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所有的心智,掙扎著呼吸

請告訴我,怎樣才能不折翼的飛翔

直奔你的方向

我已失去平衡的能力,困在這裡

所有的心智,掙扎著呼吸

眼淚彷彿蘊釀抗拒

缺口來時就會決堤

親愛的你

我是多麼思念著你

"對不起,請讓一讓。"

火車靠站後,一個理著平頭的男子走到車門邊,點頭示意。

我站起身,打開車門,先下了車,在月台等著。

大約有十餘人下車,最後下車的,是一個牽著小男孩的年輕媽媽。

"跟叔叔說再見。"年輕的媽媽說。

"叔叔,再見。"小男孩微笑道別。

是那個覺得我很奇怪的小男孩。

上車前,我轉身看了一眼月台。

原來已經到了我的故鄉,嘉義。

雖然從嘉義市到我家還得再坐一個鐘頭的公車。

上了車,往車廂瞄一眼,車內空了一些。

離台南只剩五十分鐘車程,索性就在車門邊,等待。

打開車門,看了看天色。

不愧是南台灣,雖然氣溫微寒,但畢竟已是晴天。

拔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鏡。

掏出第九根煙,閱讀。

"別擔心。你待在原地,我會去找你。"

我對著煙上的字,自言自語。

火車正行駛在一望無際的嘉南平原上,舉目所及,儘是農田。

這正是我小時候的舞台。

明菁曾說過,希望以後住在一大片綠色的草原中。

如果她出生在這裡,應該會很快樂吧。

可惜這種景緻對我而言,只是熟悉與親切,並沒有特別喜歡。

我對明菁,也是這種感覺嗎?

而對於荃,我總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是一種非常熟悉,卻又非常陌生的感覺。

熟悉的是上輩子的她,陌生的是這輩子的她。

顛倒過來說,好像也行。

如果濃烈的情感必須伴隨著久遠的時間,

那麼除了用上輩子就已認識來解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釋。

這種說法很宿命,違背了我已接受好幾年的科學訓練。

我愧對所學。

我總共念了18年的書,最後幾年還一直跟物理學的定律搏鬥。

雖然書並沒有念得多好,但要我相信前輩子記憶之類的東西,是不太可能的。

記憶這東西,既非物質,也非能量,如何在時空之間傳輸呢?

除非能將記憶數字化。

可是我的前輩子,應該是沒有計算機啊。

前輩子的記憶,早已不見。而這輩子的記憶,依舊清晰。

尤其是關於明菁的,或是荃的。

記得剛結束學生生涯時,面對接下來的就業壓力,著實煩惱了一陣子。

我和柏森都不用當兵,我是因為深度近視,而柏森則是甲狀腺亢進。

子堯兄已經當過兵,所以並沒有兵役問題。

畢業後,在我們三人當中,他最先找到一份營造廠的工作。

秀枝學姐也順利畢業,然後在台南市某公立高中,當國文科實習老師。

明菁準備念第三年研究所,輪到她面臨趕論文的壓力。

孫櫻到彰化工作,漸漸地,就失去了聯絡。

她成了第一棵離開我的寄主植物。

柏森的家在台北,原本他想到新竹的科學園區工作。

可是當他在BBS的系版上,看到有個在園區工作的學長寫的兩首詩後,就打消回北部工作的念頭。

第一首詩名:

《園區曠男於情人節沒人約無處去只好去上墳有感》

"日夜辛勤勞碌奔,人約七夕我祭墳。

一入園門深似海,從此脂粉不沾身。"

第二首詩名:

《結婚喜宴有同學問我何時要結婚我嚎啕大哭有感》

"畢業二十四,園區待六年。

一聲成家否?雙淚落君前。"

後來柏森在高雄找到了一份工程顧問公司的工作。

他買了輛二手汽車,每天通車上下班,車程一小時十分,還算近。

我碰壁了一個月,最後決定回到學校,當研究助理。

晚上還會兼家教或到補習班當老師,多賺點錢。

雖然有各自的工作,但我、柏森、子堯兄和秀枝學姐,還是住在原處。

論文口試前,荃曾打通電話給我。

在知道我正準備論文口試時,她問了口試的日期,然後說:

"請加油,我會為你祈禱的。我也只能這麼做呢。"

用祈禱這種字眼有點奇怪,畢竟我又不是上戰場或是進醫院。

不過荃是這樣的,用的文字雖然奇怪,卻很直接。

畢業典禮過後,荃又打了電話給我。

剛開始吞吞吐吐了半天,我很疑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時,她說:

"你……你畢業成功了嗎?"

"畢業成功?"我笑了起來,"托你的福,我順利畢業了。"

"真好。"荃似乎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以為……"

"你認為我不能畢業嗎?"

"不是認為,是擔心。"

"現在我畢業了,你高興嗎?"

"是的。"荃也笑了起來,"我很高興。"

決定待在學校當研究助理後,我把研究室的書本和雜物搬到助理室。

煮咖啡的地點,也從研究室移到助理室。

雖然這個工作也有所謂的上下班時間,不過趕報告時,還是得加班。

因為剛離開研究生涯,所以我依然保有在助理室熬夜的習慣。

有時柏森會來陪我,我們會一起喝咖啡,談談工作和將來的打算。

有次話題扯得遠了,提到了孫櫻。

"你知道孫櫻對你很好嗎?"我問柏森。

"當然知道啊,我又不像你,那麼遲鈍。"

"那你怎麼……"

"我是選擇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子,又不是選擇喜歡我的女孩子。"

柏森打斷我的話,看了我一眼,接著說,

"菜蟲,喜歡一個女孩子時,要告訴她。不喜歡一個女孩子時,也應該儘早讓她知道。當然我所謂的喜歡,是指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喔。"我含糊地應了一聲。

"你的個性該改一改了。"柏森喝了一口咖啡,望向窗外。

"為什麼?"

"你不敢積極追求你喜歡的女孩子,又不忍心拒絕喜歡你的女孩子……"

柏森回過頭,"這種個性難道不該改?"

"真的該改嗎?"

"你一定得改,不然會很慘。"

"會嗎?"

"當然會。因為愛情是件絕對自私的事情,可是你卻不是自私的人。"

"自私?"

"愛情不允許分享,所以是自私。跟友情和親情,都不一樣。"

"忠於自己的感覺吧。面對你喜歡的女孩子,要勇於追求,不該猶豫。

對喜歡你的女孩子,只能說抱歉,不能遷就。"

"柏森,為什麼你今天要跟我說這些?"

"我們當了六年的好朋友,我不能老看你猶豫不決,拖泥帶水。"

"我會這樣嗎?"

"你對林明菁就是這樣。只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我……"

我答不出話來。

撥開奶油球,倒入咖啡杯中,用湯匙順時針方向攪動咖啡。

眼睛注視著杯中的漩渦,直到咖啡的顏色由濃轉淡。

當我再順時針輕攪兩圈,準備端起杯子時,柏森疑惑地問:

"菜蟲,你在做什麼?你怎麼一直看著咖啡杯內的漩渦呢?"

"我在……啊?"我不禁低聲驚呼。

因為我在不知不覺中,竟做出了荃所謂的"思念"動作。

"可是,我在想誰呢?"我自言自語。

我好像又突然想起了荃。

已經兩個月沒看到荃,不知道她過得如何?

荃沒有我助理室的電話,所以即使這段時間她打電話來,我也不知道。

當天晚上,我打開所有抽屜,仔細翻遍每個角落。

終於找到荃的名片。

可是找到了又如何呢?

我總以為打電話給女孩子,是需要理由和借口的。

或者說,需要勇氣。

我猶豫了兩天,又跑到以前的研究室等了兩晚電話。

一連四天,荃在腦海里出現的頻率愈來愈高,時間愈來愈長。

到了第五天,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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