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4章 雷聲大,雨點小

這些親王、皇親國戚的頻繁走動,營造出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氛,很多人都為此擔心,大家剛剛才從危機中慢慢走出來,不想這麼快又陷入到另一場危機之中,每個都感到非常疲憊。

唯獨韓藝不受任何影響,嚴格執行自己的計畫,該準備的準備,該宣傳的宣傳。

燕王府。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那些人真是膽小如鼠,我與他們商量之時,個個都是義憤填膺,可是真讓他們上書陛下,請求陛下收回成命時,他們卻又含糊其辭,左推右推,就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

年輕氣盛的越王李貞是非常憤怒的站在廳中嚷嚷著。

他前面去聯繫那些人的時候,個個都是拍胸脯保證,聲勢之大,弄得許多大臣都有一些慌。

他們吵得是凶,但是他們關著門罵娘有個屁用,得上奏,得在朝中出聲,給予新政壓力,引起皇帝的主意,然後再鬥爭,這才是最基本流程,這罵娘誰不會,街邊的市面天天罵,誰管他們?可問題是沒有人願意上奏,朝中一片沉默,大家都在忙著落實新政,眾志成城,團結一心,包括那些罵娘的人,也在老老實實的做事,精簡官吏之後,人手不是很充足,沒有誰可以偷懶。

李靈夔道:「我早就說過,那些人靠不住的,反正不管怎樣,這稅咱們是堅決不繳,我還不信他韓藝敢收咱們的稅。」

一直沉默的韓王李元嘉突然道:「要是他們鬧,我倒是能夠理解,可是你們鬧,我真是沒法理解。」

李貞詫異道:「十一皇叔,你這話從何說起?這江山可都是咱們李家的,韓藝讓咱們李家的人交稅,這豈不是說要凌駕於我們李家的頭上,這要不鬧,這天下間還有誰會將我們李家放在眼裡。」

李元嘉瞧了他一眼,道:「你委屈再大,能夠大得過陛下嗎?你都覺得納稅沒有面子,陛下會覺得納稅就有面子嗎?你怎麼也就不想想,為什麼陛下要答應繳稅?這是沖著咱們來的嗎?你自己也說了,這江山是咱們李家的,那咱們就應該比任何人都愛惜這江山,要是江山都沒有了,別說交稅,恐怕咱們連性命都保不住。如今國家才剛剛經歷過一場大的危機,欠下千萬貫的債務,倘若稍有不慎,這國家必將大亂。兩害相權取其輕呀,陛下以身作則,那是為了國家好,只有國家好,咱們才能活得好。這麼淺顯的道理,你們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他這一番話下來,在坐親王都覺得覺得非常尷尬。

李治為什麼願意納稅,他未必是希望人人平等,怎麼可能?他這麼做肯定是權衡利弊,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你要問他心裡願不願意,他當然是不願意,換誰誰都不會願意,但是沒有辦法,國家要是垮了,他什麼都沒有了。

既然是一家人,而李治又是家主,這家主都過得不好,他們未必能夠過得好?他們要還吃香的喝辣的,李治也不會答應啊!

他們這些人只會想到自己的利益,他們認為偌大的國家,我們才幾個人,未必我們幾個人交的稅,能夠讓國家興盛起來,他們就覺得這是沖著他們來的。

但是他們也不想想,你們要是不以身作則,那誰還會執行新政。

李貞滿面通紅,訕訕道:「十一皇叔,你——你怎麼不早說。」

李元嘉哼道:「我看著你長大,還不知道你的脾性,你要不撞這南牆,又豈會罷休。不過經你們這一試,可見這新政也不會遇到什麼阻礙啊!」

這後半句才是關鍵所在,目前朝中誰也形成不了足夠抗衡韓藝的勢力,不是朝中沒有黨派的存在,而是各個黨派都經歷過一次大清洗,誰也不願意拿著自己僅剩的那麼一點家底,與跟當朝第一人拚命,不管是關隴集團,還是什麼集團,都已經沒法再承受任何的失敗,武媚娘的那些親戚雖然都還在,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敢聲張的。而這新政說到底,也就是讓他們納稅而已,犯得著賭上自己一家老小么,沒有這個必要,等到元氣恢複之後,再看看情況。

另外,民間也沒法形成反對勢力,百姓是肯定支持新政,無產者都不需要納稅,工商階級也支持韓藝,關中貴族多多少少都已經偏向了韓藝,他們多半也不是免稅戶,他們在乎的是印花稅,但是韓藝要麼拉他們做買賣,給他們財路,要麼想他們承諾,讓他們糧食賣得更好一些。

但是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群自以為是的人,認為自己是多麼多的重要。

蕭府。

韓藝坐在正座上,目光從面前這群老禿驢臉上掃過,微微笑道:「不知幾位大師登門拜訪,是為何事?」

慈恩寺的方丈玄明大師立刻拿出一張大唐日報來,道:「敢問尚書令,這一期的大唐日報上面的內容,可是尚書令授意的?」

韓藝點點頭道:「當然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玄明大師道:「尚書令的這些文章,對於我們佛門中人是極其不公,雖然佛門之人也有一些失德之人,害群之馬,但不代表佛門中人,人人如此,你這麼寫,分明有以偏概全之嫌。」

為什麼要教派納稅,韓藝還專門利用大唐日報解釋了一下,畢竟教派本來就非常特殊,總得給信徒們一個交代呀。

說得也是非常直接,就是有人打著佛道二教的幌子,兼并土地,奴役百姓。

這些老禿驢氣得要命呀,我們都還沒有找你去算賬,你還先倒打一耙,立刻就找上門來了。

韓藝聞言是一臉歉意道:「大師勿怪呀,關於這一點,我真是左思右想,幾宿都沒有睡好覺。我本是想點名道姓的,單獨指出誰誰誰與誰誰誰勾結,兼并百姓和國家的土地,且利用佛寺作為幌子,去奴役百姓,謀求私利,我是有證據,我不是信口開河。

只不過,在整個新政中,都有既往不咎的意思在裡面,所以我權衡再三,才決定不點名道姓,既然各位大師覺得這樣做,抹黑了佛教,並且令各位大師顏面有損,我對此是深感抱歉。這樣吧,我這幾日立刻再發表一期大唐日報,正式向你們道歉,並且點名道姓,將那些害群之馬給列出來,維護各位大師的聲譽,這樣可否?」

「咳咳咳!」

話音未落,就聽得一陣激烈的咳嗽聲,只見大興善寺的慧澤大師,咳得是滿面通紅。

韓藝似笑非笑道:「大師,你還好吧?」

慧澤一張老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老衲,老衲,老衲跟宋國公……!」

不等他說完,韓藝便道:「哎……大師,如今咱們在談公事,這私交還是等吃飯的時候再談吧。」

想套近乎,滾一邊去吧。

慧澤一臉尷尬,道:「尚書令,咱們來此,主要還是為了新政。這自古以來,咱們佛寺就不用繳稅,因為佛寺可不同於作坊,那些商人是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來選擇招多少工匠,而且可以從中獲得利潤,可是咱們佛寺可不能這麼做,我們要廣開佛門,但是我們佛門又無法產生利潤,故此之前朝廷才規定,每個僧人也都有授田的,可是如今根據新政來看,這僧人沒有了授田的資格,而且,還得繳納稅收,這咱們佛寺如何開得下去?」

不提還好,提到這個茬,韓藝更是一肚子火,許多寺廟專門將那些沒有土地的人吸收到寺廟來,給予僧人的身份,然後向朝廷索要土地,還有不少百姓為了避稅,就選擇出家,這就是一筆買賣,還說得這麼高大上,關鍵是這人都去當僧人,誰來提供生產力呀!

韓藝直點頭道:「我是非常贊成大師說的,這佛寺跟作坊是不一樣的。作坊是根據市場的需求來決定招多少人,而佛寺應該是根據信徒的捐贈來確定僧人的多少。如果拿著土地去吸引百姓出家為僧,那人家沖得也是一口飯去的,這樣的話,跟作坊就沒有區別,沒有區別那就得交稅,有區別的話,倒是不用繳納稅,你們先將土地給交出來,朝廷就不向你們納稅,新政中可是明文規定,香火錢可不在計稅的範圍內。」

玄明立刻道:「尚書令,太宗聖上當初這麼規定,也是為了推崇佛教,你這麼做,可是大有悖於太宗聖上之意。」

韓藝笑道:「問題是那時候也沒有太多的僧人與地主勾結,肆意的兼并土地,或者利用佛寺的特權,去奴役百姓,剝削百姓,要是沒有這些情況,朝廷怎麼會向佛寺徵稅,所以問題不在朝廷,而是在佛門中。再者說,太宗聖上也不是推崇佛教,而是敬重佛家思想,可是很多僧人幹得都是世俗之事,跟商人地主也沒有什麼區別,這可不是太宗聖上所推崇的。正如大唐日報上面所寫的那樣,向佛寺徵稅只是為了整肅佛教界之流弊,因為佛寺已經危及到了百姓,你們佛門中的事,我不想管,但是傷害百姓,那就是不行。」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來,道:「我在重申一次,朝廷這麼做,不是為了打壓佛教,也不是為了打壓任何教派,而是為了國家的發展,朝廷還是會在其它方面,給予佛教的支持,佛家經典,朝廷也會重視的。但是我想奉勸各位一句,佛教的立足之本乃是佛家思想,如果你們認為財富、土地、奴婢才是你們的立足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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