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婚約毀

「我早已把所有的記憶都鑲嵌在透明的琥珀里,別說時隔三年,就是時隔三千年,也不會磨滅一分一毫……」

印鍾添略有些搖晃的背影,隨著合上的大門,離開了我的視線。我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冰冷的手心捂著紅腫的臉頰,稍稍緩解些疼痛。

一陣秋風從窗戶吹進來,冷得我瑟瑟發抖。我從地上爬起來,關上窗戶,窗帘拉了一半,我的手僵住。透過玻璃窗,樓下的街燈邊,停著一輛車,白色的越野。

猶豫良久,我拿起手機,發了條簡訊給葉正宸:「你在哪?」

信息剛發出去,他馬上回覆:「在夜店,和美女聊天。」

我又看看樓下的車,回:「好好玩。不打擾你了。」

幾分鐘後,他回覆:「你在做什麼?」

「看風景,樓下的風景不錯。」

他回覆一條:「……」

又一條信息發過來:「我想見你,現在。」

摸摸臉上的紅腫,我回覆:「我不想見你,現在。」

等了一會兒,葉正宸再沒回覆。我放下手機,去洗手間里看看自己的臉。右臉腫了一大片,五根手指印泛著青紫色,觸目驚心。我撩起頭髮,額頭上撞了半寸的血口,我拿紙巾擦了半天,紙用完了,血還在慢慢往出滲。若是讓葉正宸看見我這張臉,不知作何感想。

門鈴聲傳來,透過貓眼,我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昏黃的燈下,黑色的牛仔褲,黑色的襯衫,一身令人窒息的侵略性。

我沒有開門。「你走吧。」

葉正宸不再按門鈴,改成敲門,聲音越來越大。

這棟樓里住的大都是我的同事,讓人看見他深更半夜敲我房門,難免會引來些流言蜚語。無奈之下,我抓了抓額前的頭髮,擋在臉側,打開門。

葉正宸笑著說:「你想見我就直接說——」

當葉正宸看見我的臉,笑容凍結了。他伸手撩開我刻意擋在額前的頭髮,觸目驚心的傷痕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誰?誰幹的?」憤怒的吼聲震得幾層樓的聲控燈同時亮起。

我急忙將他拉進房間,關上門。

「是印鍾添?」他的聲音陰仄逼人,震怒清晰地刻在眼睛裡,額上血管被血液充成青紫色,握緊的指骨扭曲得可怕,像要把印鍾添撕成碎片。

擔心盛怒下的葉正宸會去找印鍾添麻煩,我下意識用手遮住臉。「他只是喝醉了,一時衝動。」

葉正宸指骨扭曲得更厲害,骨節發出咯咯的顫音:「他這麼對你,你還護著他?」

「這本來就不是他的錯。」一陣眩暈感襲來,我緩緩坐在沙發上,「他知道了,他知道我背叛了他,跟你——在一起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他深吸了口氣,慢慢地呼出來。然後,他走到我身邊,托起我的臉,仔細審視我額上的傷口。「有藥箱嗎?」

「在卧室的柜子里。」

他取了藥箱,用紗布幫我簡單處理一下額頭的傷口,又拿毛巾裹了些冰塊輕輕貼在我紅腫的臉上,陣陣的脹痛感很快被冰冷麻痹。

極冷的觸覺刺痛了脆弱的神經,我忽然覺得自己非常可笑,印鍾添打我一巴掌,居然要葉正宸幫我處理,我還真對得起這兩個愛我的男人。

我自嘲地笑笑,問葉正宸:「師兄,你說我們算不算姦夫淫婦?」

「不算。」他抬眼,冷冷瞥我一眼:「我從來沒同意跟你分手。在我心裡,你始終都是我女朋友。」

「分手不是離婚,一個人決定就夠了。」

「丫頭。」葉正宸摸摸我的長髮,和記憶中一樣的方式和力道。「離開他吧。他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

如果說不值得,眼前這個過去欺騙我,現在步步緊逼的男人更加不值得,但是,感情從來不能用值不值得來衡量,只有願不願意。

我說:「就算我不想離開他,他也不可能要我了。」

落地燈的暗光在葉正宸的臉上蒙上陰影。

我望著陰影中的他,再暗的光,他臉上每一個細節在我眼中都清晰可見,因為我記得,我早已把所有的記憶都鑲嵌在透明的琥珀里,別說時隔三年,就是時隔三千年,也不會磨滅一分一毫……

我早該想到的,他是葉正宸,城府深不可測的男人。他逼我跟他上床豈會只圖一時的貪歡,他早算準了東窗事發的一天,印鍾添不可能原諒我。也算準了我離開印鍾添,必定重回他的懷抱。

有時候,男人太聰明,也是女人的悲劇。

驟然,一滴冰度的水滑進領口裡,極冷,冷得我瑟瑟發抖,縮了縮身子。葉正宸才發現冰融成水,浸透了毛巾。他將毛巾里的水擰乾,重新裹了冰貼在我臉上。

「師兄。」我輕輕扯了扯葉正宸的袖子。

他撥開我的手。「又想求我什麼?說吧。」

「有什麼方法能讓鍾添再回市政府工作嗎?」如果可以,我希望再為印鍾添做點什麼,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

他想都沒想,直接回答我。「有。」

「什麼方法?」我立刻坐直,等著他的答案。

葉正宸輕輕挑起我的下顎,戲謔的嘴角揚起優美的弧度。「你嫁給我。」

「……」

能在這種情形下求婚,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人。

門鈴聲驟然響起,打斷我的思考。葉正宸低咒了一聲,看向我的門。

會在深更半夜來我家的人不多,其中一個正在我面前,另一個……我本來就冷,現在更像掉進冰窖里,呼出的氣息都是帶著寒意。

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兒,我看見印鍾添站在門外,他低頭看著地面,手心裡緊緊攥著一個塑料袋,塑料袋上面寫著某藥店的名字。我無措地回頭看了葉正宸一眼,下意識地希望他先躲一躲。我已經讓印鍾添看見了太醜陋的東西,希望此刻能給他留點尊嚴,別再讓他面對這一幕。

葉正宸顯然不這麼想。他坐在沙發上回望著我,分明已經猜到了是誰,卻沒有躲避的打算。

「為什麼不開門?你怕他受刺激,還是,你以為……」葉正宸淺笑著,語氣極淡,「他去而復返,表示他已經原諒你了?」

我發現眼前的男人變得很可怕。或者,他以前就這麼可怕,只是我沒發現。

「我怕他殺了你。」我咬著牙說。

我的理由很沒說服力,葉正宸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不再搭理我。

門外,印鍾添等了一會兒,不見我開門,又按起了門鈴,鈴聲變得焦躁不安,聲聲刮著我的耳膜。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躲得過今天的日出,未必躲得過明天的日落。我旋開了門鎖,手慢慢拉開門,就像點燃一根炸彈的引線,等待著被炸得血肉模糊。

門一打開,印鍾添看見我,急切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小冰,對不起!我不該打你,我剛剛太……」

他後面的話頓住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我身後。他此刻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因為我也看見過心愛的男人深更半夜走進別的女人的家。印鍾添一定和我一樣,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簡直可笑得要命。

一向好脾氣的印鍾添終於爆發了,他甩開手中的袋子,發瘋一樣朝著門的方向衝過來。

看到他握緊拳頭,我什麼都沒想,整個人擋在門口:「別——」

他伸手一推,我踉蹌了一下,穩住後發現葉正宸也站了起來,忙又扯住印鍾添的手臂,死死地抱住。葉正宸的身手我是見過的,萬一動起手來,印鍾添一定打不過他。

「你放開!」印鍾添憤然道。

「鍾添,你冷靜點……你打不過他的。」

印鍾添全身僵直地看著我,面如死灰。我想再說點什麼,印鍾添憤然推開我,轉過身跑下樓,腳步凌亂。

「鍾添。」我剛喊了一聲,手腕被人死死地扣住,扯回房間里。

砰的一聲,門被狠狠摔上。葉正宸冷冷地瞪著我,臉色極差。

冰化了,冰水從毛巾里滲出來,淌過玻璃茶几,一滴滴摔在地面上,水花四濺。葉正宸突然抱住我,托起我的臉,唇狠狠吻下來。

他平時就很禽獸,某些時候更是禽獸不如。雖然我早已經領教過很多次,可在我正心亂如麻的時候,他突然野火燎原般吻下來,我還是嚇呆了。臉上的傷被他蠻橫的親吻弄疼了,但他仍固執地繼續,強有力的手臂把我困在他身前,唇狂肆地掠奪,舌尖也闖入我的口中,卷繞糾纏。

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什麼都模糊了,唯有唇齒間濃烈的愛與怨的糾結那般清晰。之後,我連知覺都沒有了,全身虛脫地靠在他懷裡,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發覺我的異樣,葉正宸終於結束了他憤怒的吻,托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丫頭,你怎麼了?」

頭昏昏沉沉的,我晃了晃:「我有點頭暈。」

我太累了,工作了一整天,晚飯還沒吃,剛剛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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