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 第六十四章 橫截聖意

真珠可汗真有兩個兒子……

李素也呆住了,腦海里跳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不是什麼推恩令,而是……這傢伙太弱了吧?

好歹也是草原上的王者,只生了兩個兒子,看看人家李世民,兒子生了十四個,女兒生了二十一個,簡直是活生生的人形種馬,對比一下,只生了兩個兒子的傢伙居然好意思來搶人家種馬的地盤,他不羞嗎?

「李素,剛才的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嗎?」

李素深沉地望著天,一副回憶唏噓的模樣:「在我很小的時候,村裡路過一位老道士……」

「行了行了,沒一句正經話!」東陽狠狠白他一眼:「有主意不早說,你這一番話可以讓我大唐少死多少將士,積大德的計策,還藏著掖著,不怕老天降雷劈你!」

「真有一位老道士……」

「閉嘴!」東陽難得地發了脾氣,站起身看看天色,道:「我現在進宮一趟,父皇說不定已開始調兵遣將了……」

看著東陽風風火火的樣子,李素有點不適應,大概這是大唐公主天生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吧,文靜柔弱的東陽也不例外。

「這個計策……還行嗎?」李素小心地問道。

「行不行先稟報父皇再說,男人家打打殺殺的事情我懂什麼?不過我覺得還行……」

李素眼裡不知不覺冒出了希冀的光芒:「大家都不容易,若是朝廷採用了我的計策,是不是應該賞我一些……」

話沒說完,東陽公主跟他揮了一下手算是道別,然後匆匆走遠。

李素愣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半晌,才從喉嚨眼裡擠出未盡的話:「……錢啊?」

沒有回答,東陽公主的背影后面跟著十幾個侍衛,慢慢變成了小黑點。

李素黯然嘆息:「這人……不講究。」

……

太極宮,甘露殿。

今日殿內坐滿了武將,李靖,李勣,尉遲恭,程咬金,連久病在床的翼國公秦瓊亦在座,李世民為了體恤他,特意讓他躺在一張軟榻上。

文官也有,長孫無忌,房喬,諸遂良等等。

武將們不拘小節,坐在殿內嘻嘻哈哈鬥嘴,文官們的神情卻頗為凝重,細細觀察一下殿內文武官員的比例,便能發現不少微妙的細節,武多文少,又是商議薛延陀之事,由此可見陛下的心思。

尚書左僕射房喬暗暗嘆氣,看來陛下決心已定,要出兵攻打薛延陀了。陛下性烈,永遠受不得挑釁,當年東突厥頡利可汗可汗兵臨長安城下,逼著陛下籤下恥辱的渭水之盟,僅僅只過了四年,陛下便報仇雪恨,將頡利可汗活擒至長安,如今薛延陀二十萬大軍犯境,心氣愈高的皇帝陛下更不能忍了,北征薛延陀已是定局。

說是商議,其實只是李世民將眾人叫來宣布自己的決定。

攻打薛延陀不是一時意氣,李世民在做這個決定之前也有過多次思量,如今大唐兵鋒正盛,十來年的休養雖遠未達到國強民富的地步,卻也是糧倉豐足,刀械滿庫,再加上官府清廉,萬眾歸心,天氣也正至初夏,可以說無論天時地利人和,這一次都佔盡了,至於戰爭的代價……古往今來,哪一次戰爭不需要付出代價?

「朕心意已定,即日調關內河北兩道,計十萬府兵,出征薛延陀,拜衛國公濮州刺史李靖為河北道行軍大總管,總領關內河北十萬大軍北征……」

房喬暗嘆一聲,不得不道:「陛下請三思,我大唐如今休養之策甫見成效,民居倉廩堪堪充足,此戰兇險,耗錢糧巨萬,遑論我關中萬千子弟性命,我大唐耗十年之功而創下的盛世怕是大傷元氣,再窮十年之力方可復見,故臣以為,對薛延陀莫如以懷柔撫之,待四五年後再興刀兵方為上策……」

李世民眼中露出兇狠的戾氣,重重地道:「玄齡勿復多言,朕意已決,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協力,禮部擬草檄文,戶部撥運糧草,兵部調遣將士軍械……今日無論文武,無論政見,戰端開啟,務必各司其職,齊心協力,來年今日,朕要看見薛延陀之牙帳已成我唐人牧馬之樂土……」

話未說完,一名宦官匆匆走來,小心翼翼跪在殿外道:「啟稟陛下,東陽公主殿下求見,殿下說事出緊急,關乎軍國大事,求陛下召見。」

李世民眉頭皺了起來:「東陽?她能有甚軍國大事?」

終究對這個女兒懷著一絲愧意,李世民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怒氣,朝殿內眾臣道:「諸卿稍待,朕去去便來。」

……

甘露殿偏殿內,東陽公主朝李世民盈盈跪拜,李世民剛被她打斷了重要的朝會,臉色有些不悅,看著女兒柔柔弱弱的樣子,也不忍心發火,語氣不太和善地道:「東陽如此著急見朕,有事嗎?」

東陽垂頭道:「有事,很重要,故東陽不得不耽誤父皇一點時間,請父皇撥冗,聽東陽詳稟。」

李世民拂了拂袍袖,道:「奏來。」

「父皇,東陽有計,可使我大唐不費一兵一卒,而陷薛延陀於內鬥,此計東陽亦拿不準可不可行,故向父皇請益。」

李世民挑了挑眉,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片刻之後嘆了口氣:「你一個女娃,軍國大事豈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快回公主府好生休養,朕再著宮人賜你綾羅美食……」

東陽急了,不得不打斷他的話,語速飛快地道:「薛延陀真珠可汗膝下二子,而薛延陀名義上亦是我大唐之藩屬,父皇若是遣使下旨,分封真珠可汗二子為可汗,並劃其國土及國中勇士,俱裂封二人,父皇,此計……可行否?」

東陽鼓起勇氣說完後,偏殿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東陽心中忐忑,不安地垂著頭,許久聽不見動靜,不由心虛地微微抬起眼瞼,小心看了看李世民的臉色,卻發現李世民獃獃地跪坐在榻上,一臉震驚地看著東陽。

「父皇?此計……不可行么?」東陽心虛得聲音都低了許多。

良久,李世民臉色複雜,一字一字地道:「推,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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