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猜錯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但如果判斷正確,那麼倒是一次機會。雖然未必可以得利,不過長遠來看,攪亂那個傢伙的步伐,絕對是有益無害的。
是所謂順水推舟,將計就計。
「九郎!(河田長親)」
「在。」
「從此刻起,不要放任何人進來見我。就算有物資需要運送,也要派城裡的人去做。」
「是!」
「辰之助!(平手季胤)」
「在!」
「對城裡的僕人吩咐下去,傳播流言者,斬。」
「是。」
雖然並沒有聽明白,但是河田還是老老實實地沒有多話。
「小平太!」汎秀轉向另一人,「跟隨我回來的四個侍衛,已經按我說的集中起來了吧!」
「是。要把他們……」
「什麼都不要做,再關半個時辰,然後每人賞錢五貫,就可以放出去了。」
「遵命。」
汎秀輕輕點了點頭。
「友閑,勞煩你通知橋本,市川,平田三位,告訴他們,我安然無恙。」
「是。」
「甚右衛門(平野長治),你負責安撫領民,不要讓他們起什麼奇怪的心思。」
「是。」
「小藤太,時刻注意三河那邊的消息。」
「明白。」
「小平太,把我的旗本隊七十人召集起來,其他的人,也要叫他們做好準備。」
「遵命。」
「另外……」
汎秀環視四周。
「今天的事情,務必不能泄露出去。」
「明白!」
眾人齊聲領命。而後汎秀揮了揮手,讓屬下們各自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還都不明所以,而說到三河的時候,顯然有幾個人反應過來。
依照前世的記憶,松平元康並不是要徹底向織田家開戰,而只是要展示自己的實力,增加談判的資本,使本家不至於在聯盟中成為附庸。從現實來分析,與織田結盟也是他最好的選擇,唯一的障礙是兩家幾十年的宿仇——不過對於政客而言,這完全不成為問題。
平手汎秀獨自回到卧室之內,又把寧寧叫過來。
「聽說殿下您……」
少女的神色有些緊張,不過話倒是說得很清楚,並沒有失去方寸。
汎秀揮了揮手,打斷她的話:
「所以我才決定休息一段時間。」
「今天開始,每天替我把食物和水送到這裡,不要讓別的僕人進門。但是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我沒有事情,只是閉門讀書而已。」
「是。」
「另外把城裡面陳年的藥材拿一些出來,每天煮爛之後,定時傾倒在城後的污水溝里。」
「噢……明白了。」寧寧眨了眨眼睛,「夫人那裡要不要說一聲呢?」
汎秀沉思片刻,說到:「你去把阿犬和合子叫過來。」
寧寧應了一聲,匆匆跑了出去。
須臾,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阿犬推開門進來,合子抱著女兒跟在後面。
「殿下,您……」
「沒什麼大礙。」
汎秀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傷口倒是稍微淬了些東西,不過不是什麼劇毒。」
「噢……」
阿犬輕輕應了一聲,卻依然是憂心不已地望著汎秀,坐在身側。而合子踟躇了一會兒,退到側面跪坐下來,神情倒是安靜得多。
「這種程度的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汎秀輕撫著阿犬的背,如此安慰到。
「而且這幾天我會靜養,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心下卻不免苦笑,傳言說織田家的女兒都是剛烈堅毅的武家女子,不過面前這位倒是例外。雖然免去了一些麻煩,但是關鍵時候卻也……
所以作為男人的任務,就是不要讓這些需要女人出面的「關鍵時刻」出現。
掀開衣角,傷口處有些青紫色,令兩個女人同時驚呼了一聲,解釋了半天,才讓她們稍微安下心去。
「今天也餵過了么?」
汎秀的眼神飄向另一邊,合子生產過後身材稍微豐腴了一些,不過看上去依然覺得瘦弱。
「如果方便的話還是請個乳娘吧!」
「是……」
合子無意識地應了一聲,然後抱著孩子,膝行幾步,送到跟前。
汎秀伸手接過,放到自己腿上。
尚未滿月的嬰兒,轉著眼睛望著父親,然後不知為何就眯著眼睛歡笑起來。
汎秀頓時覺得愉悅無比,方才的一番辛苦算計,都可以拋諸腦後了。
「她真白啊……」阿犬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撫著女嬰的頭頂,眼中頗有幾分艷羨,「不如我們叫她雪千代吧!」
合子呆了一下,而後俯身下去回答:「如果夫人覺得合適的話……」
接著就以目向男人示詢。
雪千代……雖然沒什麼新意,倒也算是合適的名字。說來給孩子取名也是件麻煩的工作,普通的字樣會覺得太過平俗,典雅的辭調又嫌不夠上口……最終的結果在外人看來大概只是簡單幾個字而已,但是父母卻是費盡了心思的。
汎秀點了點頭,表示應允。隨後從桌子底下抽出讀過好幾遍的《平家物語》。
這麼多年下來,在這個沒有什麼娛樂手段的世界,閱讀也許是唯一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紅袖添香,美人侍讀,倒也是頗有一番風雅之趣的。
……
岡崎城。
自從今川軍退回駿河之後,松平元康就當仁不讓地自立為岡崎城主,接著明面上不斷上書,試探著今川氏真的態度,暗中聯繫松平氏的昔日舊臣。按照原來的想法,既然今川義元已經不在了,那麼西三河的豪族自然會重新歸附在松平的旗幟下,但現實卻不如幻想美好。半年時間過去,松平家也不過勉強擴充到了兩千人的動員力而已。五六月份還不算是真正的農閑,能夠招募的力量更少。
松平元康的祖父清康曾經在這一代有不遜於織田信長之父信秀的威望,不過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還活著的人,多半已經忘掉了當年的事情。
同樣趁機擺脫今川統治的三河吉良氏,擺出了與松平爭奪西三河的姿態,而且力量並不比松平元康遜色。水野和鈴木依然保持著半獨立,同時態度上更偏向於尾張的織田。就算是回到松賓士下的勢力,彼此之間也不乏矛盾,許多人在今川統治下的獲益者,對年輕的松平元康並不看好。
令人費解的是,松平元康並沒有急著攻打與他敵對的人,反倒是聯繫西三河的諸多小勢力,提議雙方聯合起來進攻尾張,為今川義元報仇。摸不清門道的眾多豪族,既不願意答應又不敢輕易拒絕,只能反覆地調查附近的情報,同時盡量聚集起人馬。
五六月份,農桑事務稍稍閑暇下來,而總共只有不到十萬人的西三河,自然就更加熱鬧了。
松平家治下的岡崎城,一眾家臣也集中了起來。
御館之中,幾個青年武士跪坐在兩邊,中間是個矮胖的年輕人,反覆踱步,不時向外張望。
「主公!」
一個風塵僕僕的黑衣武士,從天而降一般,半跪在大廳內。
「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辛苦你了,半藏!」
矮胖的年輕人快步上前,滿面春風地扶起這個叫做半藏的黑衣人。
「為何只見你一人回來?」
「噢,為了快點回來報告,我就趕在前面……」
「這實在是不妥。」年輕人皺著眉斥責他,「現在三河的局勢如此混亂,你孤身冒進太危險了!情報晚到半天並不是什麼大事,你若出了什麼事情,我就等於折損一臂。」
「多謝主公體恤。」
半藏淡淡回應到,眼神卻流露出幾分感動。
「目標並沒有死掉,不過似乎受了重傷。」
「我們本來的目的,就不是要殺死他。」年輕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具體的情況如何?」
「領民有兩天沒有見到城主,有人議論此事,就受到了斥責。另外在城外水溝中,有極淡的藥物味道。」
「那就是說,並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重傷了。」
「是。」
年輕人遲疑了片刻,還未說話,身旁的一個中年武士卻立即站起身。
「還猶豫什麼呢?請主公發令吧!」
「作左!我看還是等一等好。」
另一人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左衛門大人,如果等下去的話,織田家就會選定新的城主了!」
「可是,誰知道是不是敵方故意迷惑我們呢?」
「敵人還根本不知道派出刺殺的是我們吧!」
「我看倒不見得,平手汎秀這個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