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廟堂 第三十三章 小漢奸的招賢納士

「乾爹,孩兒總算找到你了!」吳遠明跪在地上,一邊抹著鼻涕口水眼淚,一邊發自內心的嚎啕起來,「乾爹哎,孩兒好想你,做夢都在想你,我的好乾爹哎。」一邊哭喊著,吳遠明一邊在心中補充著,「乾爹啊,我順便還想念你的學生海霹靂施琅!」

「乾爹?!」包括姚啟聖本人在內,這吏部大堂中的所有人無不目瞪口呆,姚啟聖更是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招架這個無恥到了極點的吳遠明。從小就在吳三桂家長大的吳家三兄弟則是紛紛大叫,「世子,你什麼時候有個乾爹的?我們怎麼不知道?」被吳家三兄弟提醒,姚啟聖也回過神來,退後兩步問道:「不錯,我姚啟聖什麼時候收過乾兒子了?我怎麼不知道?」

「乾爹,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吳遠明跪著膝行兩步,抱住姚啟聖的大腿嚎哭道:「乾爹,以前你在福建當總督的時候,鄭成功攻打台灣,你老人家資助鄭成功糧草軍馬,幫助鄭成功趕走了紅毛鬼子,為我華夏立下不世奇功。就是在那一年,你收了我做義子,你怎麼忘記了?」

「什麼?!」吏部大堂里的所有人又是大吃一驚,二品吏部侍郎任鼎航的下巴乾脆張得脫了臼,獃獃的看著剛被他貶為從九品養馬官的姚啟聖,心說這老叫花子竟然當過朝廷正一品的大員?吳遠明又嚎啕大哭道:「乾爹哎,我的乾哥哥,也就是你的學生水師提督靖海侯施琅,現在也住在這北京城裡,你老人家到了北京,怎麼也不來找我們?不讓我們盡孝心服侍你?」

「撲通。」任鼎航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露出呆傻的笑容,喃喃道:「水師提督施琅是這老叫花子的學生?平西王世子是這老叫花子的乾兒子?這老叫花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事情到了這步,皇甫保柱和吳家三兄弟聽到姚啟聖來頭如此之大,那還能不明白吳遠明這是在撒潑耍賴給吳三桂拉人材?暗中佩服吳遠明捨得下本錢之餘,紛紛朝姚啟聖跪下,磕頭道:「奴才(末將)叩見姚老爺,給姚老爺請安。」

「慢來慢來。」姚啟聖打斷皇甫保柱和吳家三兄弟的話,連推吳遠明幾把沒有推開,只能擺手打斷吳遠明的號哭,姚啟聖驚訝道:「施琅是我的學生沒錯,可收你為義子的事情,我姚啟聖怎麼沒有印象?」

「乾爹哎,你老人家不要裝糊塗了,這個世界上有人會冒認乾爹嗎?」吳遠明號哭著吩咐道:「吳祿吳壽吳喜,快把我乾爹攙上馬車,迎回家裡去好生侍侯,我要好好的孝順我乾爹!」

說著,吳遠明站起來攙著姚啟聖就往外走,姚啟聖開始掙扎著還不肯走,但吳家三兄弟上來又把他的四肢架起,硬生生抬上了吳遠明的馬車。而吏部大堂里的官員和差役雖然全都將信將疑,但誰也不敢上來阻攔——畢竟這世上亂認乾爹的人不多,即便有強認乾爹的,也是下級為了升官發財而認高官權貴為父,堂堂王爺世子、一品大臣兼額附認一個從九品的芝麻官做乾爹,這樣的事古往今來還沒誰聽說過。

「等等。」吳遠明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指著任鼎航大罵道:「差點忘了,小子,剛才你竟然敢打本世子的乾爹,此仇不報,更待何時?來人啊,給我狠狠的打!」

「末叫遵命!」皇甫保柱虎吼一聲飛身上去,隨便一拳就把任鼎航打得口吐鮮血,接著吳家三兄弟衝過去操起板凳太師椅亂砸,直把任鼎航打得頭破骨折,不斷求饒,「世子饒命啊,饒命,下官真不知道姚大人是你的乾爹,否則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得罪世子的乾爹啊。」可極為孝順父母的吳遠明不依不饒,惡狠狠喝道:「不行,除非我乾爹親口赦免你,否則老子拼著三年俸祿不要,也要打死你這個狗屁朝廷二品大員。」

「算了,別打了。」姚啟聖是何等人物,馬上看出吳遠明的惡毒用心——真把二品官任鼎航打死了,事情誓必鬧到朝廷上,那姚啟聖的吳應熊乾爹之名可就在朝廷上坐實了,從此被打上吳三桂嫡系的烙印,姚啟聖即便不想上吳三桂一家的賊船,也不得不上了。誰知吳遠明馬上答道:「孩兒謹遵父命,好了,好了,既然我乾爹饒了他,就饒他一條狗命吧。」

吳遠明指指姚啟聖,又指著吏部眾官喝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這位姚啟聖姚老爺,就是我吳應熊的乾爹。今後誰要是敢得罪他,就是得罪我吳應熊!得罪平西王一家!」

面對吳遠明的囂張跋扈,吏部眾官唯唯諾諾,雖說有不少人都面有怒色,卻誰也不敢當面頂撞有吳三桂撐腰的吳應熊。姚啟聖則心中暗暗叫苦,心說終究還是上了這小漢奸的賊船了。可吳遠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邊向姚啟聖乾爹乾爹的親熱叫著,一邊指揮吳家三兄弟趕著馬車揚長而去。至於那個倒霉的吏部侍郎重傷送診不說,後來又因為吳三桂惡狠狠向朝廷參他一本被罷去官職,還被閑居北京的福建水師提督施琅找機會暗中暴揍了一頓,倒霉也算是倒到了家。

一路服侍著姚啟聖回到家裡,吳遠明連拖帶拽的把姚啟聖拉進書房,向吳家三兄弟吩咐道:「去,吳祿給本世子的乾爹泡一壺功夫茶來,要用福建最好的鐵觀音茶和最好的紫砂茶壺,吳壽去準備一套新衣服給我乾爹更換,吳喜去叫一桌最好的福建菜,不得有誤。」姚啟聖聽得一楞,心說這小漢奸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鐵觀音的?

將吳家三兄弟派出去後,吳遠明又讓皇甫保柱到書房外看著,不許旁人接近。待書房之中只剩下吳遠明與姚啟聖兩人之時,吳遠明將姚啟聖攙到太師椅上坐好,雙膝跪下,磕頭道:「義父在上,請受孩兒吳應熊三拜!」說罷,吳遠明規規矩矩的磕了三響頭,動作標準無比。

「你想認我做義父?」進到吳府後一直沒說話的姚啟聖眨巴眨巴三角眼,陰陰的問道:「你是平西王世子,朝廷一品大臣;而我姚啟聖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糟老頭子,從九品的芝麻官,為什麼要認我做義父呢?」

「因為孩兒有天下之志!」吳遠明抬起頭說出一句足以誅滅九族的話,將姚啟聖嚇了一小跳,心說這小漢奸還真夠坦白的,準備造反當皇帝的話也敢當著一個剛認識的人說出來。

「義父明鑒。」吳遠明咬著牙說道:「孩兒立志驅除韃虜,還我漢家天下!卻苦於手中人材匱乏,無人相助。而義父你有經天緯地之材,倒轉乾坤之能,如周之姜尚,蜀之孔明,所以孩兒願以父禮待先生!事成之時,孩兒以相位酬謝義父!」說罷,吳遠明磕頭不止,嚎哭道:「義父,你就是我的姜尚父!我的諸葛相父!求你老出山,助孩兒一臂之力吧。」

「義父,義父。」吳遠明的哭喊聲如鬼哭,似夜梟,在吳府的大院里回蕩不休,那凄厲勁,只怕連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被這聲音溶化,可坐在太師椅上的姚啟聖就是不為所動,大模大樣的坐在那裡一聲不吭,乾癟猥瑣的老臉上還掛著不屑嘲諷的笑容。如果換了別人,遇上這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十有八九會灰心失望,可吳遠明是什麼人,膝行兩步又抱住姚啟聖的腿,哭喊得嗓子都沙啞了,「義父,義父,幫幫孩兒吧,看在黨國……義父,拉孩兒一把吧,孩兒給你磕頭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過了許久,姚啟聖終於忍受不了吳遠明鬼哭狼嚎的聲音,開口打斷吳遠明的哭喊。吳遠明大喜道:「義父,你答應孩兒了?孩兒給你磕頭……」

「呸!我是怕你的哭聲把母狼招來!」姚啟聖唾了吳遠明一臉,推開吳遠明敲起二郎腿,搖頭晃腦的說道:「本來呢,你這麼真心誠意的請我出山,我應該答應才對。可惜,你姓吳,又是大漢奸吳三桂的嫡子小漢奸,當年如果不是你們吳家引清軍入關,大明天下那會落入滿清韃子手裡?我如果幫了你,那我豈不是成了助紂為虐了?所以說,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義父,正因為我是小漢奸,你才應該幫我啊。」吳遠明眼睛亮閃閃的,恬不知恥的說道:「你想想啊,等我為父親立功贖罪將韃子屠盡殺絕的時候,義父你就是開國之臣,史書上肯定會為義父你大大記上一筆,吳三桂一門引清軍入關,獲罪於天!幸得宰相姚啟聖挽狂瀾於將倒,感化小漢奸吳應熊懸崖勒馬,浪子回頭,又輔佐吳應熊驅除韃虜,還我中華正統,將我中華文明發揚光大,姚啟聖實乃千古一相!」

「義父,到那時候,你就是名垂青史了!金錢美女還不是滾滾而來?」吳遠明諂媚的笑道。而姚啟聖早就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心說還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還有這樣招賢納士的話?吳遠明打蛇隨棍上,又磕頭道:「既然義父不說話,看來義父已經是默許了,義父在上,請受孩兒……」

「我呸!誰說我默許了?」姚啟聖一蹦三尺高,而吳遠明嘴巴一咧,抱住姚啟聖的腿又是放聲大哭,「義父,你要是不答應,孩兒我就跪在這裡不起來,孩兒寧願跪死在義父面前。」

「你鬆手。」姚啟聖想把吳遠明推開,可吳遠明緊緊抱住他的雙腿就是不放,耍賴道:「義父,如果您不答應,孩兒就永遠不放手,孩兒要效仿古人,跪死在你面前。」

「你要跪隨你,我尿急,我要去入廁。」姚啟聖不耐煩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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