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廟堂 第二十四章 獄中遇險(下)

「哎喲,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吳遠明終於呻吟著慢慢醒轉,只覺得全身骨頭就象斷了一般的疼痛,咽喉乾渴得冒煙,那滋味簡直就是生不如死。不過讓吳遠明鬆了一口氣的手,他雙手護住那個身體器官完好無損——因為那道可怕的詛咒,所以剛才挨打的時候,吳遠明的雙手是堅決保護住雙腿之間那個關鍵器官的……

艱難的扯去仍然套在頭上的麻布口袋,吳遠明趴在冰涼刺骨的地上,喘息著打量四周環境,狹小的氣窗外,天色已然全黑,黑黢黢的沒有一點光芒,偶爾還能聽到初更的梆子聲。牢房裡,還是一盞孤零零的油燈掛在牆上,剛才把吳遠明打暈過去的那二十來名囚徒則圍坐在一起,吆五喝六的划拳喝酒,偶爾還有囚徒回頭往吳遠明身上吐痰。

「媽的!喝吧,吃吧,反正這也是你們的最後一頓了。一會來殺老子的殺手來了,你們也跑不掉。」吳遠明嘀咕著,慢慢爬了坐起,將頭靠在牆壁上喘息。吳遠明心說現在已經是初更了,可鰲拜的人和吳福父子還沒來看自己,估計是康熙的人對他們採取了情報封鎖,免得他們派人來保護自己,看來這次康熙和伍次友是鐵了心想要自己的命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活下去。」知道死期已近,吳遠明心中不由萌生起求生意志,開始考慮脫生之計。掙扎著爬起去搖晃牢門,可那木製牢門不知道是什麼鬼木頭做的,紋絲不動;再看氣窗,狹小得僅能容貓狗通過,想要從那裡逃出去難如登天,可吳遠明並不死心,又過去試圖攀爬查看外面情形,可那氣窗實在太高,吳遠明雙手高舉也離窗沿差一大截。

「小漢奸,你想逃跑嗎?」開始帶頭打吳遠明那獄霸嘲笑道:「別白費力氣了,老子們誰不想出去?可老子進來這麼五年了,除了塞錢填白鴨的,再有就是前年遇上劫獄的逃出去兩個,其他就再沒一個人逃出去了。」

「白費力氣也要試試,反正老子不想陪你們一起送死。」吳遠明冷笑道:「別看你們現在喝酒吃肉,告訴你們,這就是你們的斷頭飯,已經是你們的最後一頓了。」

「你他娘說話吉利點。」那群囚徒紛紛停住吃喝,七嘴八舌的罵道:「少他娘的妖言惑眾,再胡說八道老子們接著揍你。」「小漢奸,你他媽的是不是還想挨打?」倒是那個獄霸幼時讀過半年書,多少有點見識,向吳遠明問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這是我們的斷頭飯?難道有人要殺我們?」

「知道什麼叫殺人滅口嗎?」吳遠明冷笑著回頭,盯著那群囚徒傲然道:「你們這群蠢貨,既然知道我吳應熊是平西王世子、當朝額附、堂堂朝廷一品大員!就不想想別人為什麼花錢買通你們打我?既然那人有膽子整治我,那他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低,這樣的人,最愛名聲,做事也最不留情!他借了你們的手打了我,他就不怕你們把這事說出去,留下把柄讓我的父王找他算帳?難道說他就不會想殺人滅口嗎?」

眾囚徒被吳遠明一番話說得面面相窺,無不膽戰心驚,畢竟在這人命踐入豬狗的亂世,達官權貴殺人滅口的事常常發生,這些囚徒們也有所耳聞。過了半晌,那獄霸才喃喃道:「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他應該不至於這麼狠毒吧?」

「那你去對他解釋吧。」吳遠明努力向上跳著去攀那窗檯,頭也回的說道:「你們愛信不信,反正我是要跑了。你們在這裡等著挨刀子吧,現在是初更,最多到了三更,那些殺手就要來了,一是殺我,二就是順手牽羊把你們滅口,你們還可以再活兩個時辰,趕快享受吧。黃泉路上,恕本世子不陪你們了。」

「這……」那獄霸被吳遠明說得心中發慌,其他囚徒也是個個面如土色,連花大價錢賄賂牢頭買來的酒肉都沒心情享受了,一個個張口結舌,互相看著對方。過了好半天,一個囚徒才小聲說道:「應該不至於吧,剛才那個先生,不是說這個小漢奸最擅長花言巧語嗎?我們不能相信他。」

「對,對,不能相信他。」幾個囚徒點頭如啄米,自我安慰道。可又一個長著痢疾頭的囚徒小聲說道:「不過也難說,我的家鄉就有這種事,我們那裡最大的財主龍扒皮看上了佃戶金森的媳婦,乘秋天收租的前一天,派一個家丁去放火燒了金家剛收的糧食,想逼金森用媳婦抵租子。沒想到大火把救火的金森燒死了,事情鬧大官府派人來調查,龍扒皮就怕事情暴露,就把那個家丁推井裡淹死了,放火燒死人的事就成了一樁無頭案。」

「既然那個家丁被龍扒皮推井裡淹死,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另一個囚徒不屑的追問道。那痢疾頭囚徒低聲說道:「因為那個家丁就是我推井裡的,後來我怕龍扒皮又把我滅口,就拿著龍扒皮給我的錢跑京里來了。」那痢疾頭說完,囚室中立即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靜,就連自我安慰的聲音都沒有了,只剩下吳遠明連蹦帶跳去摸窗檯的蓬蓬聲。

「吳爺,我該死,我該死!」開始帶頭打吳遠明那獄霸突然撲通跪倒在吳遠明面前,扇著自己的耳光說道:「吳爺,小的財迷心竅,上了那個混帳王八的當,動手打了你,我該死!我該死!吳爺,求求你救救我吧。」

「吳爺,救救我們吧。」那獄霸一帶頭,其他囚徒也是怕被伍次友殺人滅口,個個爭先恐後的跪到吳遠明腳下,扇著自己的耳光向吳遠明道歉求饒,「吳爺,小的們瞎了狗眼,狗膽包天打了你,小的們該死,小的們什麼都聽吳爺的,只求吳爺救我們一命。」

「我拿什麼救你們?」吳遠明嘆著氣回頭道:「我現在和你們一樣,又是被關在這大牢里,我要想活命,就只能逃出這個牢房,然後躲著等到我父王的人進京救我。你們想要活命,也只能想辦法先逃出這裡再做打算。」

「吳爺,逃不出去的。」那獄霸哭喪著臉,指著那氣窗說道:「那個窗子太小,鑽不出去,還有窗外就是順天府的差役房,日夜都有差役在房裡當值,就是鑽出去也跑不掉。」

「逃不出去?」吳遠明皺起了眉頭,緊張盤算著脫身之計。正一籌莫展間,吳遠明突然瞟見那伙囚徒賄賂牢頭買進來的酒菜,因為那伙囚徒剛得了一筆大財,買進來酒竟有兩壇之多,其中有一壇還沒開封。吳遠明心中一動,大步過去抱起那壇開了封的酒一聞,發現是酒精濃度很高的東北燒刀子,再看菜時,發現一個菜盤中還剩下大半盤油潑小辣椒。而且為了喝酒吃辣椒便於驅寒,所以這個盤子極大。

看到這裡,吳遠明心中頓時有了主意,扭頭問道:「你們身上有取火之物嗎?」

「我身上有火鐮火石和火絨。」那獄霸一頭霧水的答道。

「很好。」吳遠明點點頭,咬牙道:「既然逃不掉,那就只好硬拼了。」

「吳爺,我們沒有刀槍,怎麼和殺手拼?」那獄霸小心翼翼的問道。吳遠明奸笑道:「誰說我們沒武器?我要讓他們嘗嘗催淚彈的滋味!」說罷,吳遠明命令道:「快!想活命的話,把你們破衣服和衣帶脫下來,還有,把鋪地的稻草也收集起來!快,時間不多了!」

當一切都準備停當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二更,吳遠明與提心弔膽的眾囚徒剛縮到牆角,大牢入口處就傳來牢丁的呼喊聲,「你們是什麼人?哎喲!」接著是幾聲人體倒地的聲音和刀槍碰撞的聲音,在這寂靜無聲的深夜裡傳得許遠。

「來了。」吳遠明低聲喝道:「不要怕,相信我!按我的吩咐,我們就一定能逃出去?快點火!」

「是。」那獄霸顫抖著敲打火石,可他的手實在顫抖得厲害,打了幾下只冒出少許幾顆火星,沒能生著火絨。吳遠明暗罵一句廢物,劈手搶過火石火鐮,只一敲便引燃火絨,吳遠明喝道:「快,把火把拿來。」那痢疾頭囚犯馬上拿出一支用破衣服包著的木棍,在火絨上引燃,接著又點燃另一支簡陋的火把,兩支火把具都藏好,不讓火光漏出去。吳遠明暗暗祈禱道:「火神爺啊,我吳遠明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保佑了。」

「嘭嘭嘭彭!」急促的腳步聲自走廊走傳來,饒是吳遠明素來沉著冷靜,此刻也冷汗浸透掌心,更別說其他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囚犯了。但不管再怎麼怕,可該來的還是要來的,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十來名提著單刀的黑衣蒙面人便出現在牢房的木欄外,雖說他們都蒙著臉看不見相貌,可為首的那人僅有一支左臂——除了吳遠明的死對頭犟驢子還有誰?讓吳遠明忍不住在心底破口大罵,「胡宮山,我操你娘,犟驢子斷手才三天,你竟然就把他治得能自由行動了!」

「開門!」犟驢子一揮僅剩的左臂,兩名蒙面人立即拿出剛搶來的鑰匙將牢門打開。「一個不留!全殺掉!」犟驢子再喝一聲時,三四名蒙面人立即舉刀撲向牢門……

「松!」吳遠明大喝道。一名囚徒立即鬆開手中的布帶,那布帶乃是眾囚犯的腰帶連接而成,另一頭拴著沒開封酒罈懸在牢門之上,鬆開時酒罈立即墜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一個蒙面人頭上,酒罈乒然而碎,酒罈里的燒刀子濺得首先衝進牢房那幾名蒙面人滿身都是。不等那伙蒙面人反應過來,甚至不等吳遠明吩咐,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