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你才是罪魁禍首

對於韓藝個人利益而言,今晚談話的重要性,並不亞於李治跟李勣的那一番談話。

在此之前,有很多人都非常好奇,包括武媚娘、長孫無忌在內,為什麼韓藝在李義府他們上來之後,就漸漸淡出了朝野,那可是立功的絕佳機會。

韓藝跟武媚娘說,是怕影響內部團結。

跟長孫無忌說,是不想跟李義府等人同流合污。

但其實這都是假的,作為千門中人,哪有這麼多原則,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今日,他想要的是,繼承長孫無忌的勢力,成為繼長孫無忌之後,新一任關隴集團的代表人物。

如果他當時站出來,與李義府等人去跟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作對,那麼兩邊勢必會結仇結怨,那麼他就很難繼承長孫無忌的勢力。他必須要避開這一點,為此他放棄了大量立功的機會。

而他這麼做,也是逼於無奈,他查過兩個人具體資料,一個就是武士彟,另一個則是馬周。

這兩個人都是寒門出身,但是武士彟干到國公的位子,而馬周更是當了宰相,對於韓藝而言,都是非常好的參考。但是,他們縱使干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卻無法在朝中建立起自己的勢力,跟其餘宰相是比不了的,而且他們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

韓藝絕不想走他們的老路,雖然他還年輕,但是他卻覺得時間對於他而言是非常寶貴的,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而且,你別看韓藝好像挺無所謂似得,其實他心裡也害怕許敬宗他們會排擠他,甚至於陷害他,他不可能任由許敬宗等人做大,而自己卻毫無建樹,那無異於是在等死,因為他太了解許敬宗、李義府這種人了,倘若一朝得志,必定會弄死他,那麼對於他而言,最好的辦法,就是繼承別人的勢力。

就好比韓藝與元家合作是一個道理,如果讓北巷發展到可以開展南進計畫的地步,那需要很多年,這他可受不了。

同樣的道理,如果韓藝能夠繼承長孫無忌的勢力,得到關隴集團的全力支持,那麼一夕之間,他哪怕只是一個六品小官,地位也是非同小可。

老千擅長的是什麼,無非就是空手套白狼,這才是老千的本質。

韓藝玩得也就是這一招,只不過他也確實是藝高人膽大,敢在長孫無忌、李治、武媚娘、李勣眼皮底下,玩了一手瞞天過海。

不過,因為他無法左右局勢,事先他也不知道誰贏誰輸,但是不管誰贏誰輸,得罪關隴集團都對他而言百害而無一利。如果是長孫無忌贏了,憑藉他立下的功勞,長孫無忌也會提拔他,他還是要依靠關隴集團。倘若李治贏了的話,他出身比崔義玄、許敬宗等人差太多了,在朝中又沒有人脈,在成功後勢力掠奪方面,他搶不過許敬宗等人。

因此,關隴集團對於韓藝而言,那是至關重要,甚至於成敗就在此一舉。

但這是非常困難的,如果事先韓藝將心中所想告訴任何人,任何人都會覺得他是一個神經病。

然而,到了如今,他已經握有五成把握。

因為韓藝估計事到如今,長孫無忌不太可能會跟李治硬來,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長孫皇后就剩這一個兒子了,你要將李治趕下去了,那長孫無忌就會失去了外戚的光環,而且你扶植誰上去也是一個問題。另外,長孫無忌在面對李勣的時候,也沒有足夠的把握,發動政變的最關鍵要素,就是軍權,而在軍權方面,目前李勣是最強的。

其實這也得怪長孫無忌自己,在貞觀後期,唐朝三大名帥,薛萬徹、李道宗、李勣,本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互相掣肘,結果長孫無忌倒好,將薛萬徹和李道宗都給殺了,李勣躺著成為了軍中第一人,威望那是與日俱增,無可匹敵。因為論輩分,論功績,李勣都已經是最高的了,程咬金雖然輩分高,但是功績還是遠比不上李勣,畢竟程咬金還沒有當過大元帥。倘若薛萬徹、李道宗都活著的話,並且長孫無忌能夠遊說他們兩個支持自己,那麼李勣的威力就不會像今日這般大了,興許都不敢跳出來跟長孫無忌叫板。

局勢可能完全不一樣了。

但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那麼長孫無忌可選擇的餘地也不多,只有退居二線,主動將權力交還給李治,這樣可能還能夠換取李治的感激。如果等到李治羽翼豐滿,將他的人都給剷除之後,那就得另說了。

但是長孫無忌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勢力,甘願在家養老,他退居二線,肯定是為了保存自己辛苦建立起的勢力,那就必須推舉一個人上去,繼續領導關隴集團。

那麼韓藝就是最合適的人選,簡直就是完美。

其實韓藝也一直在極力將自己塑造成這麼一個完美的人選。

如果他推舉韓瑗、來濟上去的話,那就是換湯不換藥,李治不可能會答應的。

長孫延又沒有這能力,而且與他的關係甚密,李義府、許敬宗等人肯定會將矛頭對準長孫延。反正,當初你爺爺是怎麼壓制我們的,我們就怎麼壓制你。

唯有韓藝的身份比較特殊,因為他是李治的人,暗中支持他,就可以瞞天過海,操作起來要簡單許多。

但是這不過都是韓藝的推測,長孫無忌對於權勢也有著超乎常人的喜愛,他會甘願退居二線嗎?因為現在勝負還猶未可知,而且李治與長孫無忌目前還沒有正面衝突過,李治究竟是怎麼看待長孫無忌的呢?這都是未知數。另外,長孫無忌是否真的相信韓藝,這一步棋也是至關重要的。

所以,韓藝只有五成把握。

當然,即便長孫無忌願意這麼做的話,其實也是非常困難的,首先一點,韓藝太年輕了,又不是貴族出身,關隴集團可是掌控三朝的老牌集團,裡面的大佬會願意服從韓藝嗎?

不過,韓藝倒是有信心可以做到這一點,前提是要長孫無忌願意支持他。

……

……

翌日。

秋風拂過,南郊外呈現出一片蕭索的景象。

一行人馬緩緩行來,中間那一輛馬車的窗內一張落寞的老臉隨著窗帘的瞟動,若隱若現,這人正是褚遂良。

貶褚遂良去潭州,這是李治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道聖旨,千萬不能拖,必須展現出至高無上的皇權,就得立即執行,因此只是給了褚遂良一日的準備功夫。

褚遂良一直被囚禁在家中,對外面的事渾然不知,等到解禁之時,卻得到如此噩耗,這對於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前一刻,他還是託孤大臣,在朝中的地位僅此於長孫無忌,可這一夜之間,他就失去了所有。

這就是朝堂。

這就是政治。

忽然,又有兩輛馬車從後面追了上來。

「老爺,好像是太尉他們。」

褚遂良的車隊也停了下來。

很快,兩輛馬車就追了上來,只見長孫無忌、韓瑗、來濟從馬車上下來。

而褚遂良也從馬車上下來。

幾人面面相覷,心中皆是百感交集。

長孫無忌突然嘆了口氣,道:「登善,我對不起你啊!」

他始終還是沒有站出來幫褚遂良說話,這讓他對於褚遂良充滿了內疚,畢竟他知道這世上褚遂良是最忠於他的,失去褚遂良對於他的打擊是非常大的。但是他也有他的顧慮,如果他要站出來,就不僅僅是建議這麼簡單了,因為李治肯定不會答應的,聖旨都下去了,豈有收回的道理,李治這一道聖旨就沒有給雙方留有任何緩衝的餘地。那麼只有拼實力,可拼實力的話,一旦失敗,那可就全完了,而且是整個關隴集團都將會灰飛煙滅。長孫無忌到了這一刻,難免會出現猶豫,可惜李治並未給他多少時間去思考。

褚遂良忙道:「輔機兄,你萬不可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倘若那日我聽了你的話,豈會落得如此地步,這一切都是我褚遂良咎由自取。」

當時要不是他用力過猛,可能李治都已經認輸了,他心裡也一直都非常後悔。說著他反而擔憂的望著長孫無忌道:「輔機兄,我走之後,你可得小心呀,若是你再有任何閃失,到時我大唐落入李義府、許敬宗等奸人手中,必將會生出禍亂。我們就真是愧對先帝囑託。」

想到李世民臨終前的囑託,他不禁黯然淚下,掩面哭泣起來。

他一生只忠於兩個人,就是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即便是到了這一刻,他不但不怪長孫無忌,反而非常擔憂他。

長孫無忌一聽,眼眶不禁也紅了,只覺喉嚨裡面堵著什麼似得,說不出話來。

來濟道:「登善,你大可放心,等此事過後,我們一定求陛下,讓你回來的。」

韓瑗連連點頭道:「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褚遂良點著頭,卻沒有做聲。

他當然也想回來,畢竟當了這麼久的權臣,他始終覺得長安才是他的舞台。

幾個老友在這裡停駐好半晌,但是所言甚少,因為在這種時候,說什麼都顯得有些蒼白。

終於,在依依不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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