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致命的選拔(1)

選拔,這詞不用查字典,士兵有自己的解釋。

選出拔尖的。

什麼是拔尖的?

最適合現有需要的。

這就有些偏差了,你用了很大力氣照一個方向發展,卻未必能合適所謂的現有需要。袁朗後來說這不能算以偏概全,老A設計的選拔方式,最看重的是綜合素質。綜合素質:不分時代國籍的軍人都必須正視的重要品質。

我知道什麼叫綜合素質,不光是體能和技能,智能和反應,還有你的心,你整個的人。

所以我覺得不公平,那時候我正像所有參入者一樣,對這場選拔有著莫大的意見我覺得被淘汰掉的很多人比我優秀,比如說吧,決不扔下你的戰友,這不光是鋼七連也是所有兄弟連隊最重要的一條訓誡,這該不該記入綜合素質?

當然當然。袁朗說。

我親眼看見很多人為了掩護自己的戰友而被淘汰。誰誰誰,還有誰誰誰。

袁朗回答時想都沒想,他說軍人從來就不是要求公平的職業,你放棄了很多人要求的公平才能做到是個軍人,用以維護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公平。

他說的我聽不懂,他和我們不一樣,不是在一個世界考慮問題的。連我都明白他是個很優秀的軍官,優秀到我的老連長在他跟前都只能算是個大孩子。

惟一讓我安慰的是,他記下了我說的那些人名,很鄭重地記下,還說希望以後能再有這樣的選拔。

可老A再也沒有來我的老部隊進行過選拔。

他難道不明白這種機會對一個士兵來說有多不容易嗎?

可看起來他明白,後來他說他記下那些名字並不是為了哄我,他給自己記的,記下一種尊敬。

遺憾的尊敬。

★二級士官許三多

伍六一第一個跳下車,就地打了個滾,就著車體掩護打開了槍架。老七連的人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後邊跳下,已經構成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火力圈。成才在瞄準鏡里搜索著四面的山丘。風從草原上吹過,四周靜得出奇。

幾個人狐疑地互相看了看。一個個士兵從幾輛卡車上跳下,當跳到一半時,忽然一聲尖利怪異的槍聲,一名士兵還沒落到地上就冒煙了。

槍聲頓時炸開了,來自四面八方,低沉而震撼,把士兵們還擊的槍聲都壓了下去。車邊立足未穩的幾個士兵紛紛冒煙,就地躺倒。

成才緊張地報著:三點方向……五點方向、八點方向……六點方向也有!

甘小寧有些慌張:全是重火器,咱們根本干不過!

那邊!許三多指了一個方向。

幾個人向幾十米外的一條幹溝衝去,對方的射手顯然訓練有素,跑到半截,一陣掃射,落後的馬小帥被堵得往另一邊跑開了。許三多和幾個別的兵重重地摔進乾溝里,許三多身邊的一個兵,還沒跳進溝里,當頭就被打得冒煙了,氣得摔了頭盔大罵:這哪個部隊配合的?一個師的兄弟也打這麼狠?

成才在瞄準鏡里觀察著,那些遠在步槍射程之外的襲擊者終於出現,都是一些駕設在高機動越野車上的重機槍、高平兩用機槍,看起來簡直是幾座移動的武器庫。成才低聲說著:師部偵察營!全是高機動車!重火器!

伍六一皺緊眉頭:高機動車?這地形?還不走非讓人追出蛋黃來不行?!

幾個人再沒了抗衡的勇氣,連滾帶爬地逃開了,只留下一個冒了煙的兵,不情不願地在那裡裝死。

草原上那幾輛卡車顧自駛開,露出車後幾個失去掩護的士兵,在實力懸殊的對射中,他們一個個倒下。一名老A從車上跳下,撲在地上,擊倒了最後一個士兵。周圍漸漸地寂靜下來。這場包圍戰的指揮者駛車過來,陰著臉子駕駛著越野車,他是高城。四面都是冒著煙躺在地上的人體,這很容易讓人聯想起真正的戰場。掛在車上的野戰步話機響著,他摘下來:

指揮部,我是哨衛一號……對,遭遇仗已經結束,淘汰二十六人,接近半數。剩餘者向七點方向、三點方向逃竄,我會組織追蹤。完畢。

那幾輛卡車正好還沒有開走,可以將剛下車就被淘汰的那些兵帶走,遠遠的有幾個人不甘心這樣就被拉走,爭吵間推搡起來:

王八蛋!有你們這麼打的嗎?沒下車就開打!你們等於是拉進了包圍圈再打!

偵察營士兵也嚷嚷著:本來就是考生存能力!你沒活下來怨你自己!

高城走到中間,說:好好地請人家上車!你們動什麼手?

那幾名士兵終於泄了氣,默默地爬到車上。

高城發動了自己的車,往另一個方向馳去。

許三多幾個在干河溝里狂奔,上午的陽光已經很毒,加上身上的重負,已經汗流浹背。

忽然,許三多站住了。

甘小寧這時也發覺了:馬小帥呢?!

成才說:好像被截住了。

早怎麼不說?

說了就救得出來嗎!

沮喪加上疲勞和焦急,兩人互相瞪著。

伍六一喝道:行了,要吵被抓回指揮部再吵。

幾個人隨後安靜了下來。

許三多看看自己這一行人,一共七人,成才、伍六一、甘小寧、自己和三名不認識的士兵:七個人,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能再丟掉一個人。

草原上是沒有路可言的,只有一尺多高的野草,高城似乎想在顛簸中一泄心緒。他忽然發現了什麼,一個轉向,急剎車,車子差點翻進了草地里。高城從車上跳了下來,大步向剛才的草叢走去。

有你這麼藏的嗎?看見車壓過來都不吱一聲!

一個用草葉偽裝得極為良好的士兵,從草叢中站起來。竟是馬小帥。他剛才就伏在高城將輾過的草叢中。

連長,您說過,偽裝潛伏第一要點,沒被敵方發現時絕對不能暴露!

我是裝甲偵察營副營長!

老七連的兵都叫您連長!

高城愣一下,打量著那張被迷彩覆得看不出來的臉:你是老七連的兵?

報告連長,我是馬小帥,我是鋼七連第五千名士兵,也是最後一名士兵。

高城立刻想了起來:我記得你。為了你這個五千我們舉行過一次儀式。

是的,連長!

高城猶豫了一下,看看四周,說:聽我的命令,繼續隱蔽。

馬小帥下意識地又伏在了草叢中。高城若無其事地向自己的車走去。剛走到車邊,馬小帥在後邊突然叫道:連長?……連長!高城說你嚷什麼?馬小帥說您幹什麼不把我帶走?高城不理他,煩躁地揮揮手,說去去去!可馬小帥已經站了起來,他說您已經發現我了!高城還是不理他,他說那是碰巧,瞎貓撞上死耗子,懂嗎?馬小帥說:你這是違反條令的!連長!

高城說:老七連的兵生存不易,我不想因為碰巧卡掉你這次機會。說完上車去了。馬小帥在後邊又喊了一聲連長,但高城已經發動了汽車,往前開走了。

連長?!……你配不配做鋼七連的兵?!

馬小帥說著摘下自己的頭盔,在激光信標上弄了幾下,一股煙從上邊冒了出來。

高城猛然把車剎住了。

馬小帥將鋼盔戴回了自己的頭上,筆挺地站著。

高城只好把車倒了回來。馬小帥終於忍不住哭了,終究是太年青。

高城在他肩上拍了拍,說跟我回去吧,以後還做我的兵。

袁朗正在基地里量地圖上標出的距離,然後看了看身邊的兩名老A,命令道:你們就去這個位置設點打伏,這是通往目的地的必經之路。那兩名老A臨走時,袁朗又補充了一句,讓他們注意淘汰兵的情緒,不要刺激他們。

老A說您放心隊長,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兩個兵說著轉身離開,這時張幹事和李夢走了進來。

您是這次比賽的負責人吧?張幹事問道。

袁朗掃了一眼張幹事,笑了,他說沒有負責人也沒有比賽,我是戰地指揮官。您有什麼事?張幹事說,我是軍內記者張幹事,這是我的助手小李,我們想請您談一下關於這次比賽。袁朗說有什麼好談的?選手五十九人,不到兩小時,淘汰了二十七,不,剛才又有三個,三十個了。這不是什麼體育運動,就是個優勝劣汰。

張幹事還想要更多的東西,他說怕什麼的?意義啊,觀念啊,現代化啊,什麼的。

袁朗笑了:談什麼?我估計參賽的兵得把我罵個臭死!因為這跟他們以前那些光明正大的比賽根本是兩碼子事。可我們是老A,最考驗單兵素質的事情是什麼?脫離大部隊,往敵後一扔,滲透作戰,一個人如同一群人。這時候說什麼一個夠本,兩個賺翻是根本不行的,保全自己的生命成了第一位的。生存,然後將任務完成。我們這次選拔也只要活下來並且完成了任務的人。你知道世界級的軍隊生存競賽叫什麼名字嗎?

張幹事搖頭說:不知道。

袁朗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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