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廟堂 第九十七章 打草驚蛇

「前哨、後哨、左哨,包圍這座院子!一個人也不許放跑!」隨著領兵的綠營兵管帶一聲令下,隨行而來的三名哨官立即率領著三名哨長、二十四名什長和二百四十名綠營兵快步上前,各執刀槍飛步散開,將眼前那座看似普通、有著十餘間房屋的大宅院團團包圍。那領兵管帶又一揮手命令道:「右哨攻門,其他人隨我衝進去,見一個抓一個,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扎!」剩下那名右哨的哨官就勢單膝跪下,雙手一抱拳行禮後飛快起身,嗆啷一聲抽出腰刀喝道:「攻門!」

「殺啊!」八十名綠營兵嘶喊起來,其中二十人抬著一根臉盆大的圓木快步上前,將那圓木狠狠撞在緊閉的宅院大門上,只聽得咚咚幾聲巨響,那紅松木所制的宅院大門便轟然倒塌。不等那宅院中的人有所動作,那右哨長已然率領著部下衝殺進去,那宅院里的上百衣著破爛的百姓也不甘示弱,紛紛操起木棍、鋤頭、石子等物奮起還擊,同時宅院正廳里也衝出二、三十名攜有武器的壯漢,怒吼著與綠營兵殺在一起。一時間,諾大的宅院中喊殺聲一片,同時還有不少沒有參加戰鬥的百姓翻牆越檐逃出宅院,可惜院牆下早有虎視耽耽的綠營兵在等候,很快將這些沒敢做任何抵抗的百姓全部拿下。

「跟我上!」那綠營兵管帶見宅院里的戰事成膠著狀態,便一揮手帶著待命的近兩百綠營兵衝進宅院。那綠營兵管帶十分悍勇,一把鋼刀舞成一團光球般攻向那些沒有戰場經驗的敵人,當真是碰著就死,挨著就亡,所向披靡,同時那綠營兵管帶還高喊著命令動搖敵人軍心,「奉命捉拿邪教鍾三郎香會賊首,投降免死!從者不究!」

「投降免死!從者不究!」眾綠營兵鼓噪起來,那些鍾三郎香會的教民大都是無產無地的窮苦百姓,沒有戰場經驗不說,連裝備了刀槍弓箭等武器的都沒有幾個,面對全副武裝的綠營兵本已是心驚膽戰,只是在走投無路之下壯著膽子還擊而已,現在被綠營兵這麼一喊再無鬥志,紛紛拋下鋤頭木叉等農具跪地投降。只有那些裝備有武器的鐘三郎香會教眾仍然在頑抗,不過在佔據經驗和人數優勢的綠營兵的強大攻勢下,那些教眾很快被壓制回宅院的正廳中。

「裡面的是頭目,盡量抓活的!」那綠營兵管帶頗有些眼力,斷定那伙裝備有武器的壯漢應該是鍾三郎香會在本地分會的頭目和核心教眾,便虎吼一聲帶頭衝進大廳,鋼刀劈砍挑剁,一口氣砍倒砍傷三、四名香會教眾,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壯漢見他是領兵將軍,仗在自己有些武藝直衝過來,長刀向那綠營兵管帶當頭砍下,那綠營兵管帶不躲不閃,待那頭目衝到面前才虎吼一聲鋼刀石破天驚般劈出,兩刀相交發出巨響,那頭目的虎口震裂長刀脫手,那綠營兵管帶又飛起兩腳踢在他胸口,將他踢出數丈摔在地上動彈不得,那綠營兵管帶則借力凌空翻身,又落回原地,當真是威風凜凜。其他的綠營兵見主將悍勇之此,士氣立時大振,無不奮勇殺入廳內,很快將那伙被嚇得心驚膽裂壯漢盡數砍倒,其中大部分還是活口,輕鬆結束了這場圍剿鍾三郎香會靜海分會的戰鬥。

「這就是他們供奉的鐘三郎嗎?」眾綠營兵清點、審問俘虜的當兒,那綠營兵管在被鮮血染紅的大廳中打量起那供奉在大廳正中的神像,只見那神像是一個中年書生造型,但那書生般的神像手中卻握有生鐵鑄成的長槍,頭上還戴著不知那個朝代的武將頭盔。看得那綠營兵管帶啞然失笑,暗道:「不倫不類,這種邪教鼓惑出來的愚夫愚婦,在戰場上也就是給對手送功勞的材料,竟然還想利用這些人造反,簡直是可笑。」

這時,奉命逼問口供的一名哨官進來,躬身抱拳道:「稟報將軍,俘虜已經清點完了,我們抓到了一共三百八十九人,經過指認,找出最先在本地組織邪教的頭目二十八人,其他的都是本地的窮苦百姓,受邪教鼓惑和欺騙才來的這裡。請問將軍,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窮苦百姓全部放掉,那些頭目現場審問口供,關鍵問他們有關楊起隆和他們北京總壇的情況。」那綠營兵管帶頭也不回的答道。但他的命令頒發後,那哨官卻沒有馬上下去執行,而是輕聲向那綠營兵管帶說道:「趙將軍,上面既然讓將軍戴罪立功來這裡剿匪,我們何不把那些百姓當成邪教教眾一起處置了,拿人頭回去領功——其他的將軍可喜歡這麼做,這樣將軍既可以向上面交代,又可以讓弟兄們多領些賞錢?」

「不用了,我趙良棟不是殺良冒功的人。」那因為頂撞上司被降為管帶戴罪立功的天津駐軍副將趙良棟搖搖頭,平靜的說道:「告訴那些百姓,讓他們回家去老實營生,不要再跟著邪教犯上作亂,要是再有下次,他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得令。」那哨官暗叫一聲倒霉——居然跟上了這樣不知變通的將軍,飛奔出門去傳命了。不一刻,千恩萬謝的聲音就從宅院里響起,聲音中還有不少哭聲,老實說,這些老百姓也很清楚官兵殺良冒功那一套,他們之所以投降除了走投無路外,更多的是暗暗祈禱上天保佑,希望官兵亂砍人頭去染紅頂子時別挑上他們。但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運氣竟然能好到遇上滿清軍官中的另類趙良棟,這才能全部保住小命。

和僥倖保住性命的靜海鍾三郎香會分會教眾不同,永清、武清、天津、固安、宛平和良鄉等地的鐘三郎香會分會教眾就沒這個運氣了,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內,這些城鎮的鐘三郎香會分會都被清軍連根拔除,這些分會除了骨幹大都被清軍生擒酷刑拷問外,其他的窮苦百姓則被清軍斬盡殺絕,人頭拿回軍營邀功——這還是遇上了漢軍綠營,其中還有一些更倒霉的分會遇上了旗營進剿,除了在場的教中百姓無一倖免外,連住在周圍的無辜百姓也被殺了不少,至於那些不幸撞在槍口上的年青婦女,則被『請』回旗營慢慢審訊了……

鍾三郎香會這個邪教能在北方發展神速,除了鰲拜的圈地政策造成百姓流離失所、間接成就專門籠絡圈地難民的鐘三郎香會外,還有一個直接原因就是一手創建這個邪教的楊起隆本身確實有一定能力,不僅在重地京城中建立了一套獨立的情報網,還在直隸、山東、河南和安徽一帶建立了龐大的地下網路,各個分會與總會之間也有一些特殊的聯繫方式,所以靜海、永清、武清、天津、固安、宛平和良鄉等北京周邊的鐘三郎香會分會在一天之間被剿滅的消息,當天晚上二更時分就被送進了北京城,送到了鍾三郎香會總會所在的鼓樓西街周全斌家大院中,直接放到楊起隆面前……

「乒乓!」楊起隆恨恨的將茶杯摔得粉碎,破瓷片亂飛,飛濺到鍾三郎香會的各個頭目李柱、周全斌、陳繼志、朱尚賢、張大、焦山和史國賓等人面前和身上,但這些人個個呆若木雞,誰也不敢說一句話,甚至連不快之色都不敢表露在臉上。可不說話不代表楊起隆就放過他們,楊起隆指著專門負責情報的陳繼志吼道:「說,究竟怎麼會事?為什麼北京周邊的十幾個分會在一天之間被全部剿滅,你事先竟然連一點風聲都沒有?你是吃乾飯的嗎?」

「回太子,事前不是沒有風聲,只是韃子們動手太快了,小人來不及向你稟報。」陳繼志怯生生的向楊起隆稟報道:「在今天午時的時候,韃子皇帝的情報頭目孔四貞突然去了鰲拜家,把她掌握的我們分會的情況全數送給了鰲拜,鰲拜那老賊馬上用六百里加急下令各地,讓各地綠營和旗營進剿我們的分會。孔四貞又讓鰲拜禁止家人出行兩個時辰,導致我們在鰲拜家裡的眼線過了申時才把消息送出來,所以……所以我們就來不及通知下面做準備了……」

「孔四貞!」楊起隆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念出這個名字,忽然又怒吼道:「這個臭婊子,她在搞什麼名堂?!她不是韃子皇帝的人嗎?韃子皇帝用我們分散鰲拜的注意力,現在我們越活躍,對韃子皇帝應該越有利,她怎麼反倒向鰲拜獻媚了?她究竟想做什麼?這個臭婊子究竟想做什麼?」

「太子,小人也不知道孔四貞究竟是什麼用意。」陳繼志滿頭大汗的說道:「孔四貞那個婊子實在厲害,她似乎早就知道我們埋伏在她手下的眼線是什麼人,今天她又把我們的幾個眼線一網打盡了,所以她今天下午在北京城裡又搞了什麼動作,我們純粹是一無所知,也就鬧不明白她的真實用意。而且,還……還有更……更糟糕的……」

「還有什麼更糟的?一起說出來吧!」楊起隆鐵青著臉問道。陳繼志擦去快要流進眼睛的汗水,低聲說道:「據我們所知,孔四貞掌握我們分會的情況不僅是在京畿一帶,還有河南和山東不少分會的位置和人員構成她也知道,她……她似乎……也把這些賣給鰲拜了!」

「那還不趕快通知那些分會轉移?」楊起隆氣得站起身來,拍桌子砸板凳的怒吼道。陳繼志哭喪著臉答道:「已經飛鴿傳書通知了,只是鰲拜的動作也很快,只怕有一些地方的分會還是難逃毒手,不過應該能保住一些。」

「能保住多少是多少吧。」楊起隆長嘆一聲,頹然坐回椅上抱頭苦思。楊起隆所考慮的並不是今天的慘重損失,而是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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