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等你的季節

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便再也不能被人控制,彷彿一江向東流的春水。不再因為任何人、任何事發生逆轉。又或者只是一直苦苦維持的平靜被捅破之後,終於爆發出長久壓抑的浄獰面目。

陳悅然開始不斷地跟江濤吵架,不斷地哭泣,然後又不斷地認錯,周而復始。這樣的生活弄得江濤疲憊不堪,也不勝煩擾。

那天江濤正在和美國總部開視頻會議,陳悅然的電話便響起來了,江濤只好向所有人致歉,走到會議室的外面去接她的電話:「悅然,我現在正在和美國總部開一個重要的會議,有什麼事情等我下班再說好嗎?」

陳悅然卻只是在電話那頭冷冷一笑,說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開會,說不定只是不想接我的電話呢。我現在不舒服,你快回來吧。」

江濤對著電話解釋了很久,可陳悅然仍舊不肯罷休,他的助手出來了幾次讓請他回到會議中去。江濤只好掛斷了電話繼續開會去了。

沒想到陳悅然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不斷響起,無奈之下,江濤終於關了手機。會議結束後,江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疲憊地坐在自己辦公的椅子上,想起自己的生活,只覺得滿腹的無奈與絕望。

陽光照進來,明晃晃的光讓屋子裡亮了起來,他的辦公桌擦得很乾凈,在陽光下,似乎也閃起光來。江濤的手擱在椅子上撐著頭,輕嘆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陽光流淌在他的臉上,卻越發顯出了他的憔悴來。他這樣靜靜地坐著,屋子裡十分安靜,深陷的眼窩與凹下去的面頰讓人心疼。

下了班,江濤沒有讓司機送,一個人走進一家便利店,買了一罐啤酒走了出來,隨意在一家有著長長台階的大樓前停住了。江濤抬頭看了一下那高高的樓房,便在一層台階上坐了下來,將手裡的公事包放在一邊,將那酒打開了,喝了一口。

琥珀色的啤酒慢慢地滑進了江濤的身體,他微微皺了皺眉,心頭湧起濃濃的苦澀。偌大的城市,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本來可以回家,可是陳悅然肯定在那裡,要麼先是道歉,要麼就是哭,然後接著便是大吵大鬧,反反覆復地不肯間斷,只能讓他越發地疲憊不堪。漸漸地,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陳悅然哭泣吵鬧的臉。

江濤坐在那時一個人沉默地喝著酒,來來往往經過的人會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他,不明白這個英俊的年輕人為何要一個人坐在這裡喝悶酒。江濤看著這無邊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好一會兒,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機會。他打開手機,心裡生出無盡的蒼茫,禁不住又湧起方妍的臉。心愛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卻是他再也無法觸及的面孔,連遠遠地遙望都變得奢侈。

江濤仰著脖子一口一口地終於將酒都喝光了,終於,他撥通了方妍的電話,他們都沒有說話,隔著長長的電波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彼此的呼吸聲,心中百轉千折,千言萬語,滿腹的話語,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江濤才說道:「沒什麼事情,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

方妍握著電話,雖然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卻也只是嗯了一聲,說道:「江濤,太晚了,你回家去吧。」

江濤應了一聲,慢慢地說道:「對,天晚了,我該回家了。」

他合上了手機,將小小的電話用力地握在自己的掌心中,看著前面的車來車往,終於拎起放在一旁的公事包,站了起來,向回家的方向走去。他終於相信了,原來,對著心愛的人,說的都是不相干的話,想說的那句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甜言蜜語都是說給無關緊要的人聽的。

日復一日的爭吵幾乎耗盡了江濤全部的耐心與情緒。終於在看到陳悅然翻看他的手機,拿著手機將撥給他的電話撥出去質問別人的時候,江濤再也無法忍受地爆發了。

他走上去,從陳悅然手中奪過自己的手機,說道:「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這些電話都是合伙人或者同事,你非要別人看笑話才肯罷休嗎?」

陳悅然看著他咭咭地笑了兩聲,才說道:「我變成什麼樣子了?你開始嫌棄我了對不對?江濤,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又是誰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你說,你說呀。一個女人沒有辦法從自己的男人那裡得到安全感的時候,便會去做這些事情。」

陳悅然說著,突然衝上去抓住江濤的衣襟,大聲地質問著。江濤看著她,握住她抓著自己衣襟的雙手說道:「悅然,沒有人可以真正主宰別外一個人的命運。也許我對你有很大的影響,但是真正改變你的只有你自己。」

「江濤,你是個偽君子。為了你,我的手毀了,夢想破滅了,你現在卻來跟我說這些道貌岸然、惺惺作態的話,你對得起我嗎?」陳悅然邊說著邊流淚,她將自己留著傷口的雙手展示到江濤的面前,彷彿發了狂一般,歇斯底里地不停質問,「你說,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嗎?你能把你的手賠給我嗎?」

江濤看著披散頭髮、眼神凄厲的陳悅然,看著她布滿傷口的雙手,想著自己與她的生活,心中湧起無盡的悲哀,不知道是為了陳悅然還是為了自己,眼中露出深深的憐憫。

他看著陳悅然說道:「事情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你期望怎麼樣呢?毀掉我的手賠給你,還是要我娶你。如果這些能讓你的雙手修復,真正幸福起來,沒有問題,我馬上就可以做到。」

江濤說著,便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塞到陳悅然的手中,將自己的雙手呈到她的面前說道:「如果這樣做,能解你心頭之恨,我甘之如飴,你動手吧。」

陳悅然拿著水果刀,看著江濤剛勁有力的雙手,她的手開始顫抖起來,越抖越厲害,終於,她將那把水果刀扔在地上,大哭起來。

「悅然,如果跟你結婚就能真正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讓你真的幸福,我是願意做的。這是我的真心話,因為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值得我這麼去做。可是真實的情況卻是,就算我跟你結了婚,也平息不了你心中的疑慮和猜忌,你除了得到一時的滿足,根本不可能會得到真正的幸福。」

聽了江濤的話,陳悅然的雙肩因為哭泣劇烈的抖動著,她知道江濤的話沒有錯,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像著了魔,彷彿執念一般,寧肯這樣一天一天地與江濤糾纏,毀掉他們之間的情義,讓自己彼此怨恨,也不肯放手。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本來剛剛因為爭吵喧鬧的屋子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彷彿空氣都凝固了一般,只有陳悅然的抽泣聲,卻越發顯出此時他們之間的靜默來。

好一會兒,江濤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悅然,我們分手吧。」

陳悅然聽了他的話,怔了一下,卻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的聲音越笑越大,笑到最後,眼中流出淚來,才說道:「江濤,你終於把這話說出來了,你要跟我分手,繼續與方妍雙宿雙飛嗎?」

陳悅然的話讓江濤一陳震驚,他訝異地看著陳悅然,說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了,從你還沒有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拿出她的照片來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看著她照片的眼神都像是帶著火,而我從來沒有在你看我的眼神中看到這樣的神采。那次在服裝店裡你與她重逢的時候,你知道你當時的樣子嗎?連我這個旁觀者都覺得滿心凄然。」

陳悅然說著頓了一下,冷冷笑了一聲,才接著說道:「但是那又怎麼樣?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夫,我不點頭,你照樣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陳悅然的話讓江濤驚怔在那裡,他驚訝地看著陳悅然,像是從來不曾認識她一般,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元楷來看方妍,方妍見他進來,便抬頭對他笑了一下,說道:「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有事嗎?」

蘇元楷笑著搖了搖頭,向她走近了說道:「沒什麼事情,就是來看看你。」說著又凝視了方妍半晌,才說道:「你看你又瘦了,現在不是都已經上正軌了嗎?幹嗎還這麼拚命。」

「其實還跟以前一樣,是你擔心我,總覺得我瘦了。現在本來就是工作時間,哪有拚命。」

「你呀,怎麼說都是你的道理。」蘇元楷說著禁不住握了握方妍的手。

方妍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到底怎麼了,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蘇元楷聽她這樣問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說道:「昨天晚上,悅然大哭著給我打電話,說江濤要跟她分手。」

方妍聽了蘇元楷的話驚得一怔,愣愣地站在那裡,一時之間,只覺得整個胸腔翻天覆地,說不出是什麼感觸。蘇元楷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方妍。」

蘇元楷這麼一問,方妍似乎才回過神來,說道:「江濤怎麼會和陳小姐分手?他們這麼好。」

「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悅然在電話里哭個不停,只說江濤忘記不了以前的女朋友,執意要跟她分手。」

蘇元楷說著頓了一下,看著方妍,才接著說道:「我也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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