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9章 連環計

一直以來,除了銅幣之外,唐朝朝廷幾乎不壟斷任何行業,也不與民爭利,就是不從事任何買賣,故此在之前,百姓販鹽,商人販鹽,那都是很正常的現象,朝廷只徵收市稅,連關稅都不徵收,本來當時經濟也不發達,運河的作用就是從江南運送糧食送來長安,徵收關稅,也是自己跟自己玩,還浪費人力物力。

也就是說,賣什麼都是合法的。當然,你要賣武器這些違禁品的話,那就不是走私,那是在找死。

隋唐一脈相承,都是如此,故此走私的這東西,在大唐百姓心中,那都是非常遙遠的事情。百姓現在買私鹽,其實都不覺得自己是買私鹽,因為以前一直都是這樣,沒有這個概念,當然是哪家便宜就買哪家的。

李義府這種草包,連經濟都不太懂,壓根也沒有想到這一回事,因此他聽到「走私」這個詞語的時候,第一反應是發愣。

但隨後他就是脫出一身冷汗來,癱倒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韓藝這一回玩得可是非常絕的,不給李義府活路,他前幾年一直都在囤貨,反正朝廷主要經營什麼,他就屯什麼貨,尤其鹽,他很早之前,就偷偷在海邊開發鹽田,鹽工都是清一色的崑崙奴,吃苦耐勞,乖巧聽話,還不太會說漢語,簡直就是完美,那船就停在海邊,只要有人來抓,直接上船跑路。他的鹽早就運到內地來了,等到朝廷的貨物,都發到各地州縣,他就是開始大面積散貨,也不比朝廷的貨物便宜多少,就便宜那麼一點,這一點對於百姓而言,就是非常多了。

他知道朝廷這麼玩,就是在賭命,只要資金回不去,那就慘了。

李義府認為這鹽鐵酒肯定賣得出去,在壟斷之後,價格賣高一點,那絕對是賺錢,故此,他幾乎是耗盡了國庫,去搞官營。然而如今,資金無法回籠,這裡又欠了一屁股債。

就李義府的智商,他完全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他趕緊爬去找玄機道長。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玄機道長皺眉道:「貧道就說,這錢怎麼遲遲還沒有回來,原來是有人在從事走私。」

李義府如今就相信玄機道長,道:「道長,你可得救救我呀!」

玄機道長道:「李中書勿要著急,既然找出病因所在,只要對症下藥便可,李中書趕緊讓各地官府打擊走私,但凡走私著,一定嚴懲不貸,決不能姑息。」

柳元貞著急道:「可是如今這錢回不來,戶部那邊都沒法交代,萬一捅到陛下那邊去……!」

他都不敢繼續往下說。

玄機道長微一沉吟,道:「你們勿慌,這事要真追查起來,那誰也逃不了干係。李中書你去跟他們說說,讓他們再寬限一些時日,也別想陛下稟報,將此事給瞞下來,並且向他們保證,這錢明年一定到,貧道認為他們決計會幫你隱瞞下來的,畢竟一塊死,就不如一塊生。」

李義府道:「可是這錢從哪裡來?」

玄機道長道:「提前徵收明年的稅收。」

「啊?」

李義府聽得有些傻,道:「可我沒有徵稅的權力啊!」

玄機道長道:「這很簡單,你只需要下令讓各地州縣將鹽稅務必全部繳納上來,畢竟貨物都已經發下去了,按理來說,他們也應該將錢送回來,出現走私,他們自己也是責無旁貸,然後從側面暗示他們可以徵收明年的稅收,他們一定會照做的。只要明年的稅收都給征上來了,那麼便可幫助國庫度過這個難關,而那邊打擊了那些走私販,這錢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明年的稅收都能夠賺回來,畢竟那些貨物可都還在,那可就是錢呀。如此一來,即便倒是陛下發現了,也不會怪你的。」

李義府點了點頭,此時他沒有別的選擇,這個窟窿要是補不上,他就完了,就還不如再賭一把。

這種心態,在商界太常見了,資金沒法周轉,就鋌而走險,這時候人人都是如此,都想著只要堵上這個窟窿,那就萬事大吉。

可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打擊走私和徵稅的政令都才剛剛發出去,西北商隊到來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長安。

「什麼商隊?」

李義府如今腦袋都是暈沉沉的,反應非常遲鈍。

柳元貞趕緊將這商隊的來龍去脈告知李義府。

李義府聽後,還回憶了好一會兒,才記起有這麼一檔子事,因為這一筆貿易,主要是商人和商人之間的貿易,朝廷就是一個擔保人而已,他哪裡會記得,氣得都蹦了起來,「這是韓藝當初弄的,你讓他們去揚州找韓藝,跑來長安幹什麼,你派人去告訴他們,讓他們回去,咱們現在可買不起。」

柳元貞也沒有辦法,確實沒有錢了。

他們是沒錢,但是人家兀可烈要是不將這些貨物賣出去,那是連命都沒有了,運送這麼多貨物,長途跋涉來此,你讓我回去,哪有這麼容易的事,而且這不是普通的貿易,是關乎整個西北地區的貿易,如今西北是商人接管,經濟一旦崩潰,那什麼都完了,肯定要重新洗牌。

兀可烈他們理都不理,直奔長安而來,我們事先就簽訂好契約的,你讓我回去,你怎麼不去死啊。

這人都來了,總不能不見吧!

李義府就讓柳元貞去接見他們,在李義府眼中,商人本就是卑賤,你還是西北商人,就更加卑賤了,他才不會親自接見。

「各位難道沒有收到朝廷的信?」

柳元貞見到兀可烈他們便問道。

兀可烈道:「信我們收到了,但是事不能這麼做,當初咱們簽訂好的契約,你們不能一句話就反悔啊!」

柳元貞道:「你們是跟那些商人簽訂的契約,又不是跟朝廷簽訂的契約。」

兀可烈道:「可如今我們根本找不到那些商人,而當時簽訂契約的時候,是由朝廷作為擔保,我們現在只能找朝廷。」

「什麼朝廷?是韓藝做得擔保吧!」

「但是韓藝當初乃是戶部尚書,他是代表朝廷,又非他個人。」

「這我不清楚,總之這事,你們別來找朝廷,你們去兩市走走,看看能否賣得出,反正朝廷現在是買不了這麼多貨。」

兩市?

零售?

兀可烈都快被柳元貞的智商給逗笑了,我這麼多貨物,你讓我零售,我乾脆住在這裡算了。

「這可不行,你們要不遵守契約,我們回去怎麼去跟西北的牧民交代。」

「這我怎麼知道,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等等下。」

但見一個身著吐谷渾服侍的男人站起身來,攔住柳元貞,道:「柳少監,咱們吐谷渾的鹽那可是跟你們朝廷簽訂的契約啊!」

柳元貞斜目一瞥,道:「要是沒有我大唐的相助,你們吐谷渾只怕早就被吐蕃給消滅了,這些年你們也從我們這裡賺取不少錢,如今我們這邊遇到一些麻煩,你們難道就不能諒解一下么?」

那人聽得呆愣不語,如今吐谷渾都在大唐軍隊的保護當中,他可不敢大唐橫呀!

柳元貞說完就離開,在他們這些人看來,這些只是商人,掀不起什麼風浪的,簡單來說,就是耍你又怎樣,不服,你咬我呀!

兀可烈等人還真就想咬上幾口,太欺負人了。

依固拍著桌子起身咆哮道:「狗娘養的,他們真是欺人太甚,既然朝廷如此不守信約,那咱們也甭理會朝廷,咱們自己干吧。」

兀可烈也是陰沉著臉,強忍著怒氣,道:「你先別著急,咱們再想想辦法,不管怎樣,總得將這些貨物給賣出去,不然的話,咱們整個西北地區身家性命都得賠在這裡。」

依固道:「老哥,你沒有聽見那姓柳的說的話,朝廷明顯是要毀約。」

兀可烈道:「但他只是一個官員,不管怎麼樣,我們要得到陛下的親口答覆。」

卡斯米道:「但是據說陛下身在洛陽,不在長安。」

兀可烈微微皺眉,道:「這樣,我去北巷一趟,你們去找阿史那將軍和契苾何力將軍,讓他們來為我們做主。」

當日,兀可烈就跑去北巷找到桑木。

「桑木老哥,怎麼會這樣啊!」

兀可烈一見到桑木,二話不說,直接開哭,因為這真是要命啊!

桑木嘆道:「兄弟,非我不想幫你們,但你是不知道,如今我北巷自身都難保,我真是愛莫能助啊。」

「韓小哥呢?」

兀可烈激動道。

桑木道:「恩公他回家守孝去了,至今還未回來。」

兀可烈道:「那你趕緊將他叫回來呀!」

桑木苦笑道:「這得由陛下做主啊。」

「哎呦!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兀可烈急得眼淚又出來了。

桑木也只能好生安慰著,他只是一個管理者,他能有什麼辦法,這麼多貨物,他也吃不下啊。

兀可烈見韓藝沒有留下什麼錦囊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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