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8章 給就不如借

韓藝當然知道這西北之事才是正題,也是燙手山芋,要是處理不好,會引起大麻煩的,稍稍皺眉道:「關於西北的事,倒是有些難辦。」

李治嘆道:「其實朕與祿東贊都不想再打下去,故此朕先前還並未打算讓你去跟祿東贊談判,畢竟你遠在高句麗,來回趕,也挺不容易的,朕急著召你回來,主要還是因為西北之事,因為一旦撤兵的話,這西北可能會出現混亂的局面,至於其中原因,你應該比朕還明白,而西北計畫時你提出來的,故此也只能將你給召回來。」

「臣明白,故此臣在來的路上,就在思考這事。」

「那你可有想到辦法?」

韓藝道:「陛下,西北商人們的事迹,臣聽了也是非常感動,朝廷絕對不能不顧他們。」

李治道:「朕當然知道,不然朕也不會急著把你叫回來。」說到這裡,他眉頭微微一皺,「難道……你是想讓朝廷將錢補給他們?」

「這不行。」

韓藝果斷的搖搖頭,道:「一來,這沒法操作,誰知道他們花了多少錢,如果這麼做的話,肯定會有人在裡面渾水摸魚的,這筆賬是永遠結不完的。即便將這一筆筆數目給算清楚,恐怕也得好幾年,那時候西北早就亂了。而且,說句忘恩負義的話,他們主要是保護自己的家園,根據西北稅法,繳納多少稅,是跟他們自己需求定下的,這戰爭突然爆發,官府沒有錢去應對,他們也理應站出來。」

李治點點頭,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韓藝道:「臣還是堅持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原則,借錢給他們。」

「借錢?」

李治不禁皺眉,道:「這不太好吧,他們剛剛才捐了不少錢幫助了朝廷渡過難關,而這戰爭剛剛結束,朝廷卻只願意借錢給他們,而非是幫助他們,這會讓人覺得朝廷是在過河拆橋。」

對方無償捐錢給你,你反過來卻借錢給對方,這道德上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韓藝笑道:「陛下,這是無償借貸,並且給予他們三年,甚至於五年的還款期,將錢無利借給商人,其實就等於給予了他們一筆錢,因為這錢是能夠生錢的,他們可以說是在做無本買賣。另外,朝廷還可以出錢購買他們的商品,出錢投資西北,修路,修橋,建學院,建作坊,甚至於種樹都可以。如此一來,商人就有了資金,有了生意,有了客戶,那麼他們就必須找人來做事,那樣的話,西北很快就能夠恢複過來的。

不過微臣始終還是不贊成朝廷與百姓直接發生利益糾葛,要是這樣的話,倘若有什麼矛盾,一旦處理不好,矛盾很有可能會激化,反而得不償失,故此,臣建議陛下,由國家注資金行,以金行的名義,將錢借給西北的百姓,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李治道:「那你認為朝廷得拿出多少錢來呢?」

韓藝道:「這個還得等微臣弄清楚西北的情況,才能夠確定,不過微臣估計至少至少也得需要幾十萬貫。」

李治稍稍點頭,覺得用這點錢換得西北伴壁江山,那真是太值了,況且高句麗那邊都還沒有出錢,而且這是借,還不是給。

這君臣二人又仔細討論一下,該如何操作,因為這事是非常緊急的,那邊都還在對峙當中,如果你晚一日,說不定可能會擦槍走火,到時又得開戰。

商量了大半日,李治拍板決定,道:「此事就按你說的去做,你可以全權做主,無須向朕彙報。」

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且在這市方面,他也只能依靠韓藝,如果韓藝在那邊,事事都得向他彙報,一來他也不是很懂,給不出什麼好的建議。二來這也很麻煩,他不想到時還得跟樞要大臣討論,怕又生出波折來。

「微臣遵命。」

韓藝拱手道。

「幸虧有卿在,否則的話,朕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李治與韓藝談過之後,是長出一口氣呀,這才問道:「高句麗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韓藝道:「如今高句麗和百濟的大部分地區都已經安定了下來,現在正忙著春耕,但是事情就還是有很多的,例如,官員的調派,以及——!」

李治不等他說完,就道:「安定就好,剩餘的那些事,還是等你回來再說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不是兩場戰爭,而是一場戰爭,李治就想等西北問題解決之後,然後再一塊來算總賬。於是李治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很累的,但是許多人都還等著,若是愛卿身體無恙的話,明日就去出發吧。」

「微臣遵命。」

其實韓藝原本都沒有打算直接回長安,他也想早點解決,因為他知道多停留一日,這損失是非常大的,如今都已經是春耕時分,只不過他知道西北事關重大,他還是得先李治照個面,得到李治的贊同之後,他在西北也能夠放手去干。

從宮中出來之後,已經是二更時分,坊間還是燈火通明,現在百姓生活好了,坊間娛樂業也起來了,但是因為宵禁,街道上還是冷冷清清的。韓藝也無暇關注這些,坐在馬車裡面,閉目眼神,晃晃悠悠的來到蕭府。

「姑爺!是姑爺!姑爺回來了!姑爺回來了!」

那蕭府的門童打開門一看韓藝站在門外,當即興奮的大叫了起來。

韓藝都給他嚇了一跳,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氣好笑道:「行了,行了,大半夜的瞎叫什麼,吵著他人可就不好了。」

話音剛落,就聞裡面有人說道:「能吵著誰?」

韓藝抬頭一看,只見一位高挑的少婦收執燈籠站在院中,不是蕭無衣是誰。

「夫人!」

韓藝見到蕭無衣,頓時激動不已,臉上的疲態立刻消散的無影無蹤,快步走過去,雙臂一張。

蕭無衣突然身體微微往後一退,低聲道:「爹爹可還在裡面了。」

「是嗎?」

韓藝下意識的放下手來,略顯有些尷尬,但隨後道:「那又怎樣?」

「成何體統。」蕭無衣板著臉,學著蕭銳的語氣道。

「哪有這麼多體統。」

韓藝一翻白眼,可隱隱見到蕭無衣眼角泛著淚光,於是伸出手來輕輕握住她的手,二人凝目對視,一切的思念盡在不言之中啊!拉著蕭無衣的手,一邊往廳內走去,一邊道:「你知道我回來呢?」

蕭無衣嗯了一聲,「不過當時你被張德勝給請到宮裡去。」

韓藝搖搖頭道:「不能說是請,應該說是拽,不過人家德勝也挺不容易的,咱們就別跟他們一般計較了。」

蕭無衣道:「我才不會跟他一般計較,要計較也是跟陛下計較。」

「言之有理。」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來到廳內,韓藝這才念念不舍的鬆開蕭無衣,快步上前,向蕭銳行得一禮。

「好好好!」

蕭銳打量了一下韓藝,見沒有缺胳膊少腿的,終於松的一口氣,他當然知道韓藝回來,不然的話,也不會在此等候,早就回房休息了,撫須一笑,笑呵呵道:「賢婿真是好本事呀,每回出門,總能立下大功回來。」

韓藝謙虛道:「丈人過獎,小婿不過是一個押糧官而已,再大的功勞也就那樣。」

蕭銳道:「賢婿可莫要謙虛了,你在遼東的那些事迹,早已經在長安傳開了,老夫都已經耳熟能詳,你為了救龐孝泰所部,丟棄上萬貫的武器,還有你計破平壤城,這些都快編成故事了,還有那些已經回來的將軍,無不對這一次的後勤讚不絕口,說若每回打仗有這種後勤支持,我軍將會戰無不勝。」

韓藝聞言,先是愣了愣,目光突然閃爍了幾下,笑道:「想不到傳得這麼快。」

蕭銳只是呵呵笑了幾聲,又問道:「陛下這回召你回來,是為了西北的事吧。」

韓藝點點頭,道:「明日小婿就得前往吐谷渾跟祿東贊談判。」

「明日?」

蕭無衣詫異道。

韓藝無奈的聳聳肩。

蕭無衣怫然不悅道:「你這才剛回來,好歹也休息兩日,陛下也真是不會體諒人,我得去找陛下說說理,咱們連一文錢俸祿都沒要,幹得事卻是比誰還多,太不公平了。」

韓藝嘆道:「夫人啊,自古以來,有幾個皇帝會體諒人的,你去找陛下說理,都沒法引經據典,根本站不住腳啊。」

蕭無衣愁眉道:「這倒也是。」

「咳咳咳!」

蕭銳警告的看了他們夫婦一眼,只覺他們兩個還真是絕配,都是一樣的口無遮攔,道:「急是急了一點,但是那麼多人在那裡等著,陛下也是沒有辦法,你們也應該要體諒一下陛下。」

他覺得人家想立功,都沒有機會,你倒好,東邊立了大功,西邊又有等著功勞等著你去領,這對於臣子而言,絕對是大好事。

韓藝訕訕點了下頭。

蕭無衣卻道:「爹爹,得相互體諒,才能喚作體諒。」

蕭銳沉眉道:「你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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