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個雨夜,韓濯晨匆匆走進一間嘈雜的夜總會。

沒有一點光的走廊,將他一身的黑暗湮沒……

在走廊的盡頭,他一腳踢開房門,隨手拿起門邊的椅子砸向沙發上的安以風。

安以風下意識用手臂擋開。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驚訝,揉了揉手臂。「呦!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絕?」韓濯晨脫下身上被雨水淋濕的風衣摔向安以風,怒道:「阿豹他們兄弟倆剛出來,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跟他們拼什麼命!」

安以風沒有說話,抖抖手裡的衣服,丟給身後的手下。

「你在黑道已經夠風光,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我就是看他們不順眼。」

韓濯晨揉揉額頭,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指指房間里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男人,問安以風的一個手下。「什麼事?下手這麼重?」

那個手下慌忙回道:「他是阿豹雇的殺手,阿豹給了他一百萬,讓他殺……」

「行了。」安以風打斷手下的話:「別打了,拖出去扔海里!」

韓濯晨無聲地看了一眼安以風,淡淡地吐出煙霧。

……

那個被打得半死的男人被拖到門口,一大片陰紅的血滲進滿是灰塵的地面。

馬上要被拖出去時,已經半昏迷的男人忽然清醒,驚惶地大叫:「我求求你們……讓我打個電話,我女兒在等我……」

又是一個重拳打在他臉上,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

他還是不放棄,手指死死地摳著地面,看著面無表情的韓濯晨苦苦地哀求:「求求你,就讓我跟她說幾句話……」

「讓他打一個!」韓濯晨的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保鏢立刻將電話送到受傷的男人手裡。

「謝謝!謝謝!」男人顫抖著接過電話撥著號碼,等待音一聲還沒響完,電話那邊便接起。

一個清脆而稚嫩的聲音響徹死氣沉沉的房間:「爸爸,你怎麼還不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男人咬緊牙,平息一下呼吸,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很平常:「爸爸有事,今天晚上不去醫院了,妮妮先睡吧。」

「可是你答應過我今天帶我回家的,護士阿姨剛才又給我打了很多針……好疼。」

「明天,明天一定帶你回家!」

「好!」

「妮妮早點睡。」

「嗯,爸爸晚安!」

過了幾秒,男人聽見電話里沒了聲音,突然激動地喊著:「妮妮,妮妮?」

「爸爸?還有事嗎?」

「妮妮長大了,以後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男人不等女兒說話,快速合上電話,用滿是血漬的衣袖擦擦眼角的淚,把電話還給保鏢。「謝謝!」

「等等。」韓濯晨起身走到受傷的男人身邊,慢慢地蹲在他面前:「你認識我嗎?」

男人點點頭:「我看過你的照片。」

「照片?」韓濯晨皺皺眉,「你不是道上混的?」

「我是個退伍的狙擊手。我為了給我女兒治病,欠了他們很多錢和利息,我還不起……」

「你女兒在哪家醫院,哪個病房,叫什麼,年齡,生日……」

男人驚恐地跪在地上,扯著他褲子。「你放過她吧,她才十歲,她是無辜的。」

韓濯晨揪著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揪起來:「我告訴你,機會我只給你一次,你要是敢說一句假話,我就活剝了你的皮!」

男人戰戰兢兢地一一回答。

韓濯晨看一眼身後的保鏢,保鏢立刻拿出電話,打電話核實。

核實完後俯身在韓濯晨身邊說:「是真的,他女兒得的是血癌!」

韓濯晨鬆開手,冷冷地說了一個字:「滾!」

那個男人離開後,安以風對手下說:「你們去跟著他,看他有沒有耍什麼花樣!」

「是!」

人都出去後,空曠的房間只剩下兩個人。

安以風坐到他身邊,點了一支煙遞給他。「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韓濯晨伸手接過,放在唇邊深吸了一口:「我老婆跟人私奔了。」

「操!」安以風猛然起身,大吼:「真他媽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馬上讓人給你抓回來。」

「不用了!我剛從機場回來……」

安以風愣愣地看了幾秒,說:「你他媽真算個男人!」

「我記得你說過:活膩了就乾脆給自己一槍,不用天天摟著定時炸彈睡覺!」

「我也記得你說過,就是炸的粉身碎骨也不會放手……」

韓濯晨笑笑,深深吸了一口濃煙,讓煙霧填補上身體里的空虛。

「可她不是個炸彈,她是個人!」

是人,就有感覺!

是人,就該有自由!

安以風曾經罵過他很多次,說他是傻了,才會被她一次次的欺騙,還一次次地相信!

他不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會愛他,因為從他殺了她的親人開始,他所做的一切都留下了邪惡的烙印。

在她的眼中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無論他如何的愛她,她也只會想盡辦法殺他。

可他不在乎,不在乎她心裡愛的人到底是誰,也不在乎什麼時候會死在她手裡。

他就是想留她在身邊,每天睜開眼能看見她,就足夠了。

他固守著心底那份執念,不擇手段,不惜一切,甚至為了讓她懷上孩子,每天不顧她的感受,瘋狂地佔有她,抵在她身體的最深處釋放慾望。

這種方法可能有點愚蠢,但那是除了囚禁,他唯一能留住她的方法。

他相信母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一種愛,這種愛一定漸漸化解她心底的恨。

可惜他錯了,她根本不想讓他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

更可笑的是,他還想為她修改「天鵝湖」那個古老的傳說。

他將故事從頭至尾反覆看了幾遍,才徹底想明白,公主愛的是王子,不論惡魔做什麼,都無法改變這個結局……

當她放下尊嚴跪著地上求他放過景,當她不顧一切擋在景的面前,他再也無話可說。

他能囚禁她的人,能用婚姻剝奪她愛別人的權利,但是他不能束縛她的心。

在這種永無止境的糾結里,他放開手,她才能解脫。

他絕了她報仇的執念,她才能跟著心愛的男人開始新的生活!

因為愛她,所以別無選擇!

「應該是這裡了。」一個女孩兒抱著精美的影集站在豪華的別墅外,按照手裡的字條對了一下地址,向裡面張望。

哇!實在夠奢華的,草坪比足球場都大,游泳池比她們家四個人住的房子還要大一倍。

她還沒在高得誇張的鐵門上找到門鈴,一個又高又帥的守衛跑過來,很客氣地問她找誰。

「有位韓芊蕪小姐在我們影樓拍了一組婚紗照,我們等了好久,她也沒來取,所以按她的要求送來這裡。」

「照片?這……」守衛略微思考了一下,對她說:「請等一下。」

「好的。」

很快,守衛又跑回來幫她打開門,拿著紅外線探測器在她身上仔細地掃了一遍,又接過她手裡的影集反覆看了兩遍,才還給她,帶著她走進去。

走進院子,她忽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個房子里的帥哥實在太多。

每一個都那麼酷,那麼有型!

很帥的男人?!

憑她客戶如此模糊的形容,她根本沒辦法知道那番話該對誰說!

正頭疼這個問題,守衛在一個男人身邊站住,她急忙停住腳步。

當她看清那個男人的樣子,她立刻知道客戶說的男人是誰。

因為,如果這棟別墅里存在這樣一個男人,別的男人完全可以被無視。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黑色西褲,坐在白色的藤椅上看著游泳池。

游泳池裡面明明沒有任何東西,他的眼神卻那麼深邃而綿長。

他身上有種非常懾人的霸氣,還有種讓女人難以抗拒的陰鬱,這種最容易女人沉淪的氣質,讓他那張比明星還俊美的臉顯得有點多餘。

他沒說話,所以她不敢說話。

他沒有動,她連動都不敢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抬眼掃了她一眼,她頓時被那幽深的眼神蠱惑,心口被一種力量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竟忘了自己該做什麼。

看見他將手伸向她,她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有點慌亂地將影集從包裝盒子里拿出來遞上去。

「這是韓芊蕪小姐一個多月以前在我們影樓照的照片。」

他接過影集放在雙膝上,修長的手指放在鮮紅色的水晶封面上,緩緩握緊。

鬆開。

又握緊……

遲遲沒有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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