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時光就這樣慢慢過去,等到展航啟程要去美國的時候,小區里的桃花已經開得極好了,那些花並不結果,只是為著開了好看,一簇簇的擠在枝頭,各種紅色連成一片,淺淡不一,微風拂過,湧起一片花海浪花。

展航其實並不想這麼早就走,可是公司一直在催,家裡人怕耽誤了他的工作,也都催著他快點走。翡翠知道他擔心她,便開玩笑對著他說:「你快走吧,不然天天跟你在一起,壓力很大,都不敢交男朋友。」

可是展航卻沒有理她,只是看著她。這麼些日子過去了,大家都以為翡翠沒事了,只有展航知道她其實經常整夜不能入睡,披件衣服在陽台上一站就是好久。他受過愛情的傷,知道沉默無聲的愛,刻骨銘心的想念那是一種什麼滋味。和丁皓宇分手後,翡翠把頭髮剪短了一點,倒不是斷髮名志那樣矯情,而是頭髮掉得厲害,聽從大家的建議把頭髮剪短了些。除了剪短,理髮師也幫她打薄了很多,剪了劉海,越發顯得她臉小了很多,臉色又白得透明,幾乎只看得見一雙眼睛。展航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陣難過,又覺得翡翠可憐,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向翡翠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扶住她的肩膀。

展航看著她,眼睛裡說不出是愛憐還是其它的感嘆,他看得專註而認真,也不知他心裡到底想著什麼,倒是看得翡翠納悶起來,問:「你看什麼呢?」

展航還是沒有出聲,只是看著她,像是在做決定又像是在下決心,好一會,才說道:「翡翠,如果你不反對,讓我來照顧你吧。」

翡翠一怔,沒明白他的意思,還笑了一下,說:「你不是一直在照顧我嗎?你今天是怎麼了,怪裡怪氣的。」

可是展航還是看著她一臉嚴肅認真,翡翠也覺得他有些不同尋常,想了想展航的話,臉上的笑容慢慢褪盡,看著展航問:「展航,你什麼意思。」

展航這時反而放鬆了些,表情也平靜了下來,看著翡翠說:「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永遠照顧你。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翡翠心裡一陣潮湧,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覺得鼻頭酸酸的,眼眶幾乎湧出淚來。她抬起頭來看著展航,連眼睛不肯眨,生怕一眨眼就會看不清楚。她眼裡的展航五官俊秀,輪廓分明,眉如畫,鬢如裁,是真真正正的英俊瀟洒。這是一個讓她從少女時代便開始愛慕的男人,這是一個讓她用了最好年華追逐的男人,這是一個讓她仰望卻無法觸擊的男人。而此刻,就是這個讓她曾經心心念念愛過的男人說要照顧她,翡翠心裡說不出是感傷,還是酸楚或者其它千萬種的心情涌到了一起。

而展航卻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看著翡翠的眼神十分平靜,好像只是靜靜的等待翡翠做出決定。翡翠亦看著展航良久,終於,她對展航說道:「展航,我真心謝謝你,你肯這樣為我,我也十分感動。如果換作一年前,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換取你這樣的承諾。可是現在不能了,我曾經的確非常非常的喜歡你,喜歡到無法自拔,喜歡到不顧一切。可是經過了和皓宇的感情,讓我看清了對你的迷戀其實更多的是一種自憐與自艾。那個時候,你英俊,又愛護我、關心我。對我來說,像一顆可以攀附的喬木,那時候的我敏感而脆弱,希望可以通過對你的攀附而站立起來。我以為攀附和仰望便是愛情,其實這只是一種依附。」

翡翠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轉過頭看住展航笑了一下,說:「展航,這個道理我現在都懂了,你也一定早就明白了吧?」

展航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對著她說道:「翡翠,那你也一定明白,要真正的站立靠依附是不能實現的,只有靠自己才可以真正達到目的的吧。」

「是的,展航,我現在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了。所以我不能答應讓你來照顧我,我現在正在學著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站立。而且,你和我都不應該再這樣委屈自己的愛情,你有你愛的人,我也有我愛的人,雖然我們最後不一定能與自己心中真正想愛的那個人共度此生。但是你和我也不應該這樣抱著彼此取暖,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向對方表達關愛。」

展航聽了翡翠的話心裡一陣感慨,又覺得一陣觸動,心裡說不出是酸還是甜亦或還有淡淡的苦澀。好一會,他才對著翡翠道:「翡翠,你想得這樣通透,那我就又真的沒什麼可不放心的。」

說完,展航轉頭看向遠方,其實目光中並沒有焦點,只是面上一陣悵惘。沉默了好一會,才說:「翡翠,其實沒有什麼,再傷心,再痛苦,最壞的那一會過去了也就好了。這人生少了誰,都活得下去。」

展航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看翡翠,只是穿過空氣,像是將目光停留在某處,又或者在想著什麼,臉上早已沒了起浮變換。

「我知道,你不用勸我,我會努力,努力過自己的日子,努力交男朋友,努力讓自己幸福。」

送走了展航,翡翠的生活又歸為平靜。莫凡約她吃飯,十次她也肯去一兩次,不過卻與愛情無關,開始的時候,姜一楠還十分熱心,可是過了這麼久,見她們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也就慢慢失了耐心,不再理她,隨她去了。

倒是莫凡對翡翠一如既往,翡翠也拿不准他對自己到底有意沒意,因為拿不準,也就不好貿然拒絕。可是她又擔心莫凡真的鐘意於她,在她這裡白白浪費了時間。於是便下了決心,乾脆把話說清楚,於是便約他吃飯。

「咦,什麼重要的事情啊,難得你還親自約我吃飯。」

莫凡看得出來興緻很高,一臉的興高采烈。反倒是翡翠被他這樣一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其實莫凡對她一直都很細心,與她出去,也不介意她的心不在焉。想到這些,翡翠說話也就婉轉了很多。

「沒什麼事情,就是請你吃頓飯。你請我吃過那麼多次飯,我請你吃一次是應該的。」

翡翠也不管吃不吃得下,特意點了許多的菜,一個一個端上桌子來,佔了滿滿一大桌子。莫凡也不管那麼多,悶頭就開始吃起來,還一個勁的說好吃,翡翠卻一點味口也沒有,心是想著要怎麼開口。

「莫凡,你長得這麼帥,又這麼有本事,一定挺多女孩子喜歡你吧?」

莫凡抬頭看了翡翠一眼,皺了皺眉,問:「你問這個幹嘛?難道你對我有意思?先打聽一下競爭對手實力?這個你就不要擔心了,我是願意為你放棄整片森林的。」

翡翠聽他說得半真半假,一時還真不知如何是好。莫凡這時卻收起一臉的漫不經心,說:「翡翠,你到底要說什麼?」

翡翠一怔,看莫凡一臉的認真,索性就來了個實話實說。把丁皓宇和她自己的事情跟莫凡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明白。莫凡聽了之後,稍微怔忡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常態。翡翠見莫凡不說話,又接著說道:「現在,雖然丁皓宇離開了我,可是我一直不能忘記他,也不可能忘記他,所以也沒有辦法開始新的感情。」翡翠說完了,看住坐在對面的莫凡,她的眼神清澈明凈,臉龐平和而寧靜。

「可是據我所知,這位丁先生正在和某位女主播打得火熱,就這樣一個人,病好了就拋棄自己落難時陪著自己受苦的女朋友的男人,還值得你這樣嗎?」

翡翠聽了莫凡的疑問沒有說話,只是將眼光看向窗外。此時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城市的霓虹閃爍,亮過了天邊的星星,燈火人流如熾,十丈紅塵,繁華喧囂。翡翠看過這片流光溢彩的人間煙火,突然被這種生生不息的平凡生活感染。

「是的,現在看上去是這樣的。也許你們都覺得我傻,我也不是沒有覺得委屈過,也不是沒有恨過丁皓宇,可是回頭想一想,他曾經那樣愛過我。我不相信一個曾經這樣愛過我的人會這樣輕易拋棄我的,也許有著某種不得而知的原因。這是我內心最隱秘的想法,因為怕親人、朋友說我幼稚,我一直不敢講。我很努力、很用心的想要忘記,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可是以前的那些事情雋刻進了我的生命,越是想忘就越是清晰,越是想要重新開始就越是對過去無法割捨。」

莫凡聽了翡翠的話沉默下來,好一會,他才問:「翡翠,那你今天跟我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翡翠聽了莫凡的問題也沉默了,但只是一小會,她就看住莫凡道:「莫凡,我跟你說這些話的意思就是我不是你值得浪費時間的人。你這樣的優秀,有才有貌,值得擁有真誠的、只屬於你一個人的愛。我今天說這番話,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一個朋友,如果讓你有不高興的地方,請你不要介意。也許只是我自我感覺良好,其實你根本對我就沒有什麼想法,如果是這樣,也請你不要笑話我。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翡翠說完便很認真的看住莫凡,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點什麼來。可是莫凡臉上卻沒有顯現出什麼來,也只是認真的看著翡翠。好一會,莫凡才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伸手颳了一下翡翠的鼻子,說:「易翡翠,你別自我感覺這麼好行不行?我不就麻煩過你幾次日常生活的瑣事嗎?至於就非得搞得以身相許嗎?你說你有什麼地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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