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內憂外患

這「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道理,李義府難道就不明白嗎?

他當然明白。

但是他也不是什麼君子,而且還是一個十足的小人,這錢先拿著再說,至於能不能幫你,那得看是什麼事,幫得了就幫,幫不了的話,那就別怪我了,誰要你送禮送得這麼急,而且你一個吐蕃人,就算不幫你,你也拿我無可奈何。

祿東贊一看李義府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收下,心裡哪能不明白,但是他自有把握收回這回報,這可不是一個講誠信的年代。

這金錢美女過後,那自然就是美酒佳肴了!

二人把酒言歡,看上去還真是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啊!

這祿東贊雖然不通中原的詩詞歌賦,但是能說會道,將李義府捧得都快超越房玄齡了。

李義府非常受用,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不得志,即便是如今,也很少人看得起他,就差沒有將祿東贊視為生平第一知己了,但是,他也不是蠢子,心裡也好奇,為什麼祿東贊會突然邀請他,李治是安排韓藝去招待祿東贊的,這雖是外交,可卻牽扯到大唐的內政,因為他不想風頭都讓韓藝給佔了,隨口問道:「大相,陛下不是讓韓侍郎招待你了么,不知韓侍郎最近帶大相去哪裡遊玩呢?」

看來他比我還要心急一些!祿東贊臉色微微一變,沉默不語。

果然有事!李義府又再試探道:「難道韓侍郎沒有招待好大相么?」

「哦!不是,不是!」

祿東贊欲言又止,又惶恐不安道:「大相,我斗膽問一句,是不是——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衝撞了陛下,若真是如此的話,我願親自去向陛下謝罪。」

李義府一愣,急忙問道:「大相此話怎講?」

祿東贊道:「不然的話,陛下為何派一個初出茅如的小子來招待我,我可是聽聞諾曷缽那邊,有宋國公陪同。難道是我那日為我主求親,讓陛下不開心了。」

李義府道:「當然不是。」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大相或許不知,幾年前皇后剛出生的小公主不幸夭折了,可能這事導致陛下對於公主是更加愛護有加,捨不得讓公主遠走他鄉,但是陛下也不可能因此怪罪大相的,韓侍郎雖然年輕,但已經是同三品,官職與我一般大小。」

這話說得很妙,有理有據,而且他也不至於說李治糊塗了,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懂。

「原來如此!」

祿東贊還真就信了,心想,看來今後還是不要提提親的事了。

李義府繼續試探道:「大相,是不是韓侍郎說了什麼話,讓大相誤會了!」

「誤會倒也談不上。」祿東贊擺擺手,心想,這廝一門心思就關心韓藝,看來他們之間的隔閡比我想像中還要大,道:「可能韓侍郎年輕氣盛吧,說話有些咄咄逼人,不瞞李侍郎,我自從見過韓侍郎之後,我這幾晚都沒有睡好覺,每每閉上眼,就夢到因為我導致大唐和吐蕃決裂,大唐的鐵蹄踏平了吐蕃宮殿。」

李義府驚悚道:「這話從何說起,陛下是讓韓侍郎調解你們和吐谷渾的爭鬥,實乃好意一番。」

祿東贊道:「可是韓侍郎說的話,讓我感覺好像大唐要出兵攻打我吐蕃似得。李侍郎,你可得相信我呀,我們吐蕃絕無與大唐為敵的打算,我們也沒有這膽量。我也就直說了吧,當初韓侍郎平定西北時,其實我吐蕃邊界一些部族首領都與我吐蕃的一些部落酋長有聯姻關係,我主害怕北邊的部落與大唐軍隊發生衝突,趕緊命我領兵前往邊界處,命令那些部族不能輕舉妄動,然後又派人去跟大唐軍隊交涉,當年天可汗對我恩重如山,我一直銘記於心的,我們吐蕃是大唐最中心的藩國,絕不可能與大唐為敵的。」

「大相勿要害怕,陛下非常重視大唐與吐蕃的關係,至於什麼出兵,那更是無稽之談。」李義府擺擺手道。

祿東贊納悶道:「那為什麼韓侍郎他——!」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將事情的原委跟李義府說了一遍,當然,他將韓藝的語氣誇張了。

竟有這等事!李義府微一沉吟,笑道:「大相第一回與韓侍郎打交道,還並不了解他,韓侍郎農家出身,染得一身市井惡習,雖已貴為同三品,但是惡習難改,本又是商人,就愛虛張聲勢,故弄玄虛,他的話聽聽就好了,不要輕信。」說到後面,他是一臉輕蔑之色。

此人果真是小人也,若此人能夠取代長孫無忌,那真是我吐蕃之福啊!我得助他一臂之力才是。祿東贊心中暗笑一聲,韓藝作為外交官,就算你再不滿意他,你也不能這麼說,你這不是打自己的臉么。嘴上卻道:「可不是么,因此我見陛下讓韓侍郎這麼年輕的官員來談此事,心裡惶恐不安,就怕是陛下受到慕容氏的挑撥,有意疏遠我吐蕃。」

總算有一個明白人了!李義府擺擺手道:「這一點大相大可放心,我們大唐只是不想你們兩家繼續爭鬥下去,畢竟你們都是我大唐的藩國,偏袒任何一方都不好,而且我們陛下一直以來都主張休養生息,也不願大動干戈。」

原來如此!那小子果然是嚇唬我的,可惡,我還真讓他給嚇唬住了。光憑這一句話,祿東贊送出去的錢就值了,因為李治的意願才是代表大唐的,因此李治的想法,直接關乎整個局勢,親手為李義府斟了一杯酒,道:「只要陛下沒有刻意疏遠我,我就心滿意足了。不瞞李侍郎,其實我也願意不繼續打下去了,我們吐蕃也支撐不了太久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千里迢迢趕來求援。實在是那慕容氏狡詐多變,總是挑撥我們吐蕃與大唐的關係,因為能夠挑起大唐與吐蕃的爭鬥,他們好從中漁利,這才是我擔憂的。」

李義府笑道:「陛下英明神武,又豈能會輕易受人挑撥。」

「那是,那是,是我多慮了!」祿東贊長鬆一口氣,道:「只要陛下還重視與我吐蕃的關係,我們吐蕃也願意試著與吐谷渾休兵之戰。」

李義府大喜,道:「大相此話可當真?」

祿東贊點點頭道:「我怎敢騙李侍郎,不過出於慕容氏反覆無常的性格,我們也不敢立即就退兵,但是我們會盡量減少衝突。」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義府鬆了口氣,道:「難得大相如此深明大義,我敬大相一杯。」

祿東贊瞧他這表情,心裡明白了,大唐其實非常害怕他們此時出兵,心中已有計較,舉杯相迎,這酒杯都還懸在空中,他突然又嘆了口氣。

李義府一愣,問道:「大相何故還嘆氣?」

祿東贊苦笑道:「我與李侍郎一見如故,凡事能夠說得清清白白,要是陛下能夠讓李侍郎來跟我談,那真是再好不過。哦,我不是說韓侍郎不好,只是韓侍郎太年輕了,與韓侍郎交談,我心裡總是有些不安啊。」

李義府目光閃爍了幾下,嘴上卻呵呵道:「陛下這麼安排定有陛下的道理,來來來,我敬大相一杯。」

「不敢,不敢!」祿東贊謙虛兩句,心中卻道,韓藝,這可真是對不住了,非我小覷你,只是你這人太精明了,和你打交道,就怕會吃大虧。

這氣氛真是越喝越是歡快。

直到傍晚時分,李義府醉醺醺的告辭了。

他剛一上馬車離開,一棵大樹後面走出二人來,正是崔平仲和元鷲,也真是巧,他們兩個剛好路過此地,恰好見到李義府從院中行出。

元鷲皺眉道:「李義府這小人何時與祿東贊勾結上了。」

崔平仲微微笑道:「剛剛開始。」

「你怎知道?」

「祿東贊初到長安,而朝中樞要大臣,除李勣之外,都被撤換了,估計他都不認識李義府、許敬宗等人,而陛下是安排韓藝接待他們,因此我看他定是在韓藝那裡占不到便宜,故此才來找李義府。呵呵,這祿東贊可謂一時雄傑,吐蕃能有今日之強盛,他祿東贊是功不可沒,他跟李義府絕不會志同道合,那麼他與李義府見面,肯定是另有目的。」

「什麼目的?」

「這我如何知道。」崔平仲嘆道:「李義府這人雖然精明,但不過是小人之智慧,與祿東贊的大智慧相比,他還是相差甚遠,但願他不要做得太出格了,要是吐蕃這步棋沒有走好,咱們大唐恐怕是後患無窮。」

元鷲皺眉道:「沒有這麼嚴重吧。」

崔平仲憂慮道:「別看我大唐如今內外皆是碩果累累,天下已無敵手,但擴張的太快,也並非就是好事,版圖雖大,但處處透著隱患,國力強盛的時候,還能掩蓋住這些隱患,可若是一旦國力受損,這些隱患就會立刻暴露出來,反到成為了累贅,其實韓藝的西北計畫乃是上佳之策,趁著國力強盛時,依靠非軍事手段消滅這些隱患,但前提是能夠順利的執行下去。

另外,東邊還有高句麗,如今的高句麗經過當年太宗聖上的重創,又常年受到我大唐的騷擾,國力遠不如前,可是,高句麗與東突厥舊地接壤,東突厥舊地又是是我大唐掌控最薄弱的地區,因此不管是出於仇恨,還是戰略考慮,我們大唐理應先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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