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氣明朗。
我坐的計程車正停在星巴克的門口,下車時,我力圖讓自己姿態優雅一些,甚至還順著風吹來的方向拂了拂頭髮。
但是,我的眼睛尋遍了星馬克靠窗的每一個位置,沒有看見林啟正的身影,路邊,也沒有一輛什麼66888黑色的吉普車。我不甘心,又走進星巴克仔細找尋,還是沒有。這傢伙,想必是那日被我撞見,不好意思再玩這種守株待兔的把戲。
不過,還真有些失望,畢竟已有好幾天沒有見面。
走進辦公室,桌上放著一張紅色的請柬。
我打開信封,首先看見的是請柬上的婚紗照,小兩口臉貼臉依偎在一起,其中一個居然是——高展旗!
我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開請柬,上面明明白白寫著:「高展旗、白麗訂於9月28日中午12:08在君皇大酒店二樓宴會廳舉行婚禮。」
白麗?何許人也?聽都沒聽說過,這也太快了吧。
我把請柬丟回到桌上,不禁啞然失笑。一時間,我的心態極之複雜。雖然我從來沒有認真面對過他的感情,但他站在我身後對我說的那番話,畢竟讓我無法忘懷。可是,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與其他女人喜結連理,這也未免太過諷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嗎?
正想著呢,高展旗敲門走了進來,以往進我的辦公室,他什麼時候敲過門?真是今時不同往日。
「看了嗎?」他對著紅色請柬努努嘴。
「看了。」我鎮定自若地回答。
「有什麼感想?」
「為你高興唄。」
「我還以為你會有點失落呢?」還好,他又恢複了幾分的油腔滑調。
「為你失落的大有人在,輪不到我。」我答。
他劃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我對面:「交給你三個任務。」
「說吧,理當效勞。」
「第一,那天幫我收禮金。」
「沒問題。」
「第二,幫我借兩台賓士接親。」
「兩台?」我瞪大眼:「我一台都借不到,我不認識開賓士的老闆!」
「你不認識,有人認識啊!」高展旗用很曖昧的口氣說。
「別人認識你找別人,找我幹嗎?」我不悅。
「我跟那個別人說不上話,你就不同啦。」
「高展旗!」我嚴肅地說:「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請你尊重我,不要這樣和我說話!」
「好好好,我自己去找他。」高展旗讓步:「他們公司里就擺著好幾台呢。」
「那是你的事。」
「但第三件事,就請你一定幫忙,千萬不要生氣!」他表情誠摯地說。
「那得看是什麼事?」我雙手懷抱胸前,示意有所防備。
「你知道,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勢利,就是這麼看人來,你的朋友有檔次有水平,你也就跟著上檔次上水平,如果你混得都是些出不得檯面的朋友,你也就被人瞧不起。尤其是像我們做律師這一行,就是拼誰的人脈足,誰的背景厚……」他開始滔滔不絕。
我大概聽出了他的意思,舉起手打斷他的話:「行了行了,你要我幹什麼?直說。」
「請林啟正務必出席本人的婚宴!」他也不含糊,直截了當。
「你發張罰款單給他不就結了?」
「錯,據我所知,林啟正極少參加此類場合,更何況我跟他關係一般般。」
「他又不是國家領導人,為什麼一定要他到場?」
「他牛啊!他有神秘感啊!平時從不出席此類場合,我結婚他卻來躬逢盛會,說明我和他關係非同一般啊!」
我看著高展旗,深感無奈:「老高,我們不就是一個小律師,有必要這樣嗎?」
「律師,不就靠面子吃飯嗎?誰面子大誰吃得多。那些個小法官小庭長什麼的,見我和大老闆這麼深的關係,還不對我另眼相看?以後還指望我給他們找案源完成任務呢!」
我望著他,無話可說。
他雙手作揖:「求你了,幫我去和林總說說。你一句話就能擺平的事……」
「高展旗!」我討厭他總是把我和林啟正聯繫起來,連忙喝斷他。
他卻充耳不聞,繼續說:「真的,鄒雨,幫我這個忙!只要他能來,我特赦你不用打紅包。」
「你自己去和他說嘛,扯上我幹嗎?」
「我和他說不上幾句話,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根本沒辦法溝通。」高展旗有點氣急敗壞。
會嗎?我心想。我一直覺得他算是不擺架子的老闆,難道他在我面前表現得不一樣嗎?
高展旗將身子靠向椅背,擺出一副懶洋洋的姿態:「鄒雨,我開始真的很不服氣,覺得自己等你這麼久很冤,如果你是嫁給他,那我甘拜下風,但你……」他把後句話吞了下去。
我瞪著他,倒看他說出什麼好話來。
他挪了挪腳,繼續說:「我一腔憤怒,跑去找他,結果他輕描淡寫地說:我和鄒雨之間的事,不需要與你討論。真他媽牛!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我更氣了,真想他媽的不在他手底下做了。結果後來,我一個朋友說的話點醒了我,那個女的也知道林啟正,我問她,如果林啟正和高展旗,你選誰,那個女的想都不想就說,『如果選擇題里有林啟正,不管是在A、B、C還是D,他永遠都是正確答案。』」
高展旗猛地一拍桌子;「那一句話,讓我徹底想通了,我和他去鬥氣,真是何苦。不如感謝老天,讓我有一個與他關係超鐵的朋友,對我更有好處。所以,現在,對你的選擇,我完全沒有意見。」
聽著他的話,我只覺惆悵,林啟正,在我看來,是愛,在別人看來,卻只是金錢與權勢。
高展旗還在說著:「所以,鄒雨,你有義務改善我和林啟正之間的關係,這次婚宴,就是啟——動——儀——式!」
我正準備在回他兩句,電話響了,左輝打來的。
「晚上在哪裡?」我問。
「天一酒店如意包廂,我約了6:30。」
「又是天一,膩不膩啊,這個城裡沒別的地方吃飯嗎?」我抱怨。
「領導都愛吃那裡的鮑魚嘛。」
「好吧。」
「要不我順路過來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過去。」
我這邊說著,高展旗那邊用一種萬事皆明的曖昧表情退出了辦公室,一路退一路用口型對我說:「別忘了讓他來!」他定是以為我在和林啟正通話。我無奈地搖搖頭。
下午我準備出發去天一酒店時,林啟正打來電話,我抱歉地告訴他晚上有一個非去不可的應酬,正巧他說他也要陪客人吃飯,於是兩人約好了晚飯後見面。
我前腳進了包廂,左輝和李局長後腳也到了。李局長一直是左輝的領導,與我算是熟人,所以見面分外熱絡,三人相談甚歡,關於鄒月之事,他也滿口應承儘力幫忙。
酒過三巡之後,李局長開始做月老,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小鄒,左輝呢,是個好同志,工作認真,作風嚴謹,大有前途嘛。以前,他走過一些彎路,這也是我這個做領導的教導無方,監督不夠,責任主要在我。不過年輕人,犯點錯誤是難免的,你也要放寬心,寬宏大量原諒他,給他一個機會。我知道,他對你一直是有感情的,也一直沒有忘記你。破鏡重圓,那也是一件好事啊。好不好?」他邊說還邊拍我肩膀。
我無話可答,只好陪著笑臉不住地點頭。
左輝坐在一旁,低頭喝著悶酒,好象說中了心事。
幸好此時李局長的電話響,方才解了這場困局。
又閑聊了片刻,我提議請李局長去洗腳,李局長連連稱好。左輝站起來走出包廂,我估計他準備去結賬,忙跟了出去。
他果真走到前台掏錢包,我衝上去阻止他:「不用,不用,我來。」
「沒關係,我來是一樣的。」他執意從錢包里取出信用卡。
「不!不!這是我妹妹的事,怎麼能讓你出錢!」我按住他的手,也從錢包里掏錢。
正當我們拉拉扯扯,熱乎得不得了的時候,忽然我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林啟正與一幫人從前台邊的樓梯上走下來,正看到這一幕。
我心裡一陣發慌,心想恨恨地想,那裡這麼巧,跟演電視劇一樣。
林啟正離開人群,徑直朝我和左輝走來。好幾天沒見他了,猛一碰面,總有些心動。他看來也喝得不少,臉色有些發紅。
「左處長,好久不見。」他首先與左輝握了握手,然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左輝忙說:「林總,前兩次去你們公司,想見你,可惜不巧你都在出差。」
「真不好意思,改日我專程請左處長來公司指導工作。」
「不敢不敢,只要林總有空時能接見我們一下就行了。」兩人開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