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沐沐在浴室里洗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換了身清爽的T恤衫,肥肥牛仔短褲,半乾的頭髮隨意攏了攏,恢複了二十一歲女孩兒該有的清純和恬美,恰如初綻的白玫瑰。

喬宜傑一見美人出浴,如沐春風地深吸了口氣,淡淡的梔子香撩過鼻翼,清新宜人。「這才是我女朋友的感覺。」

「……」沐沐沒和他爭辯,抓過桌上的比薩就往嘴裡塞,大口大口地往下吞。

「慢慢吃,不急。」

其實,如果她可以開口講話,她早就大聲對他說:「喬大律師,不管你為我做了多少,我都不是你的財產,你無權對我享有佔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更無權對外宣稱我是你的。」

可是,她不可以……

因為她失聲了,開口也講不出一個字。

她每天都對著鏡子練習,累到快要窒息,卻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哪怕一個音節。她試著喝各種各樣的葯,中藥、西藥、偏方……沒用。

她也跟著喬宜傑去看過很多的醫生,外科、內科、精神科,全都去看過了。大夫的答案千篇一律,是她自己克服不了心理障礙,沒有人能幫她。

是的,她的命運,沒有人能幫她,一切都只能她自己面對。

「這是張醫生的診斷。」喬宜傑把診斷書遞給她。「他說你這種病例他遇到過,有些方法可以嘗試。」

她眨眨眼睛,表示謝謝。

「你明天幾點有空?」他問。「我帶你去。」

她隨手拿來桌上的紙和筆,寫下娟秀工整的字跡:「明天我有個試演,很重要。」

這些年她從來不學手語,因為她身邊能看懂的人不多。更重要原因是,她始終相信,她能開口講話,總有一天,她能做到。

「什麼演出?」

她知道喬宜傑擔心她,耐心地寫著:「給部隊慰問演出,很正式的表演。明天我過去試演一下,如果通過了,就能參加他們的演出,報酬還不錯。」

「部隊演出?那不是部隊文工團的事嗎?」

「好像他們的鋼琴配樂臨時有事,不能演出。文工團的人認識白露,請她幫忙介紹個會彈鋼琴的,白露推薦我去。」

「哦。我這幾天剛好沒有案子,明天我陪你去。」

沐沐急忙搖頭,為了加強感情~色彩,她又搖了搖雙手。

喬宜傑也明白部隊里規矩多,不再堅持。「那我跟張醫生約下周一,等你回來,我帶你去……」

「……」

見沐沐凝神聽他說話,他繼續說:「我跟他談了一下,他說可以試試催眠的方法。」

她抬眼,眼底澈如清泉。

「他說,通過催眠的方法,能讓你再回到過去,重新經歷一次那個場景,也許你這一次可以克服心理障礙,發出聲音。」

再回到過去,再看一眼爸爸胸口飛濺的鮮血,濺在她臉上,由熱變冷……

不,她拚命搖頭。

那一段過去,她真的不願面對第二次。

「沐沐,我知道你不願意。」喬宜傑抓住顫抖的雙手,「這可能是你唯一的機會,你不想開口說話了?你想一輩子做個啞巴?!」

「……」她不想……

她不再搖頭,看著窗邊已經泛黃的白手絹,迎著風,飄飄蕩蕩。

他說過,這世界不是沒有奇蹟,要看你能不能創造奇蹟……

她能嗎?

吃過午飯,喬宜傑拿出自己帶來的影碟塞進DVD機,儼然男主人的口吻招呼沐沐。「小寶貝兒,朋友借了我一個《色戒》未刪減版的碟,快過來看。」

《色戒》是什麼東西?佛教片?

沐沐仰天長嘆,看來喬大律師最近很閑,跑到她家裡消磨周末。

看在他對她恩重如山的份上,她決定強忍著劇烈的頭痛和昏沉陪他看一會兒,誰知看著看著沐沐就發現電視上的鏡頭有點不和諧……

然後,越來越不和諧,赤~裸的男女在床上激烈的糾纏……

她的呼吸有些困難,臉頰滾燙,腦子裡不自覺又浮現出更加不和諧的畫面。

他將她按在床上,扯開她的衣服,滾燙的手掌沿著她青澀的身體攀岩,攀上嬌小卻驕傲的峰巒……

她嚇得咬緊嘴唇,忘記了她不用咬唇也發不出聲音。

他在她耳邊問,聲音沙啞:「你滿十八歲了嗎?」

她微怔,遂堅定地點頭。

他沒有追究,俯身含住她嬌小的……

一隻討厭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勾回她纏綿悱惻的遐想。

「小寶貝兒,你好像看得很投入,要不……我幫你體驗一下……」

沐沐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過去,正中某人的小腹,毫不含糊的十分力道。

慘烈的叫聲伴隨著喬宜傑咬牙切齒的聲音:「蘇沐沐!你謀殺親夫啊!」

她頭也不回走進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鎖緊。

喬宜傑敲過很多次門,她沒有開,只是獃獃坐在床上。

直到喬宜傑在門外說了句「對不起!」,離去,她也沒有出來。

其實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然而,沉默,是她能表達生氣的唯一方式。

自從十六歲那年,生活轉眼間天翻地覆,沐沐認為命運之神早已把她遺忘到黑暗的角落。

直到遇到白露,她才驀然發現命運之神還是關照她的,送了件奢侈品給她。

「沐沐,你再試試這件,這件好像更適合你。快換上我看看。」

略顯狹窄的卧室里,美女舉著件藕荷色的波西米亞風格長裙在沐沐眼前晃了晃。

她的身材高挑,棕色的長捲髮從她圓潤滑膩的香肩,一直垂至她細如水蛇的腰際。她的五官有種西方人的立體感,眼睛雖不是很大,笑起來卻透著股嫵媚勁兒,總笑得人心裡痒痒的。

她就是白露,沐沐唯一的閨蜜。

「快點快點,王遙馬上就要來了。」王遙是白露的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後家裡幫她找人安排進了部隊演出隊,後來因為表現好,被調進了文工團。據白露說,她很漂亮,不知有多少軍官拜倒在她橄欖綠的軍裝下。

看看滿床五顏六色的衣服,再看看白露一片狼藉的衣櫃,沐沐搖頭,指指自己身上的裙子,堅定的點頭。

「不行,這個有點太成熟了……哎呀,你別怕麻煩,在部隊演出的機會有多難得,你必須要做好準備。說不定你表現的好,還有機會留在部隊文工團呢。」

沐沐忙搖頭。

她知道白露沒別的意思,她是北方女孩兒,直性子,熱心腸,說話不愛繞彎子,但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為她好。

「咱們搞音樂的,機會比一切都重要。以你的條件,說不定能被文工團的團長看中,把你留在團里。那你以後就不用跟著我們四處飄了。」

沐沐更用力搖頭,小臉因為焦急漲的發紅。她要怎麼說白露才能明白,她對現在的生活已經非常滿足了。雖說,她在樂隊里只是個打雜的,但樂隊的人對她都很照顧她,偶爾有機會還讓她客串演奏段鋼琴。

她喜歡樂隊里每一個人,喜歡這種生活。

白露笑著捏捏她的臉,「你不用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跟我在一塊,我懂……」

「嗯,要不,你好好表現,勾搭個軍官什麼的……」

「……」

勾搭個軍官?

饒了她吧。她每次在街上見了穿制服的人都要心虛,恨不得繞道走。

「聽說軍人每天都要高強度體能訓練,體力超好的……」一提起軍人,白露情不自禁抱緊手中的裙子,一臉的神往。

「我聽王遙說,她認識個中校,才三十歲,帥得要人命……還是特種兵出身,據說做完百八十個俯卧撐,還能再跑一萬米。」白露似乎想起什麼,瞄瞄沐沐單薄的身子。「你還是算了吧,你這小身板,八成受不住他折騰……」

「……」沐沐垂下臉,白皙的小臉上盪起紅暈。

看見沐沐被逗的紅透了臉,白露笑得天花亂墜。

「聽姐姐話,你去演出的時候,把眼睛睜大點,有好男人千萬不能錯過……」

沐沐尷尬地搖了搖頭,一把搶過被白露蹂躪成一團的裙子,躲進洗手間。

誰知她剛解開扣子,白露又把洗手間的門推開。

「唉!傻丫頭,那就別成天惦記你的白手絹哥哥了,都這麼多年了,他早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了,說不定孩子都能醬油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傻呀,為了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苦等了這麼多年……」

沐沐笑了笑,在對面的鏡子上哈了口熱氣,在鏡子上的霧水裡寫了兩個字:「穀雨」

一看見這兩個字,白露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恨恨地抹掉鏡子上的名字。

抹了半天還嫌抹得不幹凈,又用手指用力地擦。「別跟我提他,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每次樂隊表演,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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