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0章 真走了

四更時分,這天都還是黑漆漆的,三四輛馬車趁著夜色,在一列禁衛軍的護送下,從東城門悄悄出得城去。

「小野,我們終於要回家咯!」

出得城之後,中間的一輛馬車上,一個大胖子坐在車轅上,揮舞著馬鞭,非常興奮的嚷嚷道。

這個大胖子正是熊弟,身邊坐著得自然是他的基友,小野。

其實熊弟在很早以前,就很想回家鄉看看,試問這天下間,誰又不想衣錦還鄉呢?

當然,他可不是想搬去揚州居住,其實鳳飛樓才算是他的家,劉姐、夢兒她們就是他的家人,他只是想回家鄉去看看,這是人之常情。

頭一回坐夜車的韓玄牝,同樣也是非常興奮,在蕭無衣和韓藝的保護下,他趴在窗口,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眼都不眨看著車外的一切,雖然車外是一片漆黑,但是他也看得極其入迷。

過得好一會兒,他才回過頭來,突然又撲倒韓藝懷裡,奶聲奶氣地問道:「爹爹,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韓藝笑道:「昨天不是跟你說了么,我們這是要回爹爹的家鄉去,也就是揚州。」

韓玄牝又問道:「我們為什麼要回爹爹的家鄉呢?」

蕭無衣沒好氣道:「你就喜歡問為什麼。」其實這個事,他們一直沒有跟韓玄牝說,韓玄牝還是太小了,她總不能說是因為你父親不孝,她也知道,鬼精的韓玄牝,其實就是想問這個,昨天才告訴他,今晚要出發去揚州。

韓玄牝據理以爭道:「可是孩兒確實不知道呀!」

這知子莫若父,韓藝當然明白韓玄牝的心理,嘆了口氣,撫摸了一下兒子的小腦袋,道:「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是應該讓你知道。」

人小鬼大的韓玄牝深表認同的點點頭。

蕭無衣稍感詫異的看了韓藝一眼。

韓藝道:「這其實都怪爹爹。」

韓玄牝好奇道:「爹爹做錯了什麼事?」

韓藝嘆道:「因為爹爹的失誤,導致將家裡的錢都給賠了,就連工作都丟了,我們沒法在長安繼續生活,只能回家鄉去。」

韓玄牝眨了眨眼,突然問道:「馨兒姐姐說孩兒喜歡吃的渾羊歿忽可是貴了,要很多很多的錢,那孩兒今後還能吃到渾羊歿忽么?」

這「渾羊歿忽」乃是長安的一道名菜,只有大富人家才吃得上,韓玄牝非常喜歡吃,在蕭府,當然是隨便他吃。

韓藝沒有想到韓玄牝在乎的是這個,這小孩的聯想,真是難以琢磨,導致他還愣了下,隨即哽咽道:「兒子,對不起,這恐怕是非常困難的。」

蕭無衣聽得他們父子的對話,是拚命的忍住笑意。

韓玄牝聞言眼眶一紅,癟著小嘴道:「可是孩兒想吃。」

韓藝道:「那得你今後一定要努力,賺很多很多錢。」

韓玄牝嗯了一聲,「孩兒今後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說著,他一頭撲在韓藝懷裡,真是悲傷欲絕。

韓藝抱著兒子,感動道:「好兒子,爹爹和娘以後就靠你了。」

韓玄牝突然抬起頭來,道:「孩兒只是想賺錢買渾羊歿忽吃。」

「……」韓藝頓時一陣尷尬。

蕭無衣實在是忍不住,捂住嘴,偷偷笑了起來。

韓玄牝似乎聽到這怪異之聲,回過頭來,小臉蛋上還掛著淚珠,十分可憐,問道:「娘,你也哭了么?」

「嗯。」

蕭無衣神色一變,十分的「痛苦」的點了點頭。

韓玄牝道:「娘是不是也很想吃渾羊歿忽?」

「嗯!」

蕭無衣眼眶也濕潤了,不過她被憋出來的。

韓玄牝突然眼眸一轉,道:「那娘你賺了錢,會買渾羊歿忽孩兒吃么?」

「當然……!」蕭無衣剛剛開口,突然反應過來,心裡那個怒呀,你爹忽悠完你,你就跑來忽悠我,當老娘好欺負么,當即面色一冷,哼道:「你想要吃,就自己賺錢去買,真是跟你爹一個德行。」

「不,孩兒要跟娘一個德行。」

韓玄牝立刻拋棄韓藝這個破產的商人,轉而撲向蕭無衣懷裡,開始各種撒嬌。

蕭無衣聽得好氣又好笑,輕輕拍了下韓玄牝的小屁股,又狠狠瞪了韓藝一眼。

韓藝很無辜的聳聳肩。

……

……

天漸漸亮了起來。

在道路旁的一個小山頭上,站著兩個中年男人,正是元鷲跟崔平仲。

「這個混小子,還真是不孝啊,自己就偷偷摸摸的離開,讓他的老丈人去幫他頂著。」元鷲看著從眼前經過的馬車,不禁怒罵道。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轉頭看向身旁的崔平仲,見崔平仲凝眉看著韓藝的馬車,喊道:「老崔。」

崔平仲似乎並未聽見,元鷲又喊道:「老崔。」

崔平仲一怔,轉頭好奇的看著元鷲。

元鷲問道:「你在想什麼?」

崔平仲搖搖頭,道:「沒想什麼。」

元鷲當即不滿道:「什麼時候,你對我都開始隱瞞呢?」

崔平仲輕輕一嘆,道:「非我對你隱瞞,而是你這位妹夫令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元鷲好奇道:「此話怎講?」

崔平仲道:「雖然如長孫無忌、房玄齡這些宰相們,都是深不可測,但他們的深不可測也只限於針對個別人士,對於像我們這樣的平民,他們就是宰相而已,而你的這位妹夫,卻像似一團迷霧,而且將我們都給籠罩其中。」

元鷲想了半天,道:「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崔平仲道:「其實我也感到糊塗,我原本以為我是一個局外人,可是如今卻感覺我也身在這迷霧之中。」

元鷲聽得摸了摸鬍鬚,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有這種感覺,自從我這回回到長安來,幹了以往我肯定不會做的事,而且都與這小子有關。」

崔平仲眯了眯眼,心想,就算他害怕功高蓋主,也不至於動用自己父親的墳墓,以他的智慧,應該有許多辦法化解。這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可是在他身上,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個算計,很少有巧合會發生在他身上。倘若不是巧合的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又究竟想得到什麼呢?為什麼就連我這個平民都會感覺自己身在迷霧之中?

一旁的元鷲見崔平仲臉上露出少有的苦惱之色,心裡只覺莫大的安慰,暗笑,就連老崔面對那小子,也恁地苦惱,那我以前輸得也不冤啊!

……

……

與此同時,在長安城外的最大碼頭上聚集了不少人,他們來此都有一個目的,就是送別韓藝,可見韓藝在百姓心中,還是有著極高的名望,因為韓藝一直以來,操心得也就是這事。

可是令他們失望的是,他們並未見到韓藝,只是看到了一個衣冠得體的老頭,這個老頭正是蕭銳。

原來韓藝知道肯定會有不少人來送他,但是他不太喜歡這種煽情的場面,於是他就故意放出消息,他今日會從這裡乘船離開長安,其實他晚上就坐馬車離開了,當然,李治是知道的,還派了禁軍送他離開。

元牡丹、楊飛雪她們也都相繼出發,到時他們會在洛陽會合,然後乘船下江南。

雖然蕭銳也不太喜歡這種場面,但是沒有辦法,這馬車太顛簸,他這一把老骨頭可是經受不住,坐船可就要舒服許多,不過韓藝不在,他也不需要去應付這些人。

……

「真是沒有想到,他真的就這般離開了長安。」

崔戢刃突然說道。

一旁的盧師卦道:「若他堅持留著長安,不願回去為父守孝,縱使他成為宰相,也會令人感到不恥的。」

王玄道道:「我想崔兄並非此意。」

崔戢刃點點頭,道:「這一切來得似乎太突然了,即便當初我已經知道陛下允許韓藝回家守孝,但我還是認為韓藝是不會離開的,這中間一定會出現轉折,但是卻不曾想到,就連一點轉折都沒有出現,真是令人感到非常詫異。」

……

……

許府。

「舅舅,原來韓藝在昨夜就已經乘馬車離開了長安。」王德儉微微喘著氣道。

「當真?」許敬宗狐疑道。

「錯不了的,這是昨晚在東城門值夜的士兵告訴我的,陛下還親自命人護送韓藝出城。」

許敬宗皺眉道:「可是為何他要這麼做?」

王德儉心知他舅舅雖然嘴上看不起韓藝,但心裡還是挺害怕韓藝,道:「舅舅請放心,這裡面應該沒有什麼陰謀詭計,我想韓藝只是不想被人罵著離開長安吧。」

許敬宗愣了下,突然哈哈笑道:「對對對,老夫差點將這事都給忘記了。好啊!這小子總算是離開了,好啊……!」

他一句「好啊!」,彷彿是鬆了口氣,但是第二句「好啊!」卻又好像有些迷茫。

在他原本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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