟死得冤啊,求你們看到的人都出來做做證,為我的弟弟申冤報仇!只要能幫小翠的弟弟伸冤,小翠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們。」說著,那小女孩子大哭著磕頭不止,圍觀的百姓卻個個噤若寒蟬,沒一個人敢站出來做證。而街道盡頭處又趕來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府差役,大叫大嚷著衝到這裡,「在那裡?人在那裡?」「吃豹子膽了?竟然敢到郡主府門前無理取鬧?」叫喊著,那群差役衝進人群中對著那家人就一頓拳打腳踢,蠻橫之至。吳梅府的眾家丁更是得意,一個領頭模樣的人還向官府差役說道:「各位兄弟,我們家郡主吩咐了,把這些無理取鬧的刁民都關進大牢里去,以後我們郡主定有重謝。」

「冤枉啊!」那家痛失親人的父母和女兒一起哭喊起來,「差爺,冤枉啊!冤枉!我們沒有無理取鬧,我們家的孩子是被他們的馬車撞下河的。」但那些欺軟怕硬的差役那會搭理他們的冤屈,一陣拳腳後拿出三套百八十斤的木枷,竟要給那弱不禁風的瘦小女孩也要套上刑具。看到這裡吳遠明再也無法忍受,推開人群走進圈中,大喝道:「住手!給我住手!」

吳遠明此語一出,滿場皆驚,那些官府差役也停住手扭頭去看吳遠明,因為吳遠明衣飾華貴與氣度不凡,那伙子差役倒不敢輕易冒犯喝罵。而吳梅府那伙家丁卻是橫行霸道慣了的,仗著吳三桂的熏天權勢更是不把一般官員放在眼裡,紛紛詐唬道:「小子,你想找死嗎?」「羊群里蹦出個兔子,吃豹子膽了?敢管我們平西王郡主府的閑事?」

「都他媽的給老子閉嘴!」吳遠明手捏劍指奮力一揮,大喝道:「去把王永元和吳梅給我叫出來!一群狗腿子,再羅嗦一句,呆會看老子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吳遠明的氣勢著實不凡,這種全身散發的王公貴胄舉止氣質並非尋常官吏輕易可以模仿的,更不是尋常百姓所能想像的,所以吳梅府那幫惡奴也被吳遠明的氣勢所震悚。略一商量後,一個惡奴就飛奔進府去稟報吳梅和王永元。不一刻,一大群僕人丫鬟就簇擁著三男一女從府中出來,為首那三男一女分別是一個鐵塔般的黑壯中年人和一個白淨面皮的中年男子,此外還有一個滿臉橫肉面如鍋底的年青男子,看相貌與那黑壯中年人應該是父子關係,那個女的則是一個眉目五官與吳遠明生得極為相似的中年美婦——應該就是吳遠明的二姐平西王郡主吳梅了。

吳梅是吳三桂在山海關時與侍妾所生,比吳遠明年齡大上五歲,十六歲時嫁與王永元後就再沒和吳遠明見過面,平時僅是有些書信往來,而且這次吳遠明裝死逃出北京時為了安全著想,也沒書信通知吳梅事情經過,所以吳梅在見到吳遠明後並沒有認出這個世子兄弟,只是很奇怪面前這個俊美青年為什麼與自己生得這麼相象。而吳遠明本想馬上拿出平西王府的金牌與吳梅相認時,眼睛卻轉到那對黑壯父子身上,下意識的停止了去摸金牌的動作。旁邊的戴妍大是奇怪,忙問道:「吳大哥,你怎麼不和你姐姐、姐夫打招呼?」

「看到那兩個人沒有?他們搞不好就是你哥的死對頭韃子權貴阿山和塞赫,如果真是他們,我就不能當著他們的面暴露身份了。」吳遠明向那對父子一努嘴低聲答道。這時吳梅主動開口問道:「那邊的先生,剛才是你要見我們夫婦嗎?請問先生高姓大名,我們以前是否認識?」吳遠明眼珠亂轉,半天才憋出一句,「郡主娘娘,大庭廣眾下不是說話的地方,能不能借一步單獨說話?」

「媽的,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提出和我岳母大人單獨說話?」那個怎麼看怎麼象和黑瞎子有近親關係的黑壯青年破口大罵起來。他的父親也是冷哼道:「親家母,這個小子提出與你單獨談話肯定居心不良,待本將軍叫人把他抓進大牢里,嚴加拷問他的用心。」

「麻煩了,這兩個傢伙果然是阿山和塞赫。」吳遠明心中暗暗叫苦,吳遠明知道這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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