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之後，妖族稱霸蒼茫，縱使是人族，天人族，修羅族，神風族等等大族都要退避。
遑論無盡海之中的一應小族？
生於中古之後的牛擎天，是聖牛王百億子孫之中的最強者，這一方大妖國名義上的掌控者。
「陛下神威無量，一戰斃殺了那人族大祭司，諸多小族便是不徹底投靠我等，也未必敢投靠人族，我等若是出手，卻反而會逼他們投向人族。」
那巨牛卧下，牛尾搖動，瓮聲瓮氣的道：
「擅自出手，還是不好，不好。」
那巨牛橫卧在山崖邊緣，俯瞰雲海卷舒，並不同意牛擎天所說。
說到底，蒼茫之歸屬，大戰之勝負，絕不是三兩小族可以左右，真正決定這一切的，還是妖族七十二大聖，妖帝陛下與人族人皇王侯的交鋒。
「牛霸天，你自萬妖之界歸來，卻是越發的膽怯了……」
牛擎天冷哼一聲，眸光中閃過一絲晦暗。
萬妖之界乃是帝闕仙碑之中的無數妖界的統稱，其內時間流速不同，其內修行一萬年，不過相當於蒼茫一日。
妖族諸多天驕，乃至於諸多妖族大聖，也多有在其中修行。
事實上，諸多大族也皆有類似洞天福地，用以後輩子孫修持。
畢竟，蒼茫時空可觸卻不可改。
只是，大都不如人族可以橫穿諸天而已。
這牛霸天此番從萬妖之界歸來，不但修為大增，性格也有了巨大變化。
想要如曾經那般使喚，卻是不太容易了。
「擎天大兄，你太久沒去萬妖之界了！執掌一國高高在上，萬億生靈生殺在握的滋味太美好，卻是讓你忘記了，我妖族之所以能稱霸蒼茫，不是因為人多勢眾，而是陛下無雙神威。」
牛霸天打個響鼻，震散漫天雲流：
「一切偉力歸於自身，方才是我等立身之基！」
「你在教訓我？！」
牛擎天豁然轉身，眸光一炸，話音冷冽無比。
兩牛對視，氣氛頓時凝重下來。
聖牛王老當益壯，子孫數以百億級數，能夠在百億妖中脫穎而出，這兩牛自然不止是因為年歲最大。
事實上，妖族之中，也從未有以年月論大小的說法。
「小弟不敢。」
片刻之後，牛霸天微微搖頭，吐氣如雷震爆：「只是勸誡大兄而已。」
「哈哈哈！」
牛擎天突然笑了，語氣帶著冷嘲之意：
「你道我為何不入萬妖之界？」
牛霸天愣了愣。
帝闕仙碑之中修行的名額頗為珍貴，尋常妖族自然沒有資格進入其中修持，然而牛擎天自然不會沒有資格。
他只是以為自家這大兄是被權勢迷了心，方才不顧修行。
莫非，其中還有隱情？
「我生於中古之末，數次入萬妖之界，修行年月早已不知是幾億還是幾十億年了……我曾於一界開闢修持到一界終結，方才成就半步先天！之後，我再也不曾進入其中，你可知為何？」
牛擎天也不隱瞞，直接開口，音波震蕩，震耳發聵：
「世間豈有苦修成就之神聖？！我妖族七十二大聖，乃至於至高無上的妖帝陛下，無一不是於大災大劫之中成就！若無機緣，再有十億年，百億年，你我也不能成就先天！」
「中古之時，萬族爭鋒，方有諸多神聖出世，中古之後，縱使我妖族稱霸蒼茫，卻無一尊神聖成就，便是因為，太安逸了！」
「若無大勢加身，豈有我等成就神聖之日？」
牛擎天氣勢強橫直衝天際，震動的雲海不住翻騰。
「大劫方有神聖出……」
牛霸天身形一震，站起身來，呼吸急促起來：「大兄的意思是……」
「我意出手攪動風雲，既是為了妖族，也是為了自己。」
牛擎天緩緩說著，氣息回落而下：
「你說小族不值得重視……卻不知我妖族當年在人族稱霸之時，也只是個小族而已！」
「大兄果是敢為天下先……」
牛霸天讚歎一聲，好似心悅誠服一般：「弟必將唯大兄馬首是瞻。」
他高昂的頭顱低下，掩去眸光之中的一絲凝重。
自己，卻是小看這牛擎天了。
若非自己在萬妖之界磨練了性子，不復當年的莽撞，這一番話，牛擎天是絕不會說的。
「不如此，如何有出頭之日？」
牛擎天輕輕拍了拍巨牛肩膀，道：
「若把握住大勢，或許我等才有一線機會。」
「是。」
牛霸天點點頭，問道：「我等該如何去做？」
「海龍族有神聖坐鎮，雖是小族卻不能怠慢，先從其他小族動手，聚沙成塔之下，海龍族縱有神聖，也要在大勢之下低頭。」
牛擎天眸光深深，透過無盡雲海，看向了無盡海盡頭的蒼茫大陸。
或者說，人族疆域防守邊疆的幾座城池。
靖海城，四方城，定域城……以及，逍遙城。
……
逍遙城坐落於人族疆域邊緣，比鄰無盡海，與一座座同屬原聖武王國，此時聖盤王國的人族大城一同矗立邊疆，與聖牛王所統轄的妖國隔海對立。
原本的逍遙城並不大，人口不過十億，軍隊不過數十萬，放眼神荒王朝十分之微不足道。
但隨著顧少傷成為聖盤王，並繼位大祭司之後，這一座城池，也扶搖直上，成為了人口數百億，軍隊上億，強者雲集的巨城。
每一日都有無數武者前來逍遙城，朝聖，定居此地。
讓新任逍遙城主高金陽，十分之忙碌，酒宴一擺就是足足一萬年！
「閉門，閉門！」
這一日，將某位侯爺送走之後，新任城主高金陽頗為煩躁的擺擺手：
「自今日起，本城主要閉關，再不見客了！」
「只怕是不行的。」
一襲紅衣，身姿婀娜的玉紅衣不苟言笑的回應：
「數日之後，四方侯攜子情義侯方林來訪。四方侯雖然不如靖海侯爺威名大，但一門二侯，怠慢不得。」
「四方侯，情義侯！」
高金陽揉捏太陽穴，又是兩尊侯爺。
自萬年之前，顧少傷封聖盤王，並繼任大祭司之後，逍遙城之名頭已然響破天際了！
尤其是三大王朝合一，帝荒，莽荒兩大王朝的王侯同樣對這位傳奇大祭司好奇不已。
這一萬年來，高金陽見了不知多少王侯！
「這些王侯來訪，是為了拜見老大人……」
高金陽嘆息一聲，開口。
但還沒說完，玉紅衣便斷然拒絕：「四方侯一門二侯自然了不得，卻也不夠資格讓老大人接見！」
如今顧少傷在神荒帝朝如日中天，聲名之盛不遜色於新任人皇。
顧九身份自然水漲船高，莫說侯爺，便是王爺來訪，不愛見也就不見了。
四方侯雖然地位尊崇，但在玉紅衣眼裡，也是及不上顧九尊貴的。
「那是沒辦法了。」
高金陽頭痛不已，暗恨自己怎麼接了這麼個苦差事。
不過，相比於不堪回首的曾經，如今已然好了不知多少了。
「能者多勞。」
玉紅衣板著的臉上似乎有一絲笑意閃過。
高金陽搖搖頭，也不理她，向著內院走去。
「我越來越強了……」
走過林立的假山，池塘，高金陽心神沉重。
雖然已然遠離那個人不知多麼遙遠的距離，但那人施加給自己的影響始終未曾消散。
在他的體內，曾經只是一元之數的大日金陽，在這萬年之中早已分裂了無數次，縱使他從不曾修鍊，力量卻一日強過一日。
他只覺得自己好似一個不斷鼓起的氣球。
他都懷疑，若是有朝一日這無數大日金陽分裂到極限，自己會不會爆炸開來。
如今，他那一襲黑衣之下看似與尋常人無異的軀體，赫然蘊含著難以想像的恐怖力量。
那是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夠震碎萬萬億里穹天大地的恐怖威能。
他如今，強的都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強了。
他只知曉，這萬年之中他曾經見過的諸多侯爺，沒有一人比他更強了！
他隱隱可以感覺到，自己已然觸及到了一個無可形容的門檻，似乎隨時都可能一躍而過。
當然，也可能如一團火球般直接爆碎開來。
而他很懷疑，自己是後者。
陰暗，忐忑，恐懼……無數種情緒在高金陽心頭蕩漾著。
……
一晃之間，已是數日過去。
這一日，九龍划過穹天，拉著一架朱紫車輦而來，落於逍遙城外的白玉廣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