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 第十一章 罪惡滔天

因為附近街面上的馬匹都被到樊應德家赴宴的江湖豪客攔劫徵用了,所以吳遠明和鄭莘橫穿了三條街才攔到一輛拉著客人的馬車——略帶幾分醉意的吳遠明可沒管馬車有沒有拉人,一把抽出插在腰間的火槍比在車主頭上,一腳把他踢下車,又把車廂里嚇得說出話的客人揪出來扔到一邊,向鄭莘喝道:「莘莘,給他們一百兩銀子買馬車,上車!」

「哼,敗家子!一匹馬最多十五兩銀子,這破車最多值三兩銀子,給他二十兩銀子足夠了。」鄭莘一副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小媳婦表情,嘟噥著將二十來兩的銀子扔到那車夫面前,這才上車與吳遠明一起策馬奔出城外。路上,吳遠明是不斷的揮鞭催馬,雙眼緊盯前方,鄭莘則不斷的偷看吳遠明,清澈的目光中帶著深深疑惑,似乎心有所思。

順著已經被江湖群豪鬧得雞飛狗跳的街道一路催馬,吳遠明和鄭莘很快出了河間府的東門,順著官道狂奔三四里路,便在一座冒著濃煙的小樹林外看到大群剛才追趕那些黑衣人的江湖豪俠,一個個怒容滿面,正在提著吳遠明老爸吳三桂的名字破口大罵。吳遠明遠遠看到駱馬湖水匪頭頭劉大麻子,忙跳下、馬車衝到他面前問道:「劉大哥,那幾個吳三桂的走狗呢?他們那裡去了?」

「媽拉個巴子!」劉大麻子指著仍然冒著火苗的樹林破口大罵道:「我們一路追趕到這個樹林外,眼看要抓住他們的時候,他們卻跑進了樹林,我們幾個忙跟著追進樹林,誰知道那些王八羔子在樹林里有接應的人,地面上還有灑著硫磺的茅草,幾支火箭射出來,地面上濃煙四起,熏得我們眼睛什麼都看不清楚,等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已經跑得沒影子了。媽的,狗吳三桂!」

「那你們有沒有搜搜?也許他們還沒有逃遠。」吳遠明趕緊又問道。劉大麻子點點頭,答道:「搜了,幾個方向都去了人搜查,還沒迴音呢。媽的,要是知道他們往那裡跑了就好了!」

「那些康麻子的人會往那裡跑呢?」吳遠明飛快盤算起敵人可能逃跑的方向。做為交警出身的吳遠明,每到一地都有先向當地人了解附近地形的習慣,所以吳遠明很快便回憶起河間府周圍的地形,而一帶的地形十分之奇特——唐河在河間府的西南側分流,又在東北側合流,兩條支流從南北包圍著河間府,所以才有河間之名。想到這裡,吳遠明便習慣效的將思路逆轉過來——假如自己是孔四貞等人,讓手下冒充吳三桂的人搗亂之後該往那裡逃出追趕呢?很明顯,沿著唐河河道繞回河間府西門,從反方向入城是上策——這樣既可以做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又可以使可用的人手不受損失。

「劉大哥,你看那些人會不會這麼逃跑?」吳遠明湊到劉大麻子耳邊低聲說出自己的估計,劉大麻子是個粗人,覺得吳遠明說得有理一拍大腿說道:「對,有道理,我們就這麼追!」

吳遠明又建議道:「劉大哥,這裡的人不一定值得信賴,我們悄悄的穿過樹林沿著河道追,別驚動他們。」吳遠明不相信這些江湖群豪是有道理的,昨天在河興樓周培公能輕易退去江湖群豪,有人在暗中策應附和的可能性極大。劉大麻子考慮的則是另外一面,便點頭道:「對,這麼出風頭的事不能讓別人搶了!要是我劉大麻子抓到那些吳三桂走狗,呵呵……那些人還敢看不起我們駱馬湖么?」

商量一定,吳遠明趕著馬車,和劉大麻子領著二十來個駱馬湖水匪悄悄離開群豪隊伍,穿過小樹林沿著河道一路搜尋而去,果然不出吳遠明所料,當吳遠明沿著河道追出十餘里後,一個駱馬湖水匪就在河邊發現了線索,那水匪向劉大麻子叫道:「湖主老大,快看,河裡一件黑衣服。」

「媽拉個巴子,快撈起來。」劉大麻子破口大罵道。那水匪躍入水中撈起那衣服,又大叫道:「老大,衣服里裹得有石頭,可能他們想讓衣服沉入河底,只是這件衣服恰好被扔到一塊水底暗礁上,所以沒沉下河裡。」

「媽的!那些走狗換衣服了,這下恐怕難找了。」劉大麻子搔頭道。吳遠明則是把那黑衣服接過來搜查線索,功夫不負有心人,吳遠明在那黑衣服中發現一個綉著鯉魚的半舊荷包,裡面還裝著三顆金瓜子,想必是主人換衣服時太過匆忙忘記取出之故。吳遠明心中大喜,忙在劉大麻子耳邊嘀咕幾句,劉大麻子大喜,忙與吳遠明匆匆趕往河間府的西門。

夏天日長,吳遠明等人到得西門時,天色仍然沒有全黑,西門前仍然是絡繹不絕的出城入城的人流,劉大麻子等人在城門遠處停下休息,吳遠明則和鄭莘到城門外的官道旁邊等候。又過了片刻,約有十來騎往城門這邊趕來,待他們從面前經過後,鄭莘忙按吳遠明的吩咐舉起荷包向那些人叫道:「前面那些騎馬的,是不是你們的荷包掉了?綉著鯉魚的荷包!」

那些騎馬的男子停住馬匹,各自摸摸自己的荷包,都搖頭道:「小姑娘,我們的荷包沒掉,你認錯人了。」說罷,那些騎者全都催馬進了城門,竟沒一個多看鄭莘一眼。見此情景,鄭莘有些沉不住氣了,向吳遠明抱怨道:「臭淫賊,都是你的餿主意讓我出醜,你也不想想,那些吳三桂的走狗怕暴露身份,怎麼會認自己掉的荷包?」

「不對,那個假扮成平西王手下的黑衣人掉荷包應該是無意的,否則他也不會把金瓜子留在荷包里。」吳遠明搖搖頭,又安慰鄭莘道:「別擔心,不一定騎馬的就是那些黑衣人,咱們再等等看。」

「哼,你就那麼肯定那些黑衣人都是假扮成吳三桂走狗?也許他們就是真的吳三桂走狗呢——那些帶著平西王府印記的武器,也許是他們故布疑陣。」鄭莘哼哼幾聲,又用眼角盯著吳遠明說道:「或者說,你在吳三桂那狗賊的平西王府里地位很高,所以肯定那些人是假扮的?」

「那能呢?」吳遠明雖然有些酒意,可還是很小心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摸著鼻子說道:「我在平西王府里,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小人物,我認為那些人是假扮的,是從種種跡象上判斷——比如這個金瓜子吧,因為要兌換成白銀或者銅錢才能流通,在平西王府里就基本上沒人使用。倒是北京城的皇宮王府里比較流行,下棋打牌什麼的,都喜歡用這玩意做籌碼,既方便攜帶,價值又比較高。」

「少來騙人!」鄭莘瞪著吳遠明咬牙切齒的說道:「剛才在樊應德家裡,你說樊應德會發誓和你老爸不共戴天,你老爸究竟是誰?老實交代!」

「我說過這種話?」吳遠明傻了眼睛,暗恨自己貪杯好酒,無意中說漏了嘴,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你大概聽錯了,我說的是『我們老爺』——沒說『老爸』。」

「我沒聽錯!」鄭莘一蹦三尺高,叉著腰板著俏臉正要向吳遠明逼問。旁邊忽然又奔過十來騎,馬匹帶著滿身的塵土和汗水托著十來名青衣男子從吳遠明與鄭莘身邊疾沖而過,吳遠明忙一扯鄭莘的小手,鄭莘狠狠瞪一眼吳遠明,又舉起那荷包叫道:「前面騎馬的大哥,是不是你們的荷包掉了?綉著鯉魚的荷包!」

「是我的荷包。」其中一個青衣男子勒住馬頭摸摸自己的腰間,回過頭來只看了一眼就叫道:「是我的荷包掉了,小妹妹謝謝你,請你把荷包還我吧。」

「這位先生,對不起,因為這世道不太平,小生必須小心一些,請問你荷包里裝了些什麼?如果回答無誤,荷包我們自然奉還。」吳遠明向那青衣男子一拱手問道——當然了,一向沒什麼教養的吳遠明拱手行禮,自然是為了通知劉大麻子準備動手。那青衣男子不疑有他,順口答道:「有三顆金瓜子,各重六錢,是我從北京帶來的。」

「呵呵。」吳遠明和鄭莘對視一笑,吳遠明自然是得意的奸笑,鄭莘則是一笑之後就將小臉扭開,似乎對吳遠明仍然不滿之至。吳遠明也懶得理她,直接轉向那青衣人又一拱手,微笑道:「沒錯,確實是這位爺的東西,請過來物歸原主吧。」

「謝謝你們了,河間府真有好人啊。」那青衣人沒想到價值一百多兩紋銀的金瓜子能失而復得,大喜下忙催馬過來接荷包,順帶著還摸到懷裡,準備拿些散碎銀子感謝打扮寒酸的吳遠明和鄭莘。可他的手剛碰到鄭莘手裡的荷包時,鄭莘忽然一個小擒拿手手腕一彎一探,抓住他的手腕就把他從馬上拖下來,不等他反應過來,吳遠明的火槍已經抵到了他的額頭上。吳遠明獰笑道:「我想你們十三衙門的人應該知道,我這火槍是不用點火就可以開槍的。」

「你……你們是什麼人?」那青衣直到此刻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趕緊顫聲向吳遠明問道。同時他的同伴們也咆哮著催馬沖了過來,「住手,你是誰?為什麼在官道上亂抓人?」「小子,不想死就放開他!」但不等他們衝到吳遠明面前,高大魁梧的劉大麻子已經裹著一團風攔到他們前面,提刀獰笑道:「狗漢奸,找死的是你們!」話音未落,劉大麻子快刀斬出,只見刀光一閃之後,兩匹沖得最急的馬匹的馬頭已經飛上半空,鮮血立即象泉水一樣從馬脖腔里噴出來,而那斷頭的馬又奔出十餘步方才摔倒。見此情景,那些青衣人無不駭然變色,紛紛驚叫道:「好快的刀!」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