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最深的愛是捨得放開你

飛機在日本大阪的關西機場降落,凌凌第一時間打開手機,仍不見楊嵐航回覆她的簡訊。

她明白,她的決然離開深深刺傷了他的心,他氣她,怪她,怨她,甚至恨她,這都是應該的,他用斷絕聯絡的方式表達對她的責怪,她也能夠接受。因為她堅信,楊嵐航不會真的跟她分手,他們有著六年的感情,他們有著海誓山盟,他無論怎麼氣,怎麼怨,他的初心始終不會改變。

帶著對楊嵐航無限的信任,凌凌仰起頭對著天空微笑,輕聲哼唱著:「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我們相遇……」

然後,她給楊嵐航發了一條簡訊:「等我回來。」

幾天後,凌凌換了新的手機號碼,立刻給楊嵐航發了信息:「這是我在日本的手機號,等你原諒我的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我在這裡一切都好,勿念!」

三天後,她沒有收到簡訊回覆,她再給他發信息:「你好嗎?有沒有想我?」

三周後,她仍沒有收到他的回覆,卻在網上看見李菲菲曬的照片,她與楊嵐航共進燭光晚餐,雖然只是他的背影,凌凌也可以認得清清楚楚。

這一刻,她覺得全身的血好像都冷了,正午烈日的光落在身上都是奇寒無比的,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過神來,飛速拿起手機想要訂回國的機票。

她要去問問他,是真的和她分手了嗎?是真的要拋棄她嗎?他說過,他不會離開她,難道他忘了嗎?

漫長的等待音中,她走失的理智慢慢回歸,她想起了自己為什麼要離開,是為了讓楊嵐航可以擺脫流言蜚語,為了讓他可以留在t大繼續做想做的事,是為了成全他的理想,他的未來……

她拿著手機,坐在「冷如冰窟」的公寓里,從白天坐到黑夜,又從黑夜坐到天明,最終,她決定留下。

從那之後,凌凌經常會在qq上編輯很多留言,例如,「日本下雨了,我好想你」「我寫的文章被雜誌接收了,掛了你的名字,你不會介意吧?」「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

可她一條留言都沒有發送過,因為她怕自己發出去之後,仍然收不到回覆,那就證明他徹底拋棄她了,她就連最後一絲期待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年後,她依然沒有收到他的簡訊。但她依然會經常看手機,每次收到一條新簡訊,都會緊張地猜測著會不會是他發來的,然而,她滿懷期待地點開後,懸著的心陡然沉下去。

中國,a市

遊艇在海浪上緩慢前行。一襲清冷的人影站在甲板上,面對著沉沒的夕陽。他拿出手機,用手機按鍵輸入了一個日本的電話號碼,對著屏幕看了許久,又將號碼刪去,收起了手機。

灰色的襯衫在海風裡劇烈飄搖,優雅而憂鬱。

一年的時間有節奏地走著,不快不慢。這一年中,楊嵐航幾乎每天都在忙碌,做不完的工作、開不完的會議、接不完的電話和陪不完的應酬。可是,再忙碌的生活都沒有抹平心中的惦念,再忙再累,他都會在時間的夾縫裡關注著中日關係微妙的變化。

有時候,新聞上出現日本地震,或者寒流侵襲,他都會憂心很久。

他總對自己說:明天就會好。可是第二天,思念仍舊讓他感覺身體的某個部位在隱隱作痛。

然後,他就會想起。

在他承受著家人和長輩的責備,仍堅持要和她在一起時,他從別人口中得到她要出國的消息。在他做出了最艱難的抉擇,願意為她承受非議,甚至放棄至關重要的課題時,她告訴所有人,他們之間毫無關係。

在他與李校長周旋於各個部門之間時,每晚都會看到t大bbs上更新凌凌與鄭明皓各種版本的傳聞,他相信她,不代表他不介意。他是個男人,寬容並不意味著他沒有自尊,而她連一個解釋都不曾給過他。

他在b市被各種責難和壓力包圍時,他從來沒想過放棄,而她竟然瞞著他偷偷辦了離校手續和出國手續。

在他打不通她的手機時,他一整晚都在擔憂,不知道她是因為生氣不肯開機,還是出了什麼意外。最後,他把早已準備好的辭職信交給了李校長,趕第二天的第一班飛機去找她。可她仍然在他和出國留學之間選擇了後者。

而最讓他徹底失望的是,她去了日本之後,他用沉默表明了態度,她也不曾回來。

有人說他太追求完美了,這個世界沒有完美的女人,同樣沒有完美的愛情。愛,不是你付出多少,她就要回報你多少!

可是,人是有極限的。他放棄了那麼多,等待了那麼久,換來的是她一次次輕言別離,他怎麼可能不寒心?他看不透她的心,他不知道,即使他願意再等待她四年,但四年的煎熬等來的又是什麼,也許又是她挽著別的男人,從他身邊走過去。

歐陽伊凡端著兩杯紅酒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半眯著笑眼問:「又想起那個沒長心的女人了?」

「只是有些觸景生情。」他接過酒,送到嘴邊。

「想她就去日本找她吧。你真以為你這麼綳著,那個女人就會從日本飛回來,重新投入你的懷抱。」

咽下口中酸澀的紅酒,他說:「我知道她不會。我對她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奢侈品。」

楊嵐航的思維模式又來了,歐陽伊凡無奈地搖了搖頭:「楊教授,女人不是自然科學,不是設計一套合理的檢測方法,就能驗證出她們內心的真正想法。」

「是嗎?那依你看,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只想和她在一起,她讓學校發聲明,表明她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讓她在出國和我之間做個選擇,她毫不猶豫地走了;她去了日本,我不跟她聯繫,她也不回國來找我問問原因。你覺得,她這是愛我的表現嗎?」

歐陽伊凡不禁揉揉額頭:「呃,雖然說,她的這些做法確實不太像愛你,可也不能證明她不愛你。女人嘛,她們的行為模式是沒有邏輯可言的,所以你不能用正常的邏輯思維去判斷。」

「那要怎麼才能判斷?」

「很簡單。找個機會把她弄上床,她象徵性地抵抗一下,然後半推半就從了,那就是愛你。她如果拼盡全力反抗,抵死不從,滿臉都是嫌棄,那就是不愛你。你直接轉身離開,永遠都不要回頭。」

典型的花花公子行為模式,楊嵐航無語。

歐陽伊凡拍拍他的肩膀,又勸他:「我知道,你有你的驕傲,有你的自尊,可是你三十多年才遇上一個讓你動心的女人,你就不能稍微放下點驕傲和自尊嗎?你難道真想下半輩子守著你的科學研究,孤獨終老?」

楊嵐航低頭喝酒,一邊喝,一邊琢磨著歐陽伊凡的建議。或許,他這個表弟在情場無往不利,也未必都是偶然。反正他的自尊和驕傲都被她踐踏得所剩無幾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拿起手機,他打通助理的電話:「再給我擬一份出國申請,報上去審批。」

助理恭然問:「您想去哪個國家?」

「日本。」

「您兩個月前的申請已經被駁回了,還要……」

「再申請一次,如果再駁回,繼續申請,直到上面批了為止。」

「好的,我明白了。」

歐陽伊凡湊過來,隱晦地笑笑:「楊教授,日本可是個好地方,去了以後別光想著鑽研課題,也學點人家的民族精粹。」

「……」楊嵐航雖然臉上沒有表情,手中的空酒杯卻不自覺送到唇邊。

歐陽伊凡拿過他的酒杯,又去給他倒酒。

他默默走到藤椅邊,坐下來。海風掀起紫色的窗帘,讓他想起很多,包括她腳踝上劇烈搖晃的珍珠腳鏈。

他從錢包里取出凌凌留給他的信,他一下下輕輕展開折成船形的信。

娟秀的字跡在他眼前緩緩展開。

航:

拆開這封信的時候,我一定還在你身邊,不曾離開。

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很愛你,很愛!很愛!

對你,我什麼都不奢求,只希望你能多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愛你!

讓我每天早上比你早起三十分鐘,為你做好早餐等著你起床;

讓我每天在你懷中睡下,半夜醒來時,靜靜看著你的臉,尋找著你臉上細微的變化;

讓我為你洗衣服,熨衣服,在你衣服上留下我的味道;

讓我在你工作時陪著你,幫你準備資料,整理實驗數據;

讓我一直陪著你老去……

——愛你的凌凌

信紙在楊嵐航的手指間褶皺,任憑海風如何吹打,信紙如何扭動搖擺,都無法脫離緊握的手指。他不會讓它和主人一樣,從他的手中脫離,飄向他無法觸及的大洋彼岸。

日本,大阪。

凌凌坐在電腦前,電腦屏幕上顯示著t大的新聞,內容如下:

經國家科委批准,在t大建立先進科學材料研究所,特聘楊嵐航教授為研究所所長,朱詳為副所長。

後面是楊嵐航的個人簡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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