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7章 當家難

東郊,洛水河畔,這裡空氣新鮮,鳥語花香,蔥蔥鬱郁,景色迷人,只見兩個老者坐在半山亭台間,周邊還站著七八個便衣護衛。

此二人正是盧承慶和許圉師。

「唉……!」

面對如此美景,許圉師卻無心多看一眼,反而是長嘆一聲,「真是一山不容二虎啊!」

盧承慶道:「賢弟說得莫不是二位中書令之爭。」

許圉師點點頭道:「他們都恁地著急的趕回長安,看來他們都是想要借雜色入流一事,一決勝負。」

盧承慶聞言,不禁也是輕輕一嘆,愁眉難展道:「倘若是別的事,那倒也罷了,可偏偏這雜色入流涉及到滿朝文武,這稍有不慎,可能會釀成大禍啊!」

許圉師道:「盧兄,你我皆乃樞要大臣,眼看朝中面臨著分裂,難道就只能坐在這裡,唉聲嘆氣,靜觀其變么?」

盧承慶皺眉沉吟片刻,搖搖頭道:「我何曾不想阻止,可是你也了解李中書的為人,他是不會輕易罷手的,可是他身為後背,都不肯先低頭,咱們又怎好去勸說杜中書收手。」說到這裡,他微微一嘆,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也怪陛下平時對於李中書太過縱容,以至於到了如今這種不可挽回的地步。」

許圉師點頭道:「如今看來,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呀,咱們也只能看陛下打算平息這一場風波,而我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支持陛下的決定。」

「也只能如此了!」盧承慶無奈的嘆了口氣,突然又道:「不過說真的,我倒是挺佩服韓藝的。」

許圉師錯愕道:「此話怎講?」

盧承慶道:「每每遇到這種事,這朝野上下皆是人心惶惶,唯獨咱們這位戶部尚書可以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你看,自從他在戶部上任以來,小爭吵雖然經常發生,但是戶部從未捲入過任何矛盾中來,更加妙的是,他表示中立,那麼誰也不敢輕易的得罪他,生怕他站在對方那邊去,如今他在朝中的人緣還算是不錯的,比李義府、杜正倫、許敬宗等人都要好不少,這與一開始相比,可是有著天壤之別呀,咱們可得好好跟他學習學習。」

許圉師點頭笑道:「盧兄言之有理。」

這李、杜之爭,其實並非是因為雜色入流一事,而是一直未曾斷過,杜正倫幾番攻擊李義府,都是功虧一簣,李義府也都記在心裡,只不過雜色入流一事,將二人的爭鬥推向了高潮,或者說角斗場,必須要分出勝負來。因為李義府借著雜色入流一事,在朝中的勢力大增,杜正倫不可能任由其這麼下去,勢必會出來阻止。

這雙方當然都不肯退讓,如果李義府退讓了,那麼杜正倫勢必要精簡官吏,肯定是要將他的人都給趕出去,不等於白忙活了一場。杜正倫更加不會退讓,是李義府將打破了平衡,如果不阻止李義府的話,他就會被李義府給架空。另外,這事又必須解決,李治都無法去規避,每個人都必須去面對。

當然,與以往相同的是,韓藝對此完全是不聞不問,彷彿身處在另一個異次元,這些天一直在莊園與閻立本商量著漕運改革一事。

今日,韓藝給自己休了一日假,打算回北巷看看小胖他們在幹什麼。

「小人參見韓尚書。」

韓藝剛從馬車上下來,這旁邊就突然竄出一人來,向他恭敬的行得一禮。

韓藝打量了此人一眼,只見此人四十歲左右,身材較瘦,留著一縷山羊鬍,面相有點熟,但具體是誰,又記不起來了。

不等韓藝詢問,那人便道:「小人乃是洛陽黃金書屋的掌柜,邱章文。」

「哦,我想起來了,邱掌柜。」

韓藝指了指邱章文,又笑問道:「近來生意如何?」

那人忙道:「哎呦!托韓尚書的福,這幾日生意好得不得了,尤其是韓尚書所著的經濟學,賣得都已經斷貨了,前幾日我就派人去長安,希望能夠多送一些韓尚書的經濟學來。」

我明白了,原來他是來拍馬屁的。韓藝故作驚訝道:「是嗎?」

邱章文忙點頭道:「是的,是的,最近韓尚書的書,可是搶手的很。」

韓藝笑著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這還真是托他的福,前面他挑起的那一場爭鬥,可也包括賢者六學,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大家想要攻擊或者維護賢者六學,都得去下功夫研究,這也是他希望見到的。而這邱章文也只是想將這個消息告知韓藝,畢竟這可是好事啊!

韓藝心如明鏡,也就隨便誇了他你幾句。

邱章文得到韓藝的讚賞,那是心花怒放啊。

與邱章文交談幾句之後,韓藝便去到了伍文軒的宅院。

「小野,沈大哥,好看么?」

來到前院就聽到熊弟的聲音,這讓韓藝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舉目往裡面看去,只見熊弟拿著一塊有著刺繡的綢緞在身上比劃著,還扭動著肥肥的身軀,神情甚是得意。

「韓大哥!」

小野忽然見到韓藝站在庭院內,急忙喊道。

「韓大哥。」

熊弟見到韓藝,顯得十分激動,沖了出去,就將韓藝拽入廳堂中,「韓大哥,這是我剛剛買得綢緞,可是洛陽特有的,別得地方可是沒有,我打算幫你做件衣服,你試試看合適么?」

也不等韓藝回過神來,熊弟就拿著一些綢緞在韓藝身上比劃著。「小野,好看么?」

小野笑著點點頭。

躺在卧榻上的沈笑一邊抖著腳,一邊笑道:「這綢緞是好看,但是穿在韓藝身上,那就糟蹋了。」

韓藝面色一沉,「你幾個意思?」

沈笑道:「難道我有說錯么,你這人天天貪黑起早,水裡來,火里去,什麼好衣裳穿在你身上都會被糟蹋的。」

「直娘賊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誠實了,說得老子還真是辛酸!」韓藝沒好氣的瞪了沈笑一眼,又道:「不過老子還就是要糟蹋,怎樣?老子有得是錢,糟蹋不起么。哼!」

熊弟突然急急將綢緞收起。

韓藝錯愕道:「小胖,你什麼情況啊?」

熊弟撇著嘴道:「與其讓你糟蹋,我還不如送給玄道哥哥去。」

韓藝眨了眨眼,忙道:「小胖,你誤會了,我是非常感激得你一番心意,我氣得是這姓沈的,拿來,拿來,咱過年的新衣,可就全靠它了。」

沈笑聽得哈哈大笑起來。

熊弟斜目一瞥,「當真?」

韓藝翻著白眼道:「你這麼聰明,誰騙得了你。」

「那倒也是。」熊弟嘻嘻一笑,又道:「其實這綢緞也就韓大哥你能用,因為我還給大姐姐買了一塊像似的,這可是洛陽最好的綢緞,每年就能織出這麼一點,而且每年的刺繡都不一樣,可是獨一無二的哦。」

哇!可以啊!都會幫大哥做情侶裝了!韓藝立刻道:「吶吶吶,這你可千萬不能給別人,尤其是王玄道,小心我翻臉哦。」

熊弟直點頭。

韓藝走到卧榻前,朝著沈笑揮著手道:「一邊去,讓我躺會先,我都快要累死了。」

「一起睡唄。」沈笑嘿嘿道。

「滾!我才沒有這癖好!」

沈笑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走到一旁坐下,只見這廝從頭髮到衣服,都不是不扎不束,十足一個浪子。

韓藝先是拍了拍卧榻,然後再躺上去,「真是舒坦啊!」

熊弟又湊過來,問道:「韓大哥,你要喝酒么,我剛買了一些好酒來。」

「這必須的啊!」韓藝說著,又道:「哇!你買了多少東西啊?」

「可是不少!」

熊弟呵呵一笑,立刻跑去捧來一小罈子酒,小心翼翼的給韓藝倒了一杯。

韓藝嘗過之後,一抹嘴巴,「好酒!好酒!這酒還得等到清閑下來,才能喝出一個滋味來,我在莊園裡面喝得那酒,簡直就是葯來的,哪怕是想借酒消愁,都會變成自找罪受。」

沈笑瞧了他一眼,道:「你本來就是自找罪受,你如今貴為戶部尚書,家財萬貫,家中又有嬌妻,我若是你,我根本不會做這戶部尚書,正如你自己所言,這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要不,你辭去這戶部尚書,咱們兄弟幾個,到外面去走上幾圈,看看我大唐壯麗的山河,看看各地的風情女子,豈不妙哉。」

韓藝笑道:「我若跟你一個德行,首先,蕭家連門都不會讓我進。再來,我的萬貫家財早就被人充公了。還辭去戶部尚書,我要辭去戶部尚書,出不了洛陽,咱們兄弟就得被人給丟到油鍋裡面去榨油。還壯麗山河,風情女子,要看也只能飄在空中看。」

話雖如此,他不禁也在捫心自問,究竟自己走到今日這一步,是出於無奈,還是出於自願,想來想去,他認為其中雖有無奈,但主要還是出於自願,就他這性格,偶爾出去浪幾個月,放鬆放鬆,他會非常享受,可要天天去浪,他只怕也會厭煩的,還得給自己找點刺激的事來做,其實他非常迷戀那種任務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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