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4章 同病相憐

韓藝倒真是有一些時日沒有見過李弘了,在過年的時候,他還是盡量在家陪著家人過年,以及去拜訪那些長輩們,但是根據韓藝對於李弘的了解,李弘應該不會懈怠政務,就算懈怠,也沒有道理連大臣都不見。

這李弘可是太子呀,未來的皇帝,不能忽視,故此韓藝在得知此事之後,就立刻趕去了東宮。

但是李弘卻立刻接見了韓藝。

這讓韓藝就有些納悶,心想,看來是張文灌他們是有些小題大做!

但是當他見到李弘,就知道張文灌他們還真不是小題大做。

「殿下,你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韓藝見李弘裹著一件厚大衣,坐在卧榻上,雙目無神,臉色非常蒼白,還微微有些喘氣,顯得非常虛弱。

李弘卻是有些忐忑的看著韓藝,囁嚅不語,還是他身邊的一個太監道:「尚書令,過年的時候,殿下的身體就有一些不適了。」

韓藝皺眉質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及時來告訴我?」

那太監瞟了一眼李弘,委屈道:「是——是殿下不讓小人告訴尚書令的。」

韓藝又詫異的看著李弘道:「殿下,你身體不適,為何不說呢?」

李弘又囁嚅了半晌,才道:「父皇是因為抱病在身,才讓我監國攝政的,如今父皇還未痊癒,若是讓父皇知道我生病了,父皇就只能帶病出來處理政務,我只是希望能夠堅持到父皇病癒,才沒有說出去。」

韓藝愣了好一會兒,不禁暗自嘆了口氣。

李弘畢竟年紀小,他的想法很簡單的,就是希望父親能夠痊癒之後,再出來處理政務,但是他並不知道,其實他的身體情況對於大唐而言,可也是非常重要的。

韓藝可不能裝作不知道,更加不可能幫他隱瞞病情,於是他立刻叫來盧師卦為李弘診斷。

樞要大臣也都沒有走,就在尚書省等著,在得知李弘生病了,都為之一驚,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李弘抱恙在身,於是立刻趕了過來。

……

……

「盧侍郎,殿下的身體怎麼樣?」

這盧師卦剛從房裡出來,李績他們便圍了過去,神色緊張的詢問道。

盧師卦嘆道:「殿下的身體原本就比較虛弱,本該避免受累的,可是自殿下監國攝政之後,天天都得批閱奏摺,導致身體不支,幸虧發現的早,若是再拖半月的話,這後果就可大可小。不過以殿下目前的身體情況,只怕是不能再監國攝政,不但如此,還得長時間的調養身子。」

一眾大臣得知之後,個個都是呆若木雞。

他們一方面非常同情李弘,這李弘才多大,十歲出頭,就直接累病了,而且李弘的這一番孝心可真是感天動地呀。但是另一方面,大家都有一些不知所措,這皇帝都還卧病在床,如今這太子又病倒了,這個就比較難辦了。

「此事是否告知陛下?」

劉祥道愁眉緊鎖的問道。

張文灌沉吟片刻,道:「陛下如今還抱恙在身,本不應該讓陛下再為此操心,但是這可不是小事,咱們若不知情不告,萬一出什麼問題,那咱們可都難辭其咎啊!」

李績點點頭道:「老夫也認為此事該趕緊告知陛下。」

韓藝嗯了一聲,道:「這事可不能隱瞞,但是西北之事,就暫時先別跟陛下說,免得陛下擔心,反正陛下也知道吐蕃吞併小勃律之事。」

李績點點頭道:「老夫立刻讓人傳信給裴行儉,讓他先別輕舉妄動,密切監視吐蕃的動向便可。」

韓藝點了點頭。

這種事誰也不敢隱瞞,因為這個鍋沒有人背得起,於是這些樞要大臣立刻將這事告知了李治。

李治在得知此事之後,是立刻趕到了東宮,他是身患慢性病,可不是癱瘓,一旦發病,就需要靜養,這幾個月靜養下來,他身體也恢複一些,至少是能夠下床行走,但是身體還是非常虛弱,尤其是視力下降的非常厲害,如今可沒有眼鏡這玩意。

來到東宮,李治得知李弘為了讓他可以養好身子,竟然將自己的病情隱而不報,當即感動的落淚,他們父子又都愛哭,結果兩人是哭成一團。

從李弘的房裡出來時,李治的雙目都還是紅的,這一看到韓藝,便好生懊悔道:「朕當初真是後悔沒有聽從愛卿的建議,讓太子先養好身體,以至於今時今日連累了太子,朕真是枉為人父啊。」

他為什麼這麼後悔、內疚,不是因為他沒有聽韓藝的建議,而是因為當初他讓太子出來,歷練太子只是其中一個理由罷了,還有著非常多的政治因素,也就是說他主要還是為自己,而不是為了太子。

韓藝忙道:「陛下勿要自責,這也非陛下所願,其實臣當時也贊成殿下監國攝政,因為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歷練機會,殿下能夠從中受益匪淺,在新政的頒布過程中,殿下提得幾個建議,也都非常好,國家和百姓都因此受益,只不過……」

李治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又向盧師卦問道:「盧侍郎,太子的病要多久才能好?」

盧師卦道:「回稟陛下,殿下的病因,主要還是因為殿下的體質天生就較弱,要想徹底痊癒,這恐怕需要長時日的調理。」

李治道:「多長?」

盧師卦沉吟片刻,道:「臣認為應該持之以恆。」

李治皺了皺眉頭,道:「依你之意,太子豈不是永遠都不能處理政務?」

儲君要是都不能處理政務,那就很尷尬了。

盧師卦忙道:「臣絕非此意,臣的意思是,即便他日太子的身體恢複過來,可以處理政務,也應該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身體,不可能像這一次一樣,掉以輕心,以目前太子的身體情況,若是染上重病的話,可能就難以痊癒,這期間一定要主意,決計不能再染上風寒。」

李治聽得不禁滿面愁緒,嘆氣不語,過得好半晌,他才問道:「對了,新政執行的如何?」

韓藝忙道:「回稟陛下,新政執行的非常順利,目前朝廷已經做了該做的,接下來就是要依靠百姓自己去奮鬥和努力,從困境中恢複過來。」

李治稍稍嗯了一聲,沉默好一會兒,才道:「這期間可就得勞煩你們了。」

他很不想將權力給宰相,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

韓藝拱手道:「陛下請放心,臣定當盡心竭力。」

李治道:「你們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韓藝、盧師卦剛走不久,武媚娘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她還牽著一個小孩,正是次子李賢,剛一進屋,見李治坐在屋內,武媚娘不禁一愣。

在這一年中,兩人可從未照過面,這猛然一見面,夫妻兩都覺得十分尷尬。

但是李賢見到父親當然很激動,急忙上前來,行禮道:「孩兒參見父皇。」

武媚娘這才驚醒過來,也趕緊上前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

李治見李賢精神奕奕,雙目炯炯有神,將來一定是一個美男子,稍稍感到一些欣慰,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來,拉起李賢來,又朝著武媚娘道:「你也免禮吧。」

武媚娘直起身來,一臉心急道:「陛下,臣妾聽聞弘兒他……!」

李賢仰著小臉,皺著眉頭問道:「父皇,太子哥哥生病了么?嚴不嚴重?」

李治笑著摸了摸李賢的腦袋,道:「放心,你太子哥哥只是小病,不礙事的,過些時日就會好的。你們去裡面看看弘兒吧,他也很想見你們。」

因為他也不知道說什麼,這氣氛很尷尬。

「是。」

武媚娘趕緊拉著李賢往裡面走去。

過得半個時辰,武媚娘才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走了出來,見李治還坐在屋內,雙目微合,似在沉思,猶豫再三,才出聲道:「陛下還沒有走呀!」

李治微微睜開眼來,看了眼武媚娘,問道:「賢兒呢?」

「在裡面陪著他哥哥說話。」

李治稍稍點頭,隨即嘆道:「弘兒是因朕病倒,朕現在哪裡也不想去,只想在這裡陪著他。」

武媚娘道:「陛下,弘兒的身體要緊,你的身體是更要緊呀,弘兒為何隱瞞自己的病情,不就是希望陛下你身體健康么。如果讓弘兒看到陛下你卻為他恁地傷神,他心裡也定不會好過的,陛下,臣妾看你如今還未痊癒,就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臣妾看著,臣妾一定會照看好弘兒的。」

不得不說,最了解李治的,還是武媚娘。

李治聞言,神色有些動容,點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呀,弘兒做這麼多,就是希望朕早日能夠康復,朕可不能辜負弘兒的一片好心。」說到這裡,他突然抬頭看著武媚娘,隔了片刻,才道:「那這裡可就拜託皇后了。」

其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李治都在有意的防止武媚娘過多的接觸太子,但是如今他知道李弘需要的就是母親,他也不放心別人來照顧李弘,他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李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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