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高展翅鵬程千萬里 第五章 激戰 兄弟 風采

進入三月,青州糧倉里的糧草越來越少,李少朝反而意外地鎮定了下來。阿麥日漸沉默,斥候從武安探回了消息,常鈺青大軍已經有所行動,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終要來臨了。

考驗,這是一場對新軍的考驗,也是一場事關江北軍生死存亡的考驗。

三月十二日,北漠大軍出武安,直逼青州。

江北軍騎兵統領張生帶騎兵兩千欲趁機偷襲北漠糧草大營,誰知常鈺青早有防備,留常修安帶騎兵三千並步兵一千護衛糧草。張生出師不利略有折損,引江北軍騎兵退向青州城南。

三月十七日,北漠鐵騎至青州城西。青州城內糧草不足,五萬江北大軍放棄青州,從東門出退向飛龍陘口。同日,城內百姓恐北漠屠城而發生民亂,攜帶糧食細軟四散奔逃,青州城門大開,城內亂成一團。

常鈺宗建議北漠軍進城平定城內民亂,趁機佔據青州。常鈺青卻是冷笑,非但沒有進入青州城,反而是繞過青州城而過,然後分出鐵騎三千由先鋒將傅悅帶領,直插飛龍陘口截斷江北軍的退路,剩下的大軍主力則是步步壓向江北軍,將尚不及退入飛龍陘的江北軍全堵在了陘口外的那片開闊地帶。

時隔近半年之後,阿麥與常鈺青終又狹路相逢。

與飛龍陘內的狹窄綿長所不同,陘口外是太行山山腳向西延伸而出的一大片平緩的開闊地,正是非常適合騎兵作戰的地形。江北軍的騎兵部隊正掩護著步兵向東撤退,見北漠大軍追到連忙列陣迎敵。可江北軍中騎兵本就不多,張生又帶走了一半去襲北漠糧草大營,所以留在此處的騎兵不過兩千,和兩萬北漠鐵騎比起來數量少得有些可憐。

兩千對兩萬,又是在開闊地帶,勝負幾乎沒有懸念。

北漠騎兵都已有些按捺不住,大將軍常鈺青卻依舊沒有下達衝鋒的命令。他一直在尋找與江北軍野戰的機會,現如今真的把江北軍堵在了這裡,他卻有些猶豫起來。常鈺青太了解阿麥此人了,她不可能如此老實地束手待斃。果不其然,江北軍騎兵列陣之後很快就向後撤去,露出了那掩藏在後面的三百輛戰車。

常鈺青終於笑了笑,原來是想用車陣抗禦騎兵。借戰車之固來截阻騎兵的馳突衝擊,保持己方陣形的完整。同時,由於陣內車輛的密集分布,行列間的通道非常狹窄、曲折,騎兵難以快速穿插,行動的空間將受到極大的限制……

車陣對騎兵固然有一些優勢,卻難以抗禦步兵靈活的攻擊,同時又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怕火攻,再加上車陣本身以守為主,根本不利於主動出擊的攻擊性作戰。

「阿麥,你讓我有些失望了呢。」常鈺青彎唇輕輕笑了笑,吩咐身旁常鈺宗道,「準備火箭,負草焚車。」

常鈺宗也是熟讀兵書之人,自然知道常鈺青這是要用火攻來對付車陣,忙命人去布置火箭及乾草。那邊,江北軍的幾百輛戰車迅速向陣形前列靠攏,而且並不像一般的方陣、卻月陣、函陣等陣形做縱深布列,而是前後交錯地排成了幾行,然後快速地向北漠軍陣推進。

北漠諸人不覺看得有些糊塗,車陣多是以防禦為主,還沒見過這樣推著戰車往前瘋跑的呢!江北軍這是要做什麼?眼看著兩軍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常鈺青雖一時搞不懂阿麥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不過卻不能等著敵方的戰車衝擊自己軍陣,見此冷靜地命令騎兵前軍向江北軍衝殺。

而江北軍戰車在衝到距北漠騎兵二百丈遠時猛地停了下來,戰車上一直蓋著的毛氈終於被掀開,露出牢牢固定在戰車之上的床弩來……再強勁的弓箭也比不過床弩的射程,這種以幾個士兵絞軸發射的弩機,射程足可達三百大步。北漠鐵騎前軍才剛剛開始衝鋒,江北軍的弩箭便已經呼嘯而至。

以木為桿,鐵片為翎,與其說是箭,還不如說是帶翎的槍,每一槍落地幾乎都能將一個騎兵連人帶馬釘倒在地上,更有甚者能連穿幾個騎兵而過。北漠大軍被這突來的打擊搞得蒙了,非但那些衝鋒的騎兵隊損失慘重,就連後面尚未衝鋒的騎兵大陣也在弩箭的攻擊範圍之內。弩箭一排排落下,北漠鐵騎一排排地往下倒去,靜立不動的騎兵陣成了江北軍新軍最好的靶子。

這個時候,萬無後退的道理。常鈺青最先反應過來,冷聲吩咐左軍衝擊敵陣右翼,而其餘諸軍則繼續衝擊江北軍軍陣。

常鈺青頭腦很清楚,江北軍床弩雖然厲害,卻不過只有三百架,只要能衝進江北軍軍陣中,北漠大軍依舊可以扭轉局勢。而騎兵攻擊步兵大陣,攻擊對方的右翼最為有利。因為長槍陣雖能剋制騎兵,但是變陣卻慢,如果對方騎兵突然變換攻擊方向,己方就只能用刀盾兵來緩衝。所以,很多衝陣的騎兵,第一個面對的就是盾牌。

而眾所周知,刀盾手一般都是左手挽盾,右手持刀。防護左翼倒是極為方便,只需輕輕向左移動下手臂,就能將盾牌指向騎兵,防護好自己。可若是對方衝擊右翼,刀盾兵就非得轉過身來不可,一旦這樣,刀盾兵就會把自己毫無保護的後背亮給了對方,一旦對方手中還有多餘的騎兵,那麼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騎兵將領,常鈺青的指揮極為出色,可惜世上的事情總是有些變幻莫測。江北軍戰車在施放過最後一輪弩箭之後,那些車兵立刻推起大車向兩翼撤去。黑面平時苛刻的訓練終於見到了效果,這些車兵們將車推得飛快,很快就用車列陣護住了部隊的兩翼,繼續施放弩箭。同時,一直等在陣後的江北軍騎兵縱馬沖了出來。

兩翼是床弩施放的強勁而密集的弩箭,四面迎頭砸過來的都是鐵刺猙獰的狼牙棒,北漠鐵騎還從未遭受過如此的打擊,隊形很快就已散亂。可北漠鐵騎既能稱霸天下,自有其過人之處,再加上江北軍騎兵人雖勇猛卻不戀戰,只在北漠騎兵陣中左右突馳了一番就快速離去,所以,北漠騎兵雖折損了不少,卻仍是衝到了江北軍步兵陣前。

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人雖然衝到了,卻又被戰車攔住了。

不知在什麼時候,江北軍的那些戰車竟然又從兩翼推回來了,平時放在車轅上的屏風被打開,樹立在一邊車輪之後以代車箱,幾百輛戰車可以並肩銜接,排成了圓陣將北漠騎兵擋在了外面。

車陣內百弩齊發,北漠騎兵又成了箭靶子。

北漠大將軍常鈺青臉色鐵青卻依舊鎮定,車陣雖可抵擋騎兵,卻對步兵無法。常鈺青果斷地命令陣前騎兵下馬,試圖以步兵攻破江北軍的抵禦車陣。同時,派飛騎傳令堵在飛龍陘口的北漠先鋒將傅悅,命他從背後進攻江北軍軍陣。

北漠騎兵變步兵,很快就有人驚喜地發現那車陣屏風最靠邊的兩扇竟然可以前後搖擺,猶如門頁,竟是可以供步兵進出的。可還沒等北漠「步兵」來得及高興,那一直藏在車陣後的江北軍「殺手班」突然從門頁里沖了出來。原來,人家那門是給自己人留的……

在犧牲了無數的北漠「步兵」之後,北漠隨後趕上的騎兵終衝破了這群「殺手班」的防線,來到了江北軍步兵陣前。鬱悶得讓人吐血的事情又發生了,那原本整齊的步兵陣竟自動分散起來,組成了不知有多少的小隊,竟分散開迎著北漠騎兵反衝過來。

北漠騎兵心中很是納悶:怎麼又突然變了?又成撒星陣了?

撒星陣,分合不常,聞鼓則聚,聞金則散。騎兵至則聲金,一軍分為數十簇;騎兵隨而分兵,則又鼓而聚之。說白了就是騎兵衝來時不硬擋,只求盡量避開,而當騎兵轉向或減速時,步兵們便一擁而上,形成敵我混雜之勢。

這其實是一種很無賴的打法,頗有點市井潑皮豁出命的意思,從不和你正面相碰,就是一夥子人蜂擁而上,講究的就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你打吧,反正大家都混雜在一起,說不準哪一刀哪一箭就招呼到了自己人身上,可要不打更糟糕,敵人的刀箭一定會照顧到你。

由於害怕誤傷自己人,騎兵便無法自由馳騁,同時衝擊力也跟著大減,而且這樣一來,騎兵被打敗的話,連跑都不好跑。但是,要用好這撒星陣,難度卻非常大。

首先,做潑皮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這些潑皮,哦,不對,是這些步兵必須不怕死,要不然在左右四方到處都有敵騎的情況下,肯定會被嚇得四處逃竄,步兵只要一逃,那騎兵追擊砍殺起來就如同割麥子一般容易了。

其次,步兵的單兵和小隊戰鬥力一定要明顯強於對方,因為步兵若放棄了嚴密的協作配合,要是本身戰鬥力還不強的話,那是找死,比如曾用過此陣的北府兵和岳家軍,這都是世所罕見的精兵。

但即使如此,正所謂「陣如撒星,血戰不回」,一旦這種陣法使用出來,必然意味著一場慘烈無比的血戰即將展開。

北漠騎兵並未害怕,身體里流淌的好戰的熱血讓他們無所畏懼,他們只怕軟弱的南蠻子們不敢應戰。於是,北漠騎兵笑了,手中揮舞著彎刀繼續向前衝去。可惜,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又錯了。

江北軍這些分散開來的十餘人的小隊太奇怪了,士兵的武器竟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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