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9章 做壞事才不能留名

每個人都清楚事實的真相,然而,結果就是不能等於真相。

這就是政治。

政治是沒有對錯的,政治不是非黑即白的,政治只有統治者和國家的利益,就是這麼簡單。

李治當然是出於自身的利益來考量,其實這事怎麼判,他都是輸家,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將李義府、許敬宗一乾重臣全部繩之於法,這對他而言是一種傷害,他甚至這對於國家而言,都是一種傷害,因此他選擇了包庇李義府等人。

其實那魏徵能夠名垂青史,就是對李世民最好的褒獎,因為像魏徵這樣的大臣,其實歷朝歷代都有,不是說五百年才出一個魏徵,畢竟聖賢之書就是教你做魏徵的,而不是教你做秦檜的,但是一般活下來的沒有幾個人,關鍵還是在於皇帝,那魏徵之所以這麼出名,那就是因為他得以善終,要是魏徵早早就因為觸怒李世民,而被斬首的話,雖然他還是哪個敢於直言的魏徵,但誰又會記得魏徵。

可見李世民多麼的腹黑,因為你誇魏徵就是在誇我英明神武。

顯然,李治不是李世民,李治最大的問題就是在一些事上面猶豫不決,搖擺不定,如果他一早就下定決心,要借這一回事給李義府一點教訓,也不會損失李義府,事情更加不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而且他將會掌握主動權,如果皇帝表露了決心,那武媚娘也不敢亂來,正是因為李治的優柔寡斷,而且武媚娘的性格恰恰相反,雷厲風行,導致武媚娘趁虛而入,主導了這一場博弈,最後弄得李治也是上不上,下不下,很是尷尬。

事到如今,縱使上面坐著的是李世民,他也會跟李治一樣,將王義方轟出去,因為朝廷分裂了,國家都會變得非常危險,還是得從大局出發。

只不過要是李治早知道王義方還會站出來,就不會開朝會,弄得自己也是灰頭土臉的,心裡還是很怪王義方的,你要不服,你偷偷上奏章上來,咱們還能談談,興許還能讓你理解我的苦衷,你公然在大殿上將朕給逼到死角了,那朕會豈會讓你好過。

而整件事,其實韓藝和長孫無忌是幕後的策劃人,雖然他們看上去只是一個旁觀者。這個結果,對於韓藝而言,其實是最好不過的,他也不想朝廷分裂,他更加不想現在武媚娘和長孫無忌硬碰硬,他如今沒空去介入他們的鬥爭,他需要一段平靜的時期,至於李義府的話,真不夠聰明影響到韓藝的計畫,因此韓藝倒是挺開心的。

蕭府。

「夫君,你回來了。」

這韓藝剛剛到家,蕭無衣就迎了出來。

韓藝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你挺個大肚子,就別出來迎接了。」

「這哪行,等會爹爹知道了,又會說我。」蕭無衣道。

韓藝納悶道:「敢情你來迎接我,就是不想讓丈人嘮叨你。」

蕭無衣眨了眨眼,急忙道:「對了,今兒朝會上說了什麼?」

韓藝聳聳肩道:「還不就是畢正義一案。」

蕭無衣眼眸一轉,道:「已經結案了么?」

「嗯!」

韓藝點點頭,突然停下腳步來,「等會!」

蕭無衣眼中閃過一抹心虛,道:「怎麼呢?」

韓藝打量著蕭無衣,道:「其實你很少出來迎接我的,一般出現這種情況,那都是有事發生。」

蕭無衣立刻道:「夫君,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韓藝呵呵一笑,又道:「還有,你也很少過問我公事的。夫人,你是不是有事瞞我。」說著,他見蕭無衣眼珠亂瞟,更加確定自己沒有猜錯,道:「說吧,什麼事?」

蕭無衣斜目瞧了眼韓藝,過得片刻,才道:「你先回答我,畢正義一案可有完結?」

韓藝皺眉道:「不會你也參與了這事吧?」

蕭無衣忙搖頭道:「我一個孕婦,足不出門,想參與也沒有機會啊!」

這倒也是!韓藝點點頭道:「已經完結了!說吧,究竟是什麼事?」

蕭無衣眨了眨眼,道:「夫君,你不是常教我,做好事不留名么?」

「我絕對沒有教過你這個道理。」韓藝非常果斷的搖搖頭,心想,我一般是做壞事不留名,做好事一般統統都留名啊,我怎麼可能這麼教你。

蕭無衣立刻道:「那肯定也是你說得。」

韓藝愣了愣,難道是曾今裝逼的時候說過?道:「就算是我說得,那又怎樣。」

蕭無衣道:「我——我這兩日就做了一件大好事,但是我不想讓對方見到我,要不你出面幫我善後。」

我一直在幫你善後啊!韓藝有些怕怕道:「敢問是什麼好事?」

「呃……我——我將盧師卦關在咱們家的柴房裡面了。」

「什——什麼?」

韓藝都懵了,驚訝的望著蕭無衣。

蕭無衣道:「我將盧師卦關在咱們家的柴房,但是我這是在幫他,你——你也應該知道。」

「你——你——!」

韓藝真是一時詞窮,趕緊往柴房那邊走去。

這一打開拆房門,就聽得一陣唔唔唔的聲音,只見盧師卦雙手雙腳都被綁著,斜靠在柴堆旁,見得韓藝來了,是激動不已。

這個婆娘,就算要綁架,也找一個好一點的地方啊!畢竟大家都這麼熟了。韓藝急忙上前,道:「盧公子你別著急,我這就放你出去。」他快步上前,先是將塞在盧師卦嘴裡的絲綢給扯了出來。

盧師卦當即問道:「如今什麼時辰了。」

韓藝一愣,隨即道:「已經晚了。」

盧師卦猛地一驚,偏過頭去,望著韓藝。

韓藝一邊幫他解開繩子,一邊說道:「你是不是與王義方約好,今日一起入殿彈劾李義府?」

盧師卦急忙問道:「結果如何?」

韓藝道:「結果就是李義府無罪,王義方因公然誹謗朝中重臣,而被轟出大殿。」

盧師卦氣急道:「這都怪你夫人,若非她將我——!」

韓藝打斷他的話道:「若非她綁著你,也就是多一個人被轟出大殿而已。其實以王義方的證據,至少也能夠令陛下重審此案,但是陛下只是看了眼那信,便指責王義方誹謗侮辱宰相,連畢正義的絕筆信都無法打動陛下,何況你的那一份驗屍報告。」

說話間,他已經將盧師卦手腳的繩子全部解開了。

盧師卦卻呆坐不動,過得一會兒,他突然看向韓藝道:「這是為什麼?」

韓藝蹲在一旁,猶豫片刻,道:「其實這事本不能跟你說得,但是我知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因為前幾日陛下曾因為杜正倫和許敬宗他們的爭吵,氣得暈厥了過去。但是這事你可千萬不能泄露出去。」

「難怪——難怪你們突然要立刻結案。」盧師卦頓時恍然大悟,又道:「就算如此,那也不是包庇李義府的理由,如今鐵證如山,陛下為什麼還要包庇李義府?這與昏君有何區別。」

他一時氣憤不過,竟說出恁地大逆不道的話來,當然,這在唐朝其實也是有過很多的先例,一些大臣當初也這麼罵過李世民,不過貞觀末期,可就沒有人敢這麼罵李世民了。

韓藝笑道:「難道杜正倫挑起這事,就是想為畢正義尋回一個公道?」

盧師卦微微一愣,道:「就算如此,但李義府確確實實草芥人命,殺人滅口,這可是大罪呀,而且他還是中書令,想當初褚遂良只因賤買百姓土地,就被調去外地做官,陛下怎能如此縱容李義府。」

韓藝道:「那是因為當初告發褚遂良的乃是韋思謙,韋思謙告發褚遂良的初衷,乃是出自職權之內,而杜正倫告發李義府,乃是為了政治利益,那麼陛下看待整件事,他就不能從案件本身出發,而是要從平息朝中鬥爭來處理。是,我也認為陛下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可若真查起來,後果會是什麼?又會牽連到朝中多少大臣?這甚至可能影響到國家的運轉,而這麼判的話,只是畢正義一個人蒙難,另外,畢正義就沒有過錯么?如果他不放人,那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在你看來,每條人命都很重要,這沒有錯,但是陛下這麼做也沒有錯,因為相比起整個國家而言,這一條還不能說是無辜的人命又算得了什麼。」

盧師卦哼道:「真是荒謬,難道任由奸臣當道,也是為國家著想嗎?」

韓藝笑道:「奸臣當道,也總比權臣當道要好,陛下只是在兩條最壞的路,選擇了一條稍微好一點且可以修復的路來走。」

盧師卦站起身來,「你這是強詞奪理。」

「那你為什麼不想想,為什麼李義府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陛下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這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盧師卦一揮長袖,便往屋外走去,可是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道:「雖然雲城郡主是為我著想,但是我不會領她這情的,我盧師卦雖無大才,但至少也是心中坦蕩蕩,這一生也是清清白白,無愧於天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